第九回 冰火重天

了夫

  王利锋抓起七星剑道:“茹妹,你照顾崔师弟和飞儿待在屋内,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出去。”把天罡剑交到崔浪手中,续道:“崔师弟,你身上有伤不便出去,但是倘若敌人进得屋来,还请你保护好她们母子二人。”转身出了屋子,只见那白衣男子已从崖壁上稳稳落地,才知这绳索足足有数十丈之长,心想这人定是猜到了自己可能就藏身在谷中,是以才会不惜准备出这么一条长长的绳索来。又想:“瞧这人身手,轻功当是极强,恐不输于本门的‘金燕功’,武功自也是不可小觑。如今我们在谷中四人,崔师弟负伤在身,茹妹一介女流,飞儿又是个孩子,如果我都敌他不过,我们四个恐怕非死不可。”心下微有惧意,忙快步躲到了松树后,想要趁那人不意突施偷袭。
  只见那白衣男子二十二三岁年纪,一柄剑负于背上。那白衣男子四下望了望,一眼就看到了王利锋家的木屋,忙取下背上的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王利锋瞧得清楚,趁他走到自己身前,一个纵身飞出,跟着一脚踢去,直逼那人后退。那白衣男子大惊,急忙一个翻身躲开,抽出剑来向王利锋斜劈下去。王利锋一愣:“这是本门‘天罡剑法’中‘伤’字诀中的一招,他怎么会本门的功夫?”七星剑一旋,也拔了出来,将那剑格开。那白衣男子见王利锋的七星剑,登时向后跃开,喜道:“七星剑?”王利锋道:“天下不知有多少人做梦都要得到这把宝剑,不错,正是七星剑。”那白衣男子一听这话,忙看向了王利锋,突然惊叫道:“四师兄,真的是你吗?”
  这一句话当真是出乎王利锋所料。他又看了一眼这白衣男子,无论是声音样貌,都未有闻见,怒道:“谁是你四师兄?”那白衣男子道:“一别十年,四师兄你不认识我了吗?”将剑面一翻,露出了一个“俞”字。王利锋识得这把剑乃是俞贺轩的,道:“你,你是小师弟?”那白衣男子道:“是啊,我就是俞贺轩啊。”见王利锋兀自不肯信,从衣服内侧的腰间摸出了一杆玉制长箫来,递给了王利锋手中,道:“方才从崖顶下来,我担心这杆箫会不小心掉落,所以就藏在了衣服里。”这也是俞贺轩的随身之物。王利锋想,这世人想要冒认俞贺轩的剑和箫都容易,但是同时还要冒认他的‘天罡剑法’,那自是不能了,想到崔浪说的他和俞贺轩同来此地,自然相信,喜道:“小师弟!”上前抱起了俞贺轩。
  原来当年俞贺轩年纪尚小,十年间长相和声音都已大变,是以王利锋乍见之下会识不出来。俞贺轩高兴得留下了眼泪,道:“四师兄,我只当你已经死了,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王利锋笑了笑,道:“现在不是见到了吗?”见俞贺轩极是激动,道:“小师弟,当年我离开铁剑门跟师父师叔前去清云峰时,你还只有十三岁,眼下已经二十三了吧,莫要哭了,叫人笑话。”俞贺轩道:“这里又无旁人,谁能笑话?”王利锋笑道:“谁说没有旁人了,一会儿你见了就知道了。”俞贺轩奇道:“崔师兄他被丐帮的那些人打落了悬崖,难道还尚在吗?”王利锋点点头,道:“你此来原是要寻找崔师弟的吧。”拉着俞贺轩的手回了木屋之中。
  屋中三人本来还在担心,但是崔浪识出了俞贺轩之后,发现那师兄弟二人只是动了几下手而已,并无受伤,方始安慰。俞贺轩入得屋来,看到崔浪坐在床上,喜道:“崔师兄从那么高的悬崖上坠落仍然无事,真是太好了。”一看徐菀茹和云飞,问道:“四师兄,这位是?”王利锋笑道:“小师弟,这位是你四嫂,这个是你的侄儿王云飞。”又叫双方厮见,云飞仍是向俞贺轩叩了头。俞贺轩很是喜欢云飞,将他抱起连番亲热,对徐菀茹也很是客气。他本来要问王利锋这十年间的经历,此刻一见,已知他已然成了婚又生了子,想到江湖之上种种传言与此不符,又待细问,却叫王利锋早给识出。王利锋道:“小师弟,这别来情由,抽空我自会相加告知,此刻还不着急要说。我听崔师弟讲你可是受了丐帮弟子的围攻,不知是怎生逃了出来,又想到这么一个办法下得谷来?”
  俞贺轩听王利锋一问,怒道:“丐帮这帮狗贼真是可恶至极,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把崔师兄打下了山谷不说,又要将我活捉带回洛阳总舵去交由几位长老处置,说是要逼四师兄你现身。”他料得崔浪已将诸般细节全部相告,是以也不多说,复道:“我的剑法本来就差,一个人又哪能敌得过他们呢?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就在这时大师兄、二师兄和潘师兄三人及时赶到,将我救了下来。”王利锋道:“哦?大师兄、二师兄和潘师兄也都来了西北?”俞贺轩道:“是啊,原来是师父和师叔担心我和崔师兄此来西北会有危险,忙又派他们三人赶了来。当时那些丐帮弟子知道他们未必敌得过我们,纷纷罢了手,但是言语之中仍是诬赖四师兄你杀害了他们的龙帮主。对了,四师兄,这些事儿,崔师兄都讲给你听了吧?”
  王利锋点点头,俞贺轩又道:“大师兄知道这事儿拖了这么多年,如此下去总是不好,于是就向那些丐帮弟子说,本门将于明年春天的二月十八邀集各派人士共聚铁剑门商议此事,请他们代为转告丐帮的几位长老,那些丐帮弟子这才离去。”原来,自当年王利锋失踪之后,梁浩然很是痛心,于是改立大弟子“灵宇剑”孔润羲为掌门继承人。孔润羲地位非同一般,有便宜行事之权,是以他才会自作主张定下二月十八之约。王利锋也已猜到此节。俞贺轩道:“我就又把崔师兄坠崖之事说了,三位师兄情知崔师兄受伤掉下来死生不明,但是仍要下谷来一探究竟,只是瞧这山谷极深,料想凭借我们的功夫不足以下来,所以才想到把多条绳索连在一起的方法。”
  崔浪笑道:“定是俞师弟的轻功最好,三位师兄才会让你下来的,是不是?”俞贺轩道:“小弟的这点儿功夫,哪里及得上几位师兄呢。”崔浪道笑谓王利锋道:“王四兄你有所不知,俞师弟的轻功在我们诸位师兄弟中,除了不及你王师兄之外,那是最高的了。”俞贺轩道:“小弟的功夫最差,遇到敌人也打不过,所以才会加紧学这‘金燕功’,以备打不过敌人逃跑之用。”王利锋道:“本门的武功博大精深,我这十年间在谷中多有参研,实是受益不少。小师弟他日只需再学得一二,就不用担心要逃跑了。”俞贺轩应声允了。王利锋又道:“对了,三位师兄都在崖顶,耽搁太久恐会令他们担忧,事不宜迟,赶紧借此机会出谷去吧。”
  徐菀茹听王利锋说要出谷,登时心头一震,要知这出谷可是她自云飞出生以来无时无刻不在想的,可是今番得遇良机,心下反倒踌躇不定。王利锋看出了她的心思,道:“茹妹,你可还有什么担忧的吗?能带飞儿出谷可一直是你的心愿啊。”徐菀茹道:“不错,我是一直想带飞儿离开这谷中,可是听崔师弟说过之后,觉得我们若是出了谷,肯定也安生不得。”俞贺轩道:“四嫂不必担心,凭我铁剑门的名头,想来也无人敢再来找四师兄的麻烦。再说了,就算有人敢无端生事,我们师兄弟都会在一起应付的。”徐菀茹道:“小师弟你有所不知,当年我和四哥甘愿跳崖自尽,就是不想连累无辜,弄得世上腥风血雨的。”王利锋道:“这话倒是不错,眼下这绝谷的大门已开,此间也藏不住了,即便是我们不出去,难道还不会有人自己下来找我们吗?茹妹你放心,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保你们母子周全。”
  当下众人来到崖下,王利锋背好天罡、七星两把宝剑,抱起云飞,道:“你们在此稍等,我先上去看看。”他挂念师兄,早想先一步看看几人。但见他将身一跃,纵出了老高,一把抓住了长绳,使的正是“金燕功”。崔浪和俞贺轩见王利锋身手轻便,无不大惊,暗想他这十年来武功大进自不必说。云飞也很是激动,心想:“爹爹的轻功堪属天下第一了,我以后当勤加修习,只要能把轻功练到爹的这种境界,也算不愧于自己的名字了。”却见王利锋一手抱人,连连纵跃,亏得有绳索可供借力,不一会儿已到了崖顶。
  崖顶一片宽广,只见离悬崖半丈之处有一秃树,方才所用的那条长绳就绑在这棵树上。树旁另有三人,正是孔润羲、杜鼎林和潘胤祥。这三人陡见一人抱着个孩子从谷底上来,本以为会是俞贺轩,孰料眼前这人却是一身的麻布粗衣,尽皆一惊。王利锋却未有顾及,喜道:“大师兄、二师兄、潘师兄,你们也都来啦?”三人皆是一愣,凝神细看,才识出了他来,但是却不敢相认。杜鼎林喃道:“你,你是四师弟?”王利锋道:“是啊,二师兄,就是我啊。”说着放下云飞,让他们看自己的后背。三人一看他背上的两把宝剑,果是本门至宝,当下再无怀疑,师兄弟十年相见,自是一番亲切。
