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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云飞回到所住屋内,所幸居所相对偏僻,人人都睡得正酣,未被外面声音所扰,忙悄声入榻,心想:“明日恐有一场恶战,我得尽全力不让大家受伤。”虽然有所心事,但想到自己扮作程家人让众人都惧怕的模样,不觉好笑。 次晨众人都早早起来,早饭间各岛主、帮主、掌门皆是一面吃饭、一面相互寒暄,王云飞听得清楚,其中不乏言语上的明争暗斗,心想:“南海诸派各有私利,表面上虽然含笑,然却不能同心,如若真的遇到外敌,恐怕不能一齐应对。”他仔细数了一遍,原来南海武林除青蛇派外是尽数到了。卯时初,各帮、各岛、各派的首脑人物便即点了些心腹之人,会合往山顶去参会。那山顶原是南海派的门派所在,有大殿和偏房若干,为门中弟子练武和居住之所在,自郝翁子、周长生和邢长青等人被青蛇派害死之后,门中分裂两系,田长风一系便占据在此,而耿国忠等人则避到了西头山上。这次大会就在东头的大殿里举行。 沙友铭担心王云飞会逃跑,不想到手的买卖再复失去,所以将他安排在自己身边,也带着去赴会,但又怕他胡言乱语给人识出,是以点了他的哑穴。不过这哑穴点的对王云飞毫无影响,他早已暗运“扭转乾坤”的法门,将穴道移开了,因而沙友铭点的也并不是什么哑穴。他故作哑口,心想这一来反倒更妙,总少了潜入山顶的麻烦,反而可以光明正大地混在人群里,一睹会上诸事。 王云飞跟着天鹰派十数人,一行径往山顶而去,不多时到了另一座大院。那大院坐落东山顶部,虽远不及山腰的院子宽广,但是却格外恢弘壮观,各处建筑显是经过精心设计所建,与南海派的盟主地位倒是十分相称。一行人入了居中大殿,各首脑人物才分别坐下,其余弟子则站在后面。王云飞站在沙友铭身后,往四下一看,但见大殿内居中上首放着一张松椅,其下两侧又有两个普通的椅子,下首则共有二十二把椅子分列两边。不多时,下首的椅子上已经坐满了人。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看似说得平常,实则各怀鬼胎,王云飞却已瞧了出来。 过得片刻,但听的一声:“让各位久等了,大家远来伏龙岛,老夫未曾远迎,还乞恕罪!”声音浑厚,显然是运了内劲。王云飞心道:“这人内功不弱。”果见大殿后走出二十余人来,居中的一个近六十多岁年纪,腰间别着一柄长剑,其余众人年纪皆轻,人人空手立在其后。王云飞一眼便看出了其中那个姓邓的人,他怕被这人识出,故而隐在别人身后,转而心想:“那老者定是田长风了。” 他猜得不错,那老者正是田长风。只见群雄一齐起身施礼,皆道:“客气了,客气了。”当此之时,南海派掌门人选未定,群雄也不知田长风是否会成为新一任掌门,所以也就不好乱加称呼,只得回了两个“客气了”。那田长风也知其中关键,道:“承蒙各位瞧得起我南海派,今日齐来赴会。”再次施了一礼,示意众人坐下,自己也到了上首的松椅前准备落座。 只闻一声:“师叔且慢!”田长风一惊,与群雄齐齐循声望去,见大殿正门口处已然站着一人,那人四十岁上下年纪,正迈步往殿内走来。田长风身边的一个弟子说道:“宋师兄,我师父只是想坐下来而已,你不让又是什么意思?”那姓宋的道:“齐师弟,这位置乃是本门掌门人的,师叔如今名分未正,岂可胡乱坐下?”姓邓的道:“宋师兄这话中之意,也是想来坐这把椅子了?” 姓宋的站在殿内,朗声说道:“这掌门之位该落谁家,我宋国清早有自知之明,自不敢痴心妄想。”他这话中之意,是说田长风觊觎掌门之位纯属痴心妄想。田长风的弟子明白此意,立时有人大叫道:“宋国清,你敢侮辱我师父!”挺身便欲上前,均被田长风拦下。田长风淡然道:“犯不着跟他动手。”转而问那宋国清道:“国清,你师兄他哪里去了?怎么至今未曾见到他的身影呢?” 这话实也是在座群雄都想要问的,只是宋国清一进殿门便即跟田长风的弟子打起了嘴仗,他们也无暇来问。宋国清道:“这话原是该问师叔你才是,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群雄也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田长风又一弟子道:“宋师兄好不讲道理,你跟随耿师兄等居在西山,而我师父却居在东山,如何你说要问我师父耿师兄在哪里?”宋国清冷笑一声,道:“陈师弟,昨晚你与方师弟、胡师弟还有廖师弟四人刺杀我大师兄,这刀已经刺进他心口里了,难道师叔他会不知吗?” 群雄一听田长风四名弟子刺杀耿国忠之事,无不大惊,唯独田长风脸色不变仍站在那里。那姓陈的道:“宋师兄真会胡说八道,竟敢明目张胆地在这里诬陷我师父,到底有何意图!”宋国清“哼”了一声,道:“究竟是谁胡说八道,咱们一看便知。”谓田长风道:“师叔,怎么不见方、廖两位师弟呢?”不等田长风回答,姓邓的已然答道:“跟这二位师兄有何关系?”宋国清也不理他,谓一个男子道:“胡师弟,师叔难以启齿,还是由你来说说吧。” 那姓胡的喃道:“我,我……”宋国清道:“你什么?”大笑了一声,又道:“哼,你们虽然得手了,但是方、廖两位却被我三师弟和梅师弟及时赶到而出掌所伤,料来他们现在定是到了什么地方养伤去了吧。”田长风众弟子也不说话,宋国清又道:“似你们这等谋害同门的大罪,该当如何处罚才是?”一时之间,殿内群雄纷纷议论起来,均觉田长风这种做法有欠妥当。王云飞则心想:“耿国忠被杀,那么甄老前辈临终所托岂非实现无望了?” 只听田长风道:“国清,国忠他遇害身故,于我确实毫无干系。”说着咳了两下,身子便向一旁倾去,恰被其门下弟子扶住,倒像是受了伤似的。众门人将他扶到前面的一个椅子上坐下,那姓陈的道:“不瞒诸位,我师父昨晚也遇到了刺客,其实他已经受了伤。”众人一听,无不感到大惊,谁也不曾想到田长风也会受伤。王云飞则有所怀疑,心想:“这田长风适才