  过了片刻,王利锋忽道:“三位师兄,小师弟和崔师弟他们还在谷底,我去接他们上来。”三人也不及问他别来诸事,都应了。王利锋又谓云飞道:“飞儿,这三位都是你的师伯,你先跟三位师伯在这里,我去接你娘上来。”将三人一一介绍给云飞。云飞应了忙向三人叩头行礼。三人心下均是怀疑,据传当年王利锋是和程如玉同时跳崖的,这孩子莫不是他们的儿子?王利锋适才又说要下谷去接他娘,那人多半就是程如玉了。想到铁剑门自此和无极门结了亲,无怪江湖上盛传王利锋勾结了无极门的大小姐,于铁剑门的未来倒是颇有担心。
  王利锋转身下谷,不一会儿就抱着徐菀茹上来,三人一见是个女子,又听云飞喊她做娘,心中便当徐菀茹就是无极老魔的女儿。他们均未见过程如玉,加上江湖上的传言种种,便有了误会,虽然口称弟妹,仍极为客气,心中也稍有惧怕,唯恐得罪了无极门。简单厮见之后,王利锋又下了谷去,过不多时和俞贺轩背着崔浪也上了来。三人只见王利锋三上三下竟是如此之速,大气也不喘一下,均想他这十年来武功定是大进不少,内功修为也远非当日可及,连连称赞。王利锋道:“这十年被困谷中,除了传授些功夫给飞儿之外,再就是自己稍加修炼而已,恐怕跟各位师兄弟相比早就远远不如了。”孔润羲道:“四师弟谦虚了。对了,这里天寒地冻的,实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到前方的镇子上再谈吧。”众人皆以为是,于是往东方赶路去了。
  行到小镇,已是黄昏,八人在客栈饱餐了一顿,席间王利锋又把十年来所发生的事儿一一向众人说了一遍。孔润羲、杜鼎林和潘胤祥这才知道当年和王利锋同时跳崖的并不是江湖上所传的程如玉,而是眼前的这个徐菀茹,都道:“我们还当弟妹是无极老魔的女儿呢,疏不料是我们误会了,原来弟妹竟是当年徐禧徐大人的义女。”徐菀茹听过崔浪讲述那些江湖传闻,知道他们这么想也是正常,只是浅笑。崔浪道:“其实这十年来,王师兄一家三口都被困在那谷里,一直未曾出谷半步,江湖上所传的他杀了龙帮主、卜老前辈、唐老拳师祖孙和朱冠霖六人,都是信口胡诌的。”孔润羲道:“既然确非四师弟所为,那便什么都好说了,等到来年二月十八,我们再向天下英雄解释。”
  王利锋道:“就怕这些人中有不少是志在本门的五宝,说什么都没有用。”潘胤祥道:“王师弟说得是,否则他们也不会这几年间几次上王屋山来了。”俞贺轩道:“眼下我们应当加紧赶路返回铁剑门,向师父请教如何处置为好。”众人皆以为有理。这晚众人在客栈住下,又为崔浪运功疗伤,次日天明,杜鼎林去雇了两辆马车,一辆给徐菀茹母子乘坐,一辆给王利锋和崔浪乘坐。王利锋道:“崔师弟有伤在身,这车给他乘坐那是自然可行的,可是我好端端的,何必也要坐这车呢?”杜鼎林道:“四师弟,眼下你重出江湖,若是无端给人瞧见,传将出去势必引来不少麻烦。你还是坐在车中不要露面,等我们回到了铁剑门,一切就办多了。”王利锋以为二师兄想得周到,欣然答允。
  一行八人处处小心谨慎,向东赶去,唯恐泄漏了王利锋踪迹,所幸倒还无事。这日八人行到河中,距离王屋山已有不远的距离,忽然一只袖箭扎在了王利锋和崔浪的车上。王利锋一惊,便欲出车查看,孔润羲急道:“四师弟你好生待在车中,莫要沉不住气,而被人给发觉了。”王利锋一想也是,当即坐着不动。那孔润羲取下袖箭,只见箭上绑着一张纸条儿,打开一看,竟写着“楚囚相对”四字,暗暗心惊:“这四个字,不是当初丐帮龙帮主被杀时出现的吗?”传于杜鼎林、潘胤祥和俞贺轩看了,又把纸条递进车中,给王利锋和崔浪一看。师兄弟几人兀自吃惊,均想平白无故出现这四个字,到底是什么缘故,可想不明白了。孔润羲这时问王利锋道:“四师弟,你看这事儿怎生处置才好?”王利锋道:“大师兄,这里人多口杂的,咱们先找处客栈住下,再说不迟。”孔润羲应了。
  众人寻了处客栈,先吃了饭,席间不谈一字一句,饭后这才回屋商谈此事。杜鼎林道:“这人无缘无故送来四个字,到底是何居心,着实令人猜想不透。莫不是为了本门的五宝而来?”崔浪道:“倒也有这个可能,可是拿‘楚囚相对’这四个字,貌似不止是意在本门五宝这么简单。”俞贺轩道:“我也赞同崔师兄的观点,天下之人想要夺我五宝的不在少数,如果正如二师兄所言,倒还无事,就怕,就怕四师兄重出江湖的消息已被此人得知了,那可就大事不妙了。”王利锋道:“我这一路小心翼翼,料来不会泄露了行藏,外人又岂会得知?”潘胤祥道:“敌人在暗,而我们始终在明,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留下这么四个字,说不定就是在提醒我们,王师弟你已被他们发现了。”
  崔浪道:“不错,这‘楚囚相对’四个字,原本是龙帮主被杀时,凶手留下用来陷害王师兄你的,此刻又被拿来,用意再明显不过。”孔润羲叹了口气,道:“此地距离王屋山不过三五日路程,咱们一路上都走了过来,可不要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他做事一向考虑周到,生怕出了什么乱子,于是又谓俞贺轩道:“小师弟,这里除了四师弟,就属你的轻功最好、脚程最快,你先行一步,速回铁剑门禀明师父师叔,再请二位师尊派人来接。我担心敌人太强,我们几个不易应付。”俞贺轩一听这话当真有理,道:“大师兄只管放心,小弟这便动身,日夜赶路,很快就会回到铁剑门的。”他也想着把这个好消息告知师父师叔,同时也请师父师叔来援,自可保几位师兄周全。
  这晚俞贺轩起身往铁剑门回了,次日一早,王利锋等复又向东赶路。七人行不到午时,途经一条小河,却见桥头站着两个乞丐,皆是三十岁上下年纪,手中各执一根长棍。孔润羲、杜鼎林和潘胤祥皆知丐帮弟子突然拦在桥头,定然来者不善,早已生了戒备之心,齐上前施礼道:“两位丐帮的兄弟有礼,铁剑门孔润羲、杜鼎林、潘胤祥拜见。”两丐齐齐回礼,左首那丐道:“‘灵宇剑’孔大侠、‘忠义剑’杜二侠、‘君子剑’潘大侠,小人在此恭候多时了。”孔润羲心头一凛:“果然这不是巧合之事。”嘴上道:“兄台此话何意?”那丐道:“敝帮几位长老听闻铁剑门几位大侠途经此地,有心相邀一见,特命小人在此等候。”孔润羲道:“几位长老费心了,我们师兄弟几人师命在身,实不宜多加耽搁,他日自当亲去洛阳总舵,向几位长老赔个不是。”
  右首那丐道:“孔大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敝帮开山的庄祖师爷和贵派的洪政祖师颇有渊源,想我丐帮和铁剑门世代交好,可不比寻常外人。”潘胤祥道:“这位仁兄说得极是,本来几位长老盛情相邀,却之不恭,不过敝师弟为贵派弟子误伤,亟需返回门中由两位师尊延治,迟了恐有不妥,是以也不敢加以叨扰。”左首那丐道:“本帮几名弟子不分青红皂白,出手打伤了‘林氏四秀’中的‘莫殇剑’崔三侠,几位长老已经重重加以责罚,今日定要邀请诸位一会,一来是为了赔罪,二来也是为了替崔三侠治伤。”王利锋躲在车中,自忖:“丐帮弟子误会是我杀了他们的龙帮主,是以才出手将崔师弟打落悬崖成了重伤,他们又岂会前来赔罪?而且,崔师弟跌落悬崖,他们可不知他会大难不死,难道,难道我的行踪真的暴露了吗?”
  却听杜鼎林道:“诚如这位兄台所言,丐帮和铁剑门渊源颇深、世代交好,这一时的误会绝不至有伤两派的感情,待得解释清楚,定然重归于好,所以赔罪云云,二位且莫再说了,否则确有见外之嫌。”这话实是一举两得,表面上是说崔浪受伤,实则在说龙帮主被杀。江湖上传言是王利锋杀了龙帮主等人,但是王利锋被困绝谷十年,岂可分身杀人?定是有人陷害无疑。两丐面面相觑,忽然朝对方点了一下头。右首那丐道:“孔大侠、杜二侠、潘大侠,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小人有一事要问,请三位明言。‘逍遥剑’王四侠是否就在此中车上?”孔润羲、杜鼎林、潘胤祥皆是一怔,暗道:“这消息果然被人知道了。”孔润羲道:“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那丐道:“孔大侠还没有回答我呢。”另一丐道:“三位大侠不答,我们也已知道,丐帮弟子遍布天下,王四侠重出江湖,我们岂会不知?”
  王利锋听到此间,已知自己藏匿不住,忙从车中出来,道:“丐帮弟子神通广大,王利锋佩服。”二丐一见王利锋现身,齐齐后退两步,惊道:“王,王四侠?”王利锋道:“我早知二位拦在桥头,别有用意。二位有什么话,自管说出就是。”右首那丐道:“王四侠果然够爽快,不愧为‘逍遥剑’。实不相瞒,敝帮上下得知王四侠现身江湖之后,早想和王四侠了结了之间的恩怨,这才从洛阳赶来至此,只等王四侠等到来。”王利锋道:“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左首那丐道:“王四侠好健忘,龙帮主在宁州被杀也不到十年,王四侠倒不记得了。”王利锋道:“哼,你们丐帮弟子遍布天下,连我重出江湖都知道,自也知道我这十年来所居何处,龙帮主是不是我所杀,难道还用我说吗?”右首那丐道:“王四侠不肯承认,那也由得你了,不过本帮几位长老和数千弟子都在距离此间不远的地方,王四侠若是问心无愧的话,可敢一去对质吗?”
  孔润羲阻止道:“二位,我已与贵帮有约在先,本门将于明年的二月十八邀集各派英雄共聚铁剑门商议此事,现下时候未到,何以要不守约定?”右首那丐道:“非是本帮不守信用,龙帮主突然遇害,使得丐帮群龙无首,丐帮偌大的基业,稍有处理不当就会致令无法挽回的局面,本帮实也是不想重蹈百怪帮的覆辙。此事事关丐帮兴衰荣辱,几位长老也是想把这事儿及早解决,还请勿怪。”孔润羲“哼”了一声,正欲说话,只听王利锋道:“我王利锋坦坦荡荡,何惧之有?你们长老在哪儿,只管领我去就是。”二丐心下甚喜。杜鼎林道:“四师弟不可莽撞,这事儿不急,等我们回了铁剑门,自有师父师叔出面。”潘胤祥也道:“是啊,王师弟,丐帮弟子人多势众,若要有一言不合,我们可无脱身的把握。”孔润羲道:“四师弟,清者自清,只要问心无愧就好,你就听我们的劝吧,且用不着理会这些人等。”
  王利锋心想:“我若不去对质,丐帮弟子自会认定我杀了龙帮主后不敢前去,以后恐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杀人的恶名,我是万万背负不得。”道:“三位师兄,我相信石、宋、马、卢四大长老都是光明磊落之士,他们绝不会胡乱诬陷于我的。何况这事儿迟早也要解决,拖了也恐无益。”顿了一顿,又道:“一会儿我一个人去就够了,用不着你们陪我。茹妹和飞儿,就有劳三位师兄代为照顾。”孔润羲自对他的话言听计从,不敢违逆,想到他的话确是有理,他失踪十年,好不容易盼到他平安出现,岂容再有失?遂道:“四师弟,我跟你一起去见四大长老。”杜鼎林和潘胤祥也纷纷表示要一起去。王利锋道:“不劳三位师兄了,小弟一人足矣。”杜鼎林道:“不成,若是只你一人前去,一来危险,二来岂不是说我铁剑门无人了?”王利锋道:“可是崔师弟有伤在身,茹妹和飞儿又不会武功,不能让她们以身犯险,但是必须得有人照顾她们。”
  方才这番对话,徐菀茹在车中听得一清二楚,她心想王利锋势必会处理妥当,也不敢随意抛头露面,这时听王利锋话中之意,已知要去见那丐帮四大长老危险至极,想到十年前的种种经历,又想到崔浪在谷中所言,忙从车中探出头来,道:“四哥,既是危险之事,总还是不去的好。”二丐乍见徐菀茹,皆是一惊,后退几步忙道:“这位……这位莫非就是程……程大小姐?”说着朝徐菀茹深施一礼。江湖上传言王利锋和程如玉感情非同一般,十年前二人又同时跳崖,尽管后来又传程如玉已死,但此刻二丐见徐菀茹对王利锋的关切,便以为徐菀茹就是程如玉无疑,而认定当年的程如玉并没有死。丐帮虽然势大,但是说实话,此刻和无极门相比起来已远远不及,何况自毒龙教覆灭后,无极门便成了江湖正派人士的头号对头,丐帮也不敢贸然与无极门为敌。
  疏不料王利锋和徐菀茹等都已猜到二丐是误会了,但眼下他们与己为敌,谁也不想和他们多有言语,故而也不答话。王利锋道:“茹妹,此事终须有个了断,我今日不去见他们长老,难免日后他们会找上门来,那时可就更加不好解决了。”徐菀茹道:“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母子可怎生是好?”说着竟哭泣起来。王利锋安慰道:“茹妹,丐帮一向以侠义为先,四大长老又都光明磊落,只要我去说个明白,一切都可迎刃而解。”让徐菀茹退回车中坐好,转头谓潘胤祥道:“潘师兄,不如由你留下来代我照顾一下崔师弟、茹妹和飞儿。”潘胤祥一想也是,应了句:“王师弟、孔师兄、杜师兄,你们三位务必小心,这里有我照顾,尽管放心就是。”师兄弟三人点点头,便跟着二丐去了。
  过了桥,向东北方向行出约莫三里地,发现一处古庙,古庙四周遍是丐帮弟子,少说也有二三百人。孔润羲低声道:“二位师弟,一会儿倘若话不投机,千万不可恋战。”王利锋和杜鼎林应了。走近古庙,群丐见王利锋等到了,纷纷提起棍子站好。王利锋高声喊道:“铁剑门王利锋拜会丐帮石、宋、马、卢四大长老。”果然话音刚落,就见古庙中奔出十余人来,那石、宋、马、卢四大长老就在其中,还有易天等人,只是另有一个三十二三岁上下的男子也在其中,瞧他穿着并非丐帮弟子,究竟是谁可就不知了。那马长老道:“一别十年,王四侠安好?”王利锋道:“承蒙四位长老挂念,晚辈一切如故。”卢长老道:“王四侠新近重出江湖,却不知这数年之间隐居何处。”
  王利锋道:“卢长老此言差矣,晚辈可无隐居之心,若非能力有限,也不会被困于绝谷了。”石长老疑道:“哦?王四侠这几年竟是被困绝谷之中?这倒好生奇怪了。”王利锋道:“这事儿又有什么奇怪的,当年晚辈被陕西十姓门的弟子追得走投无路,不得已跳落悬崖,所幸未死,只是从此便一直没能出来,在谷底一待就是十年。”宋长老道:“王四侠这般来说,是想撇清关系喽?”王利锋笑道:“贵帮龙帮主遇害之事,本就和晚辈无关,晚辈自也无需撇清什么关系了。”就在这时,从马长老身后闪出一个丐帮弟子,指着王利锋道:“你休要狡辩!你不仅杀了我们的龙帮主,还杀了天华帮的卜大侠、河北唐家堡的唐迅唐老拳师和他的两个贤孙、衡山派的朱冠霖,这几条人命都是你害的,你还不承认?”群丐一听,立时吼道:“赶紧认罪吧,不要再做无谓挣扎。”
  王利锋也不理会,问道:“这位兄台口口声声说我是凶手,可有什么确凿的证据?”那丐道:“你每杀一人,就留下一个词,这便是证据了。”王利锋仰天大笑道:“那也算是证据?几个词的相同之处不过都有一个‘王’而已,普天之下姓王的何止千万,怎能断定就是我王利锋?”又有一个丐帮弟子站出来道:“普天之下姓王的确实数不胜数,但是有能力杀了这些人的,除了王四侠你,恐怕也再无第二个了。”群丐复又喊将起来。杜鼎林道:“各位,我杜鼎林的资质虽然鲁钝,但也知道,凶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留下什么线索故意让人去怀疑自己的。”又有丐帮弟子道:“王四侠聪明无比,难保这不是他的计谋。他故意留下这明显的线索,一般人自会以为他不会傻到如此,就认为是凶手诬陷于他,这不是正中了他的下怀?”
  “你!”王利锋闻言大怒,指着那丐帮弟子,显是气愤已极,但想:“我此来可不是多数强敌的,一切终须先行忍耐才是。”这才放下了手。孔润羲道:“四位长老,四师弟的为人,相信几位再清楚不过,当年若非是他,毒龙教焉能轻易为我们所灭?”石长老道:“不错,毒龙教的覆灭,王四侠确实功不可没。”孔润羲道:“试问他如此为人,焉能杀害龙帮主等人呢?”四大长老面面相觑,均觉孔润羲此话有理。这时,那三十二三岁上下的男子道:“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刚刚听两位丐帮兄弟说王四侠已和无极门的妖女成婚,难保王四侠不变了本性。”王利锋暗暗大怒,随即想到自己此来是要解释误会,故而强忍怒气,道:“瞧这位兄台的穿着,貌似不是丐帮弟子,却要请教高姓。”
  那人哈哈笑道:“王四侠问我姓甚名谁,莫非有大施报复之心不成?”王利锋大怒,道:“我王利锋礼让于你,你反倒处处针对,我可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那人道:“哼,先祖父唐公和两位堂兄一夜之间命丧你手,此等血海深仇,岂是区区‘得罪’二字就能说得清楚的?”王利锋心下一惊,道:“原来这位是河北唐家堡唐迅老拳师的贤孙。”群丐立有人吼道:“若非你杀了唐老拳师三人,岂会立时就知道唐兄弟的身世?”“此人罪大恶极,万不能叫他逃了。”“杀了他为龙帮主和唐老拳师等人报仇!”霎时间四面八方都是群丐的呼吼声。过了一会儿,宋长老示意众人住口,道:“这位唐晖唐兄弟也是走投无路,才不得已来向我丐帮求助的。我们四人商议后,觉得既然杀龙帮主和唐老拳师的都是一个人,不妨就留唐兄弟暂居于此,待得报了大仇,再送唐兄弟回河北唐家堡去不迟。”
  那唐晖道:“先祖父昔年曾说过,江湖上后辈之中,要以铁剑门的王利锋和天华帮的杨子玉最为了得,可是谁曾料到那杨子玉背叛师门、认贼作父,最后落得个惨死的下场。而王四侠你呢,你自甘堕落,为魔教妖女所迷惑,更加残害武林同道、为恶江湖,一定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今日丐帮群雄悉数在此,料得你也难以脱身。”孔润羲道:“唐大哥,有件事我想你许是误会了,四师弟他失踪十年,被困绝谷,期间确实是成了婚不假,但是却非是和无极门的程如玉。而且他十年间从未曾出谷半步,这也是千真万确的。”石长老道:“但是程如玉自十年前在西北一带出现过之后,从此销声匿迹,江湖都盛传她是和王四侠一道跳了悬崖,这事儿莫非有假?”杜鼎林道:“四位长老,我这四弟妹绝不是程如玉,当年将四师弟和四弟妹逼得跳崖的是陕西十姓门弟子,这陕西十姓门的人如何,诸位可想而知,定是他们捏造的谎言出来。”
  马长老点头道:“杜二侠这么说,倒也有些道理,这十姓门为恶一方,当地无不怨忿,据闻几年前也已投靠在了百怪帮门下。”唐晖道:“马长老且莫中了奸计,王利锋是铁剑门弟子,铁剑门的人说的话又岂能相信?”宋长老道:“不错,不错,孔大侠、杜二侠,非是我们怀疑两位的为人,只是你们坚说王四侠十年间居于绝谷、不曾出来,又说王四侠他另娶了她人、并不是无极门的程大小姐,孰是孰非,需不是这么简单,我们也不好轻信。”孔润羲道:“那依几位长老之见,此事该当如何?”四大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思了半晌,石长老道:“既然王四侠说自己不是凶手,但是你的嫌疑仍是最大,依老夫的意思,在真凶没有找到之前,想请王四侠随我等同去洛阳总舵。”
  王利锋一听,道:“你们是要将我软禁?”心想:“我失踪十年,师父师叔定是十分挂念,眼下就要回到铁剑门了,你们却要带我去洛阳看守起来,这岂不是欺我太甚了吗?”只听唐晖道:“你若是当真不是凶手,又何须害怕呢?”王利锋昂然道:“我王利锋问心无愧,这些人都不是我所杀,便是你们如何冤枉,我也不惧怕。”杜鼎林也道:“四师弟说得是,何况四师弟倘若跟你去了洛阳,你们几十年都找不到真凶,他难道也要在洛阳待上一辈子吗?四师弟为人光明磊落,他说自己不是凶手,那就不是,岂可替那害人的坏人受累?”立有丐帮弟子说道:“如今种种证据皆指向王四侠你,你最好莫再挣扎,还是乖乖跟我们去总舵的好。”王利锋道:“证据?你们所谓的证据无非就是几个词语而已,又岂能作得数呢?”
  石长老道:“既然王四侠也不同意我们的主张,这事儿可就真不好办了。”孔润羲道:“四位长老,晚辈曾请贵帮弟子带话给几位,敝派将于明年二月十八在铁剑门宴请天下英雄,届时自会再把四师弟的事儿向诸位解释,何不延后几月,再行处置不迟啊。”卢长老道:“这个事儿我们确也知道了,只不过敝帮和唐家堡四条人命,绝非小事,我们也想早一步解决了此事。”看了一眼王利锋,续道:“王四侠十年未现身江湖,想来武功早就今非昔比了,眼下唯有请教一下王四侠的真本事了,倘若能敌得过我们四个老家伙,自可先行离去,丐帮弟子绝不加以阻挠,一切事情都等来年二月十八再处置。否则的话,只得先委屈一下王四侠了。”王利锋心想:“这四位长老武功高强,单以我一人之力如何能敌,恐怕……可是若叫二位师兄相助,唯恐他们会有危险,既是因我一人之事而起,如何能叫他们以身犯险呢?”道:“四位长老既有此雅兴,晚辈倒是愿意奉陪,不过我这二位师兄以及我的家人,丐帮弟子可不得为难半分。”
  孔润羲和杜鼎林齐道:“四师弟,我们兄弟有难同当,这一仗我们一起应付!”群丐一听,立时拦在前头,吼道:“我们来请教二位大侠高招。”王利锋一看情势,忙道:“二位师兄,如今情势不同平常,我若不与四位长老对战的话,恐难以脱身离去。你们二位不必担心。”孔润羲和杜鼎林一听这话,还道王利锋胸有成竹,想到群丐人多势众,自己二人如何应付得来,当即道:“那你可要小心。”王利锋应了。马长老道:“好,王四侠既然愿意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们自也不会牵连旁人。”王利锋从背上抽出七星剑,解开缠布,群丐一见七星剑,已知他背上的另一柄自是天罡剑无疑了,立时想起江湖上所传的武一南遗下的那首诗,“一经两诀合双剑,王屋洪门始传来。铁剑五宝非凡物,重光遗藏此中猜。”无不大惊。
  王利锋也已觉察到此间,当下不动声色,道:“四位长老,请!”石、宋、马、卢四长老齐声应了,将王利锋围在垓心。王利锋心想:“我可得小心应付,不可大意了。”果然,宋长老提棍一扫,往他下盘打去。王利锋将身一跃,算是躲过,却见石长老挺棍刺来。王利锋把剑一旋,剑棍相接,立觉石长老这一棍力道非常。石长老是丐帮四大长老之中内功修为最好的一个了,他年已七十,方才和王利锋一对招,也感觉王利锋内力深厚,暗暗一惊:“想不到他武功果真不弱,这十年间更是功力大增,不愧为江湖后辈之中的佼佼者。”
  王利锋提剑斜劈,使出“天罡剑法”中的“伤”字诀径往卢长老处打去。卢长老大骇,侧身躲过,却见王利锋剑势凌人,丝毫不让。这“伤”字诀共有一十三招,卢长老只得仗棍相格,亏得王利锋并无伤人之意,否则卢长老手中的长棍焉能抵得住王利锋的七星剑?石、宋、马三位长老见王利锋专攻卢长老一人,心下大惑不解,纷纷出手相互,王利锋脚上运力,一个跃身跳到丈许之外,回身十六招“满”字诀已经使来。
  石长老喝道:“好俊的功夫!”左腿一抬,避开王利锋一剑,跟着长棍一扫,打向王利锋下盘。王利锋使出“天罡经”中的“腿法”,用力一顶,接住了石长老一棍,再用内力一震,避开石长老其后跟来的一掌。马长老这时不容王利锋后退,棍尖直奔他胸口袭来。孔润羲大叫道:“四师弟小心!”王利锋早知马长老这招,听孔润羲一提醒,急又左掌跟出,直接接住了那棍。马长老见长棍被抓,很是惊诧,忙使力挣脱,不料王利锋掌上加劲,这长棍无论如何也无法抢回。王利锋暗暗欣喜,忽闻耳后生风,回身连劈三剑,正是“天罡剑法”中的“猛”字诀,这十一招使将开来,四大长老还哪里敢接?纷纷后退几步,心中均想:“他的功夫果真了得。”
  王利锋以一敌四,又占了上风,仍不敢稍有懈怠,十五招“慧”字诀和十六招“机”字诀连连使出。这三十一招又转眼使毕,石、宋、马、卢四长老面面相觑,均想这样下去四人非输不可,互相点了点头,忽然四下散开,各站了东南西北四位,将王利锋再次围在中心。王利锋暗想:“四位长老这下是真要用阵法了。”果然,却听石长老先先吼一声:“上!”那站在西首的马长老棍尖已经触到了王利锋的右侧斜下了,跟着北首的卢长老也将长棍抵住了王利锋的后背。王利锋暗暗心惊:“这是依照八卦所布的阵法!”将身子一侧一转,避开两攻,但见马长老由兑位移至乾位,卢长老由坎位移至艮位,石长老由震位移到巽位,宋长老从离位换至坤位。四人换位一成,急忙各自一棍袭来。王利锋翻身一跃,不料四长老再次移位,移位的同时不忘出招。
  王利锋把七星剑一提,扫开四位长老的长棍,可是石、宋、马、卢四长老这次换位却突然大反常规,由乾位至坤位,由巽位至兑位,毫无常理可言。王利锋于这八卦的阵法虽初有了解,但是却也不甚精通,是以不敢懈怠,手臂微旋,使出了“天罡剑法”中的“英”字诀。四长老此刻四位一体,早已人棍合一,却见他们长棍齐出,逼得王利锋的剑法不得不罢用。他心下大骇,情知自己年纪轻轻,如何能抵挡得了四位长老的阵法,可就这么稍一不留神,背脊上便遭了马长老的一棍,险些跌倒在地,亏得自己功力深厚才复又站好。他想:“四位长老早就合为一体,若不单攻一人,恐怕难以破阵。”心下稍定,使出“哭”字诀向宋长老刺去。宋长老长棍一起,格开王利锋一剑,石、马、卢三长老的长棍也已扫来。王利锋的“哭”字诀尚未使完,不敢力敌,忙收招撤力。
  却听那唐晖笑道:“听闻当年罗大通罗掌门外号叫作‘罗七剑’,剑法号称天下第一,想不到他的徒子徒孙竟是如此无能,学不到他老人家的万分之一。”杜鼎林道:“唐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久仰唐老拳师的‘唐家拳法’威震一方,杜某倒要讨教一二。”唐晖连退两步,躲到易天和几位丐帮弟子身后,道:“咱们有言在先,这次可是四大长老和王利锋比试。”杜鼎林见他不敢,情知他武功不高,也不再追究。那王利锋适才听唐晖的话,也着实是一惊,暗道:“不错,我太师父他叫‘罗七剑’,用的乃是本门的‘七星剑法’,我怎么就忘了用呢?我一味用‘天罡剑法’,势必敌不过四位长老。”剑锋一指,随即使出了“七星剑法”中的“摇光剑”。
  这“摇光剑”是“七星剑法”中的最后一剑。据说破军星是军队中的敢死队、先锋营,住摇光宫,此剑的真正含义便是以寡敌众、险中求胜。王利锋被四大长老以阵法围攻,以一敌四,十分凶险,此剑正是当下上上之选。但见王利锋七星剑一扫,剑气逼人,四大长老的长棍转瞬之间都被削掉了一部分。群丐惊愕不定,万想不到王利锋突施一招,便即败了四大长老。石、宋、马、卢四人纷纷弃下手中断棍,施礼道:“王四侠剑法惊人,我等深佩不已。适才得罪之处,还请王四侠和孔大侠、杜二侠海量汪涵。三位,请便吧。”
  王利锋拱手相谢,道:“多谢四位长老,如此我师兄弟三人便先行离去。至于龙帮主和唐老拳师等人无辜被害,明年二月十八王屋山铁剑门自当给诸位一个说法。”三人转身欲走,却听唐晖叫道:“慢着!”三人站定脚步,齐问道:“四大长老言而有信,已经答应让我们离去,却不知唐大哥还有什么要讨教之处?”唐晖道:“刚刚王利锋一招削断四根木棍,大败四位长老,此等功力实是世间罕有,那么想要杀龙帮主和卜老前辈这等高手,自也是易如反掌的了。”王利锋急道:“你,你还想怎样?”唐晖道:“眼下证据确凿,岂容你再逃走?”转头谓四大长老道:“四位长老,放虎归山,贻患无穷啊。”
  孔润羲仰天大笑道:“难道丐帮想要出尔反尔吗?”石、宋、马、卢四位长老相视一眼,沉默了半晌,实也不知该不该放了王利锋。就在这时,忽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喊道:“四哥,四哥!”王利锋大吃一惊:“是茹妹!”应了两声:“茹妹,我在这儿!”果然群丐让出了路来,却见一个女子向古庙这边冲了过来,正是徐菀茹,看样子极是焦急。王利锋迎到前头,见她气喘吁吁,已知必有急事,忙拉住徐菀茹的手,问道:“茹妹,怎么了?潘师兄、崔师弟和飞儿呢?”徐菀茹道:“飞儿,飞儿他被人抓走了,崔师弟还在车上,而潘师兄正在跟坏人拼命呢。”众人一听,心下均想这坏人定是抓了小云飞来意图逼迫王利锋,可是谁也不敢说出。
  王利锋和孔润羲、杜鼎林更是心急如焚,道:“各位,眼下我等亟需救人,诸位若是执意不放我们的话,我们纵是拼得性命,那也是不得已了。”四大长老齐道:“救人要紧,四位请自便吧,你我之间的恩怨,等到来年的二月十八再算。”心想丐帮如是帮忙,恐会被人误会为意图谋取铁剑门五宝,是以也不说要相帮。王利锋谢了句,谓孔润羲道:“大师兄,有劳你帮我照顾茹妹,我和二师兄先去救人!”便和杜鼎林飞身出去,竟奔来时的路去了。行到桥头,果见地上横了几具尸体,两辆车就在原地,而潘胤祥兀自在和几个蒙面人相斗。王利锋和杜鼎林抽剑上去,刺倒了余人,擒住了一人。
  崔浪探出头来,喜道:“二位师兄,你们赶回来真是太好了。”王利锋问道:“崔师弟、潘师兄,飞儿他在哪里?”潘胤祥道:“这伙人突然杀出,我正应付他们的时候,飞儿就被人抢走了。”王利锋甚是心急,拉住那被生擒的人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把飞儿他掳哪里去了?此番到底又意欲何为?”那人命悬人手,不敢不答,当即一一说了。原来这伙人是陕西十姓门中的孙门弟子,他们早就对铁剑门五宝格外留意,现下得知王利锋重现江湖,又担心王利锋的武功太高,不易对付,所以才想到要抓了小云飞逼王利锋就范这么一个主意。王利锋大怒道:“十年前,将我逼得走投无路,最终不得已跳下悬崖的,就是你们陕西十姓门的人,如今又来掳我儿子,真是罪大恶极。”那人道:“王四侠明察,十年前追赶你的,是孔门的弟子,与我洪门无关。”
  杜鼎林道:“陕西十姓门为恶一方,管他什么洪门还是孔门,都是一般无异。对了,现下陕西十姓门已经投靠了百怪帮,那么你们此次掳劫飞儿到底是不是受了百怪帮中哪一位的指示?”他心下想着,如果此事牵涉到了百怪帮,那可就不好办了,是以先问上一问。那人道:“这个,这个倒不曾有过。”潘胤祥道:“那你们抓走飞儿,到底是为了什么?莫不也是为了本门的五宝?”那人道:“不错,‘一经两诀合双剑,王屋洪门始传来。铁剑五宝非凡物,重光遗藏此中猜。’我们的洪门主想要先夺了贵派的五宝,再助他登山十姓门的掌门大位。”杜鼎林道:“恐怕不止这么简单吧,将来势必也要图谋百怪帮的帮主之位了。”那人脸现惊愕之象,忙低头不语。
  王利锋问道:“那掳劫飞儿的到底是谁?他又往哪里去了?”那人道:“是洪门主亲自动的手,现在已经向东去了。”王利锋追问道:“陕西十姓门在陕西,理应向西跑才对,为什么要向东去?”他担心这人不说实话,恐会累得自己难以追回儿子,是以详加询问。那人道:“洪门主他担心掌门人和其余九位门主会坐收渔利,又担心王四侠你向西去追,所以才会反其道而行之,改路向东。”崔浪在车中说道:“王师兄,那人确是向东去了。”王利锋暗想:“这姓洪的好生狡猾。”谓杜鼎林和潘胤祥道:“二位师兄,这人且留由你们处置,你们在此照顾崔师弟,并等大师兄他们赶回,事不宜迟,我先去追回飞儿。”话音刚落,一个纵身向东去了。杜、潘二人和崔浪留在原地,等孔润羲和徐菀茹赶到,向孔润羲禀明了情况。孔润羲以为那人已不足为患,于是便放了他。
  话说王利锋展开“金燕功”向东疾追,不出半里,就见地上的雪中有行脚印。他心下一凛:“这或许是那个姓洪的留下的。”张目四望,却见四下里并无人烟,也不知那位十姓门的洪门主将云飞捉去了何地。沿着脚印又往东行了约十来里路,穿过了一片树林,发现这行脚印延伸到了一座大山脚下。他跟到山脚,陡见一个山洞,心道:“莫非飞儿就在这洞中?”便要钻进查看。突然又想:“这人留下脚印,显是故意引我来此,如此贸贸然进洞,恐怕会中了暗算。”抽出七星剑携在身旁,侧耳靠在洞壁,运足了内力,隐约听见洞中有个孩童在痛苦地大叫。他断定这声音正是王云飞无疑,当下不及多想,急向洞中冲进。行了数丈之深,但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一手掐着一个孩童的脖子,一手按在石桌上的一个盒子之上。
  那孩童正是云飞,而抓着云飞的正是那个所谓的十姓门的洪门主。那洪门主见王利锋提剑进洞,呵呵一笑,道:“久仰王四侠大名,今日得见,果真三生有幸。”王利锋见云飞的脸一会儿发红,一会儿惨白,显是十分痛苦的模样,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哪里顾及那洪门主的话,剑尖一指,道:“快放了这孩子!”洪门主笑道:“王四侠无需动怒,令公子不过是中了剧毒而已,所幸暂时也无性命之忧。”王利锋惊道:“什么,你给他下了毒?你好狠毒,连一个孩子也不放过!”洪门主道:“那又怎样?王四侠,令公子所中的,一共有两种毒,一种乃是天下至阴至寒之毒,另一种则是天下至阳至刚之毒。你瞧,令公子深受两种剧毒的折磨,是不是有些于心不忍呢?”
  王利锋喝道:“狗贼,飞儿要是有什么不测,你也休想活着离去!”洪门主道:“这个我自然知道。王四侠,我也无心伤害令公子,只要你肯将贵派的五宝尽数给了在下,在下自会救了令公子性命。”王利锋道:“飞儿他身中两种剧毒,当真有解药可救?”洪门主道:“自然。”拍拍石桌上的盒子,道:“王四侠,令公子被这盒中的毒物各咬了一口,所以才会中毒。只要,只要将这毒物给令公子服了,余毒尽解。”王利锋疑道:“天下会有如此毒物?”洪门主道:“没错,此毒物乃是敝派张掌门求得欲献于‘医仙’萧胜和‘药王’聂仲二位的,被在下盗了来。萧胜和聂仲都说,此毒物世间罕有,莫非王四侠不信?”王利锋见儿子十分痛苦的样子,甚是怜悯,可又是无法可施,道:“你,你先设法替他解毒,我自会把本门五宝相赠。”
  洪门主道:“‘逍遥剑’王四侠言出如山,洪某也不怕你出尔反尔,自当遵从。”说着放下了云飞,出手点了云飞的左、右腹哀两处穴道,又道:“王四侠,为保稳妥,请你先退后几步。”王利锋不敢不从,依言照做。只见洪门主打开了盒子,盒中赫然两个物事在动,一个似是浑身如白冰一般的蛤蟆,一股寒气萦绕左右;一个像极了通体赤红的蜈蚣,周身热气腾腾而起。王利锋和王云飞皆是大惊。王利锋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可有把握救我儿子?莫要胡作非为。”洪门主道:“王四侠只管放心,天下万物相生相克,这两种剧毒之物也是如此才能活至今日。倘若有人中了这种毒,非得吞服了它们不可。”
  王利锋不敢不信,他心下想着:“这姓洪的胆敢骗我的话,我非得立时要了他的命。”只见那洪门主用棍子夹起了那蛤蟆送入云飞口中。云飞顿觉浑身冰冷麻木起来,仿佛已经死了一般,可是想要大叫,怎奈穴道被点,无法动弹。那蜈蚣见蛤蟆进入了云飞的腹中,当下开始移动,爬上了云飞的身体,也由他口中而入。云飞立觉一团热气在周身扩散开来,原本还是冷冰冰的身体霎时间回了原来的体温。王利锋吃惊不已,万想不到这蜈蚣竟会有如此一着。洪门主笑道:“怎么样,王四侠,我都说了这两种毒物相生相克,必须在一起的。现下令公子剧毒已解,你也该把五宝给我了吧。”云飞一听,暗想:“这人如此奸恶,抓我来逼爹爹交出铁剑门的五宝,爹爹是大英雄,说出的话自会算话,可是若真把这五种宝物给了坏人,岂不是大大有违爹爹的所愿吗?”
  他这一着急,突然感觉到体内隐隐生了两股气来在窜动:一股气自会阴穴而始,经曲骨、中极、关元、石门、气海诸穴,至阴交、神阙、水分、下脘、建里诸穴,又由中脘、上脘、巨阙、鸠尾、中庭、膻中诸穴,到玉堂、紫宫、华盖,璇玑、天突、廉泉诸穴,最后到了承浆穴为止;另一股气则从长强穴开始,经腰俞、腰阳关、命门、悬枢、脊中、中枢、筋缩诸穴,到至阳、灵台、神道、身柱、陶道、大椎诸穴,再由哑门、风府、脑户、强间、后顶、百会、前顶诸穴,到囟会、上星、神庭、素髎、水沟、兑端诸穴,最后至龈交穴而止。这两股气着实好生奇怪,竟是自然而动,不受人控制,待得在任脉和督脉流动已毕,纷纷退回气海之中。云飞尚不知自己的任督二脉已被两股真气无意间打通,只是觉得丹田之内已经充满了无数东西,显得颇不自然。
  他想起当初在绝谷之时,他爹王利锋曾教他背过“天罡经”中关于内功修炼的口诀,不过当时自己丹田之内空虚无物,眼下却是大不相同。他依照“天罡经”中的心法口诀,将真气提至腹哀穴处,想设法冲开穴道。这腹哀穴属足太阴脾经,哪曾想他这气一出,立时便失去了控制,两股气分别冲出,在足太阴脾经左右四十二处穴道上横冲直撞,转瞬之间就把洪门主点住的腹哀穴冲破。王云飞大叫一声:“爹爹,不要给他!”便往王利锋处跑去。洪门主和王利锋尽皆大骇,谁也不知他如何会突然间说出话来,更不曾想到方才这段时间,王云飞体内已有真气走了这么一大遭。洪门主暗叫道:“不能叫这孩子跑了。”伸手一挽,拉住了王云飞的左手手腕。王利锋叫道:“休伤了飞儿!”提剑要上,不料王云飞情急之下回身一拳,击在了洪门主腹部之上。洪门主大叫一声,双手齐松,跟着身子飞出,重重撞在了洞壁之上。但见他口吐鲜血,再就一动也不动了。
  王云飞所使的这招正是“天罡经”里十二路“拳法”中的第一路,名唤“穷鼠啮狸”,乃是在人被困状态下常使的招数,用以借机逃脱。他一招用罢,忙跑到王利锋身边大哭起来,王利锋柔声安慰,所幸云飞无事。王利锋惊疑未定,也不知云飞何以会穴道自解,更不知他小小年纪哪来的这么大力道,见那洪门主的模样,忙走到他身前,一触鼻息,发现竟已气绝。王利锋暗暗吃惊,左右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忽然想起云飞中毒一事,忙拉过他一搭脉,觉得他脉搏跳动有力,绝非中毒迹象,但是这脉搏跳动的力度,却丝毫不似常人一般。王利锋问道:“飞儿,你可有什么不舒服?”云飞摇摇头,道:“我没事。”王利锋心下稍宽,心想自己出来时久,恐徐菀茹和孔润羲等人担心,忙抱着云飞赶回去和众人会合。
  孔润羲等则是沿着王利锋的踪迹而来,众人在半路上碰了面。徐菀茹等见王利锋追回了云飞,无不高兴,纷纷询问情况如何。王利锋照实说了。众人听到云飞中毒之时,无不焦急,又听到云飞一拳击毙洪门主,更是吃惊不已。大家都担心在路上会再遇到似陕西十姓门这样欲要夺取铁剑门五宝的人,是以不敢耽搁,加紧赶路,这晚在前方的一处镇子上寻了家客栈住了。经过一日的奔波,徐菀茹带着云飞早早睡下,师兄弟四人则是聚在一起琢磨白天的事儿。潘胤祥道:“飞儿只有八岁而已,竟能一拳打死了那个姓洪的,真是让我想不明白。”王利锋也道:“不错,他从未练过本门的功夫,内功也无一点儿底子,这事儿也着实令我疑惑。”崔浪道:“王师兄,你没有教过飞儿,难道他自己没有练过吗?”孔润羲道:“崔师弟,本门的‘天罡经’博大精深,就算是练了十年、二十年,也未必能有那般修为。”
  杜鼎林道:“大师兄这话倒是有理,莫不是那只蛤蟆和蜈蚣的缘故?”潘胤祥道:“那蛤蟆和蜈蚣若是有这般功效的话,绝不至于是个毒物,应是至宝才是。姓洪的岂会傻到这步田地,把它们白白送了给飞儿?”王利锋急道:“对了,那蛤蟆和蜈蚣确与寻常的不同。”便将蛤蟆和蜈蚣的模样将于众人听。四人听了,齐齐叹息道:“长成这样的蛤蟆和蜈蚣,我们倒是没有见过。”潘胤祥道:“师父他老人家尤擅医道,或许听说或是见过这两种奇怪的东西,等我们回了铁剑门,再向他请教请教,或可释疑。”孔润羲点点头,道:“不错,这事儿问问师叔,总好过我们在这胡乱猜测了。”
  师兄弟五人讨论正兴,忽听得一声尖叫,正从徐菀茹房中传出,听声音是王云飞所发。紧接着。徐菀茹便开始大叫:“四哥!四哥!”甚是焦急。五人皆是一惊,忙奔了过去,只见王云飞全身发白,寒气逼人,他自己兀自在大叫不已。王利锋不及多想,出指上去点在了王云飞的昏睡穴上,指间触处,一股寒气随即侵了过来。王利锋大骇,立觉这股寒气远比自己的内功要深厚百倍千倍,甚至是万倍。那王云飞应声倒下,叫声自也戛然而止。孔润羲问道:“弟妹,飞儿这到底是怎么了?”徐菀茹哭着道:“他本睡得好好的,突然大叫一声醒来,便是这般了。”
  潘胤祥道:“王师弟,难道飞儿体内的毒没有全解?”王利锋一听这话,也想到那个洪门主会骗他,忙搭起了云飞的脉,只觉得他的身体冰冷无比,寒气随即向自己体内逼来。王利锋忙运功相抗,可是自己的功力实是难以抵制,不得已立即松手。孔润羲问道:“四师弟,到底怎么了?”王利锋道:“飞儿的体内有一股寒气甚是强盛,我一碰他,这寒气便向我袭来。”孔润羲、杜鼎林、潘胤祥和崔浪奇了,道:“有这种怪事儿?”杜鼎林伸手过去,果然刚碰云飞的胳膊,就被那股寒气逼得松开了手,喃道:“飞儿体内的这道寒气,真是我从所未见。”
  说话之间,云飞的脸色也已渐渐缓和。王利锋忙搭过脉,只感觉他这脉搏跳动得比白天更为厉害,倒不是中毒之象,只是到底为何,实是不知,不禁一时踌躇,满脸茫然。潘胤祥问道:“王师弟,飞儿他怎样?”王利锋道:“飞儿的脉搏跳动得太快太猛,不像是中毒。”杜鼎林道:“不是中毒,又怎么会突然之间体内多了一股寒气呢?对了,我听说百怪帮中有个人擅使‘寒冰掌法’,叫做韩鹏,人送外号‘北极怪’,他就修炼这种‘寒冰真气’。也许是这个韩鹏把这真气注入到了飞儿体内,也未可知啊。”潘胤祥道:“可我们一路上从未碰到过韩鹏,他又岂有机会下手?”杜鼎林道:“这个,这个确实也让人想不明白。”
  孔润羲道:“四师弟,现下飞儿身体全无异样,何不这时由你把真气输入他体内,看看有无方法可以化解这道寒气?”王利锋喜道:“不错,大师兄提醒的是。”运力指尖,沿着云飞的脉搏缓缓输入他的体内,不料这真气刚刚进入云飞身体,就立时被逼了回来,随即一股热气涌来。王利锋只觉自己的手像是触到了火中一般,忙放开了云飞,道:“不是韩鹏,绝对不是韩鹏。”杜鼎林道:“四师弟,你怎知不是那韩鹏所为?”王利锋道:“飞儿他现在的体内已是一股热气在周身乱窜,身体热得厉害,好生烫人。”众人一看,却见王云飞浑身通红,似在火中一般。
  王利锋突然一想,白天自己见到盒中的蛤蟆和蜈蚣之时,那蛤蟆身体雪白如冰,透着一股凉气,和云飞适才情况几近相同;而那蜈蚣通体赤红,裹着一团热气,便与云飞此时无异。他叫道:“我知道了,定是那蛤蟆和蜈蚣的缘故!”便将这想法说了。孔润羲道:“这两样东西无端生出如此两股气来,飞儿他小小年纪,如何能承受得了?三位师弟,崔师弟有伤在身,不如咱们先合四人功力,看看能否抵得住眼前这道。”三人齐点头。于是四人功力合在王利锋身上,强行注入云飞身体,可是云飞体内这股热气太盛,四人终是无功。众人都叹了口气。孔润羲道:“咱们需得快些赶回铁剑门去,师父功力深厚,师叔精通医道,他们或许可以救飞儿。”当下不容多说,六人便即带着云飞连夜赶路。
  次日天色已明,王云飞兀自未醒,但是身体的异象已经全然消去。众人一口气也奔出了百里多地,已到了王屋山地界,但仍是不敢耽搁。忽听得前头有人骑马奔来,众人皆是心下一凛:“莫不是又为了铁剑门五宝而来?”纷纷按剑备战。却见这伙人一共三骑,不一会儿行到前头,竟是梁浩然、林忠素和俞贺轩。王利锋见梁浩然虽只有五十六岁年纪,但是已经满头白发,显是这十年来倍加操心。众人忙向梁浩然和林忠素施礼,崔浪在车中也大喊“师父师伯”。王利锋这时跪下向师父师叔叩头,阔别十年,众人本当他已死,眼下重逢,自是甚为欣慰。梁浩然和林忠素扶起了王利锋,梁浩然道:“锋儿,想不到你真的没有死,为师有生之年能看到你安好,真是大畅老怀啊。”林忠素也是手缕胡须,不住地微笑。
  王利锋道:“师父,弟子这十年间被困绝谷,一直无法脱身,害得师父和师叔惦念,真是罪该万死。”林忠素道:“锋儿,你的事儿,贺轩已经跟我们说了。”孔润羲问道:“师父师叔,你们怎生下了山来?”俞贺轩道:“师父师叔听说四师兄平安回来,又听闻崔师兄受伤,担心大家在路上遇到危险,便亲自下山来迎。”王利锋这时忙解下背上的天罡剑,双手奉上,道:“师父师叔,弟子总算不辱使命,将这天罡剑寻了回来。”梁浩然接过剑,打开缠布,细细打量,道:“不错,这正是师父他老人家当年遗失的那把天罡剑。”交给林忠素查看。林忠素连连点头,道:“嗯,这确实是本门的天罡剑。”还给了梁浩然。王利锋又道:“对了,师父师叔,弟子给你们引荐一个人。”说着掀开车帘,道:“茹妹,还不快来拜见师父师叔?”徐菀茹忙放下了云飞,缓步下车,向梁浩然和林忠素跪拜行礼。梁浩然和林忠素不住点头,梁浩然道:“你便是徐禧徐大人的义女?嗯,果真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叫徐菀茹起来。
  王利锋道:“师父,弟子未经许可,便自行做主成了亲,还请您老人家降责。”梁浩然哈哈一笑,道:“傻孩子,师父管得你习武成人,这婚姻大事还是要靠你自己的,只要你同意,师父焉能反对?倘若只因为我没能答允,你这十年来便一直不成婚,为师岂非成了千古罪人?何况我梁浩然也没有这般迂腐不化的徒弟。”王利锋和徐菀茹听梁浩然非但无丝毫见责之心,反有大加赞许之意,甚是高兴。梁浩然又道:“锋儿,听说你这次回来,不仅仅带了妻子和这柄天罡剑,还给我带了个小徒孙飞儿,可是车中熟睡的那个?”他不知王云飞的情况,还当他在熟睡。王利锋忙跪倒在地,道:“师父师叔,那确是弟子的孩子,求求你们救救他。”梁浩然和林忠素一愣:“这孩子到底怎么了?”林忠素这时已奔到车前,搭起王云飞的脉,只觉得他的脉搏跳动有力、异乎常人,似乎体内聚积的真气比自己要胜上百倍千倍。
  林忠素回头谓梁浩然道:“师兄,这孩子暂且无碍,咱们还是先行赶路,等回了铁剑门再说不迟。”梁浩然听林忠素这话明显不对,他这话显然别有用意,既是王云飞暂时无碍,何以还要回到铁剑门再说?梁浩然心中立时明白了这孩子的情况可能异常糟糕,心想自己在医术上可无法跟师弟相比,何况追问过多又恐王利锋和徐菀茹过分担忧,是以也不细问。十人拔步东行,路上王利锋把十年来所遭遇的诸事向梁浩然和林忠素言明,梁浩然和林忠素连连叹息。梁浩然道:“锋儿你这十年来确是吃了不少的苦头。”王利锋道:“吃些苦头倒不算什么,幸运的是弟子在这十年间得意娶妻生子,只是一直未能在师父身前侍奉,实是大大不孝。”梁浩然喜道:“你能有此心意,也就够了。”
  林忠素道:“听锋儿所说,这十年来你被困绝谷,那么龙帮主等人自也不是你所杀了。”潘胤祥道:“是啊师父,王师弟绝不是那种为非作歹的人。”林忠素道:“不错,但是这凶手杀了这么些人,嫁祸给了锋儿,用心当真歹毒。”孔润羲道:“还不是为了那首诗,什么‘一经两诀合双剑,王屋洪门始传来。铁剑五宝非凡物,重光遗藏此中猜’,真是害人不浅。”转而又道:“师父师叔,弟子已经向丐帮承诺,将于明年二月十八在铁剑门宴请天下群雄,解释一下这件事情,只是事先未得师父师叔准许。”梁浩然道:“原该如此,当初锋儿失踪,那是死无对证,别人想诬赖我们那也只好由着他们。现下锋儿重出江湖,这其中是非黑白虽不清楚,但是绝非我铁剑门弟子所为那确是事实,我们理当告知天下英雄。润羲,鼎林,等我们回了铁剑门之后,这件事儿就由你们师兄弟二人负责。”孔润羲、杜鼎林应了。
  到得晚间,十人终于到了天坛山铁剑门之所在,铁剑门上下听说王利锋携妻儿归来,争相奔到山脚迎接道贺,王利锋一一回礼。梁浩然道:“锋儿今日归来,以后有的是时间说话,眼下便都散去吧。”铁剑门弟子听掌门号令,不敢不从。王利锋暗暗欣喜,眼见十年已过,铁剑门众人待自己仍是如旧,其中一些新人自己从未谋面,想是师父师叔这十年里所收的弟子,也满口道贺。众人进了三清大殿,但见尹茂通瘫坐在一张椅子上,身旁二人正是寇延枫和黄子谦。王利锋乍见三人,喜道:“三师兄,寇师兄,黄师弟。”四人连椅子在内抱成了一团。过了良久,各人分坐开来,黄子谦道:“王师兄,尹师兄听说你回来了,说什么也要下山去迎接,我和二师兄劝了好久,他也不答允,我和二师兄只得陪在这里一起等你了。”
  王利锋看看尹茂通,心想:“三师兄十二年前被无极门抓去,害得身体残疾,后来又为了我将无极门为恶的事儿隐瞒不说,我可不知何以为报。”道:“我这十年来幸在有天眷顾,活得还好,只是三师兄……”尹茂通道:“四师弟,三师兄没事儿,这些年来都习惯了。”王利锋回头谓林忠素道:“师叔,您的医术通神,三师兄的伤势就难道没有办法吗?”林忠素摇摇头,叹息道:“十二年前,通儿的手筋脚筋就被人给挑断了,我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救不好他。”王利锋一拍桌子,怒道:“无极门这些邪魔外道,居然胆敢如此对付三师兄,此仇如何可以不报?”
  尹茂通道:“四师弟毋须动怒。对了,这位就是四弟妹和飞儿吧。”指着徐菀茹和云飞问道。王利锋忙道:“正是。”介绍徐菀茹和尹茂通、寇延枫、黄子谦互相认识了。寇延枫见云飞一直沉睡,问道:“咦,飞儿这是怎么了?”王利锋道:“我们在路上遇到了陕西十姓门的人,飞儿好像是中了奇毒,身体时冷时热,昏迷至今。”转头谓林忠素道:“师叔,求你救救飞儿。”说着和徐菀茹一起跪了下去。林忠素扶起二人,道:“你们放心,但有师叔一口气在,绝不会见死不救。”二人放下心来。林忠素吩咐道:“子谦,你三师兄身上有伤,需要调养,你负责带他下去。”又谓俞贺轩道:“贺轩,你四嫂舟车劳顿,赶快安排她和飞儿回玉皇阁中休息。”二人应声照做。
  王利锋听到林忠素叫徐菀茹回玉皇阁休息,心中着实是一惊,他尚不知道,这十年来他虽然失踪,梁浩然也改立孔润羲为掌门继承人,但是却一直不许外人进入玉皇阁,除了每日安排专人进去打扫一下,里面的东西也从无人敢动。这时孔润羲道:“师父,眼下四师弟归来,又找回了本门遗失多年的天罡剑,这掌门继承人的大位理当归还给四师弟才是。”说着径自拜倒。王利锋忙道:“师父不可,自古以长为尊,大师兄为我们众师兄弟中年龄最长的,这掌门继承人的位置自当由大师兄担任。”说着便要交出自己的七星剑。孔润羲道:“四师弟你虽然年幼,但却是入门最早的,论武功,论资历,愚兄岂敢窃居你的位置。”王利锋道:“小弟忝居此位久矣,期间十年不曾回归本门,想是天意如此,要大师兄你来继任此位,还请勿要推辞。”
  梁浩然道:“你们师兄弟如此礼让,为师甚是欣慰。”和林忠素低声说了几句话后,复道:“这件事儿你们师兄弟也不必相争执,眼下最重要的,一个是准备明年二月十八的大会,一个就是设法医治飞儿。锋儿,这柄七星剑还是你的佩剑,你好生收着就是,不必给任何人。润羲,你四师弟有家室要顾,那两件重要的事儿无一不和他相关,他也无暇顾及门中的其他事情。所以现下你还是掌门继承人,门中一些事儿还得你帮师父师叔一起处理。”王利锋和孔润羲齐声应了。
  梁浩然问林忠素道:“师弟,依你之见,飞儿的病况如何?”林忠素犹豫了一下:“这……”似乎不想说出。梁浩然道:“无妨,你尽管直说就是。”林忠素道:“飞儿的脉象很是诡异,似乎和我们常人不同,我从所未见。”王利锋惊道:“师叔,您的意思是说飞儿的情况无可医治?”林忠素道:“不是,这并不代表无法医治,只是我现在也不知飞儿他这是怎么回事。他的脉搏跳动极为有力,显是体内真气极盛,纵是在座的我们加在一起,也尤有不及。”尹茂通大惊道:“他小小年纪,内功岂会有这等修为?当真是匪夷所思了。”王利锋道:“师叔所说,与我先前给他搭脉时一模一样。”
  潘胤祥道:“师父,飞儿他的身体时冷时热,这又作何解释?”林忠素奇了:“有这等事?我怎么没有看出来?”杜鼎林道:“师叔,当时飞儿的身体就像结了冰一般,被一股寒气笼罩着……”梁浩然道:“难道是‘北极怪’韩鹏?”孔润羲道:“我们当时却也如此怀疑,但是随即不久,飞儿的身体就像着了火一样,烫得不行。由此我们断定绝不是韩鹏所为。”梁浩然道:“但是照鼎林所说,那股寒气应是‘寒冰真气’,可这着火一般就不知为何了。”林忠素想了片刻,道:“锋儿,你把当时发生的事儿从头到尾跟我说一遍,不要有任何遗漏。”王利锋知道师叔定能从中查出原因,是以不敢不从,应了一声便即一五一十地道来。
  听完之后,林忠素道:“这种种异象,或许就是因这蛤蟆和蜈蚣而来。”寇延枫道:“‘医仙’萧胜和‘药王’聂仲可能对这蛤蟆和蜈蚣颇有了解,如果他们不是百怪帮的弟子,我们还可以求他们救救飞儿。”王利锋恍然大悟道:“寇师兄提醒的是,这‘医仙’萧胜和‘药王’聂仲医术如神,绝对可以救飞儿的!他们虽是百怪帮弟子,但是百怪帮中不是也有一些行侠仗义之人吗?只要我诚心相求,这二位前辈定然会答应的。”不料梁浩然说了句:“若是旁人相求,或许可以,唯独我们铁剑门的弟子不行。”众人皆吃了一惊,问道:“这是为什么呢?”
  梁浩然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在殿中来回踱步,道:“十年前你们曾说过,要去仙王峰求萧胜和聂仲给通儿治伤,当时我极力反对,说他们是百怪帮的弟子,自古正邪不两立,他们是不会救通儿的。非是我不想救通儿,其实这其中别有原因。”林忠素道:“师兄,到底还有什么原因,竟然我都不知?”梁浩然道:“师弟其实你应该知道的。”林忠素听得一脸茫然。梁浩然略顿一下,望着窗外远处山头的白雪,道:“你们可知道,‘医仙’和‘毒王’还有一个称号叫做什么?”林忠素道:“江湖上都说这二人性情古怪,叫做‘绝情二仙’。”梁浩然点点头,道:“师弟说得正是。”
  王利锋道:“他们二人虽称作‘绝情’二字,但是弟子却听说这二人也是济世救人的,并非是非百怪帮弟子不救。”梁浩然道:“没错,这二人号称‘绝情’,却是只对咱们武林中人,对待普通的百姓倒不是这般。”他叹了口气,续道:“他们号称‘三不救’,‘一不救恃强凌弱、恶贯满盈之徒,二不救与百怪帮为敌之人,三不救华山派、铁剑门的弟子。’”众人奇了:“为什么这‘医仙’和‘毒王’唯独提出不救华山派和本门的门人?”梁浩然这时回到座位,接着说道:“听云游子道长说华山派跟百怪帮有些渊源,不救华山派的弟子应是其中有什么恩怨,具体原因就不得而知了。至于不救本门弟子,此事当真说来话长。那应该是三十八年前,当时我只有十八岁,初入师门不足两年,江湖上突然出现了两个角色,自称‘黄河二祖’。这二人武功怪异,做尽坏事,不为人所赞成。师父当时已是江湖上比较厉害的人物,他奉我太师父之命带着我前去寻找这二人。”
  “一番查探之下,我们发现原来这‘黄河二祖’一个姓黄名皓,一个姓何名承,‘黄河二祖’这个外号也是取自二人的姓氏。他们都是百怪帮的弟子,却不知因为什么反被逐出了帮中。”王利锋道:“弟子十年前曾在永乐故城听‘山西四魔’中的老四‘青毛怪’罗铭宇说过,似乎百怪帮的混乱源自他们的帮主裘百胜暴毙而死,当时所说的是二十七年前,如今过了十年,就是三十七年前了。师父说的这件事儿是三十八年前,那么当时这个裘百胜似乎尚在人间。”梁浩然道:“应该如是。当时我们在山东的密州撞到了这二人,跟他们大战了一场,不想我武功低微,非但没能助师父一臂之力,反倒被那何承打成了一掌。”
  杜鼎林问道:“那师父当时伤势如何?”梁浩然道:“我自是伤得极重,师父为了救我,只得带我离去。师父听说‘药圣’姜太冲姜老前辈是百怪帮弟子,且又住在仙王峰上,距离密州还不远,心想‘黄河二祖’是百怪帮的弃徒,这二人打伤了我,姜老前辈绝无见死不救之理,这便带我前去求医。姜老前辈果然欣然答允,他不愧是‘药圣’,据说他祖上曾在唐朝末年的神医‘赛华佗’张天河处学过医术,是以医术高超如神,很快将我治好。”潘胤祥道:“听掌门师伯所说,这仙王峰还对我们有恩?”梁浩然点点头,道:“确实如此。”
  尹茂通问道:“那我们之间如何会有恩怨呢?”梁浩然道:“这事儿还得从二十八年前说起。当时碧虚子道长飞鸽传书,说西北有变,大宋江山恐遭西夏入侵,急请师父带人疾驰西疆御敌。”孔润羲道:“永乐城之战?”梁浩然道:“是的,敌寇来侵,我大宋子民岂能坐以待毙?师父于是着手带人支援。不料就在这时,有人前来求见师父。”林忠素惊道:“就是那个自称姓方的小伙子?”梁浩然道:“就是他。当时师父带着我去长生殿见了这个姓方的人,原来这人是仙王峰的仆人,奉‘医仙’萧胜之命前来向师父求借‘天罡经’。”众人一听,无不惊愕,皆道:“‘天罡经’是本门至宝,岂可随意外借?”
  王利锋问道:“师父,却不知这位‘医仙’求借本门的‘天罡经’,到底所为何事?”梁浩然道:“这萧胜和聂仲同是姜老前辈的弟子,当时姜老前辈已然逝世,这二人便在仙王峰继承了姜老前辈的遗志。萧胜求借‘天罡经’,说的是为了救聂仲。”林忠素道:“他二人的医术当世无可匹者,岂用向我们求救?”梁浩然道:“当时师父也是这么说的。”寇延枫道:“掌门师伯,那这聂仲又是如何受伤的?”梁浩然道:“当时百怪帮都在争夺帮主之位,混乱已极,人人拉帮结派,唯独这萧胜和聂仲不肯,于是就被百怪帮中一个叫无微子的道人给打成重伤。”
  杜鼎林道:“即便当真如此,也不必要用本门的‘天罡经’啊。”梁浩然道:“需不需用,我们也不得而知,不过当时师父他想,这可能是百怪帮使出的诡计,意图阻挠本门前去永乐抗敌,所以就把那姓方的人送走了,‘天罡经’也没有外借。师父仍是担心百怪帮会前来偷袭,是以只带我一人前去西北,一来他担心敌人太多,若是强攻王屋山,而我们把主力调往他处,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二来当时师弟刚入门不久,师父也不希望师弟以身犯险。”潘胤祥道:“就因为这样,我们便和仙王峰结了仇怨?”梁浩然道:“师父当时带着我去了西北,这些事儿也没有顾及,后来师父在西北被害,我接任了掌门之后,才得知当时那姓方的所言非虚。”
  他稍顿片刻,道:“聂仲确实受伤不轻,当年师父带我去仙王峰求医之时,他们便已得知本门的‘天罡经’博大精深。依照萧胜所想,应以如本门的‘天罡经’这般深厚的内功打通聂仲的奇经八脉,方可治疗聂仲的伤势。”杜鼎林道:“八卦门的‘八卦神功’也很玄妙,何不找他们帮忙呢?”梁浩然道:“当年师父曾因我求过姜老前辈,他们是希望我们能以德报德。”众人这才明白这其中还有这么一层关键。梁浩然又道:“可是师父已然去世,这件事儿也无可弥补,聂仲自此之后得萧胜全力医治,总算死里逃生,但是头发早白,就是因为未能打通全身经脉之故。此后聂仲便在那所谓的‘三不救’中加上了铁剑门,其实是因为这事怀恨在心。”
  王利锋道:“这二位前辈怨恨太师父当年没能相救,但是太师父亦有自己的苦衷啊。”潘胤祥道:“王师弟你这么想,外人可不会这样。”王利锋道:“那他们真的会见死不救?”林忠素道:“锋儿你毋须忧心,飞儿的病情究竟如何,眼下我尚未查清楚,也许并不是如我们所想的那般复杂,也未可知。”王利锋道:“可是飞儿病发时的种种异象,实是骇人。”梁浩然劝慰道:“以你师叔的本事,你不用太过担心了。”王利锋只得应了。就在这时,一个弟子冲进大殿,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小飞儿他……他……”
  
(本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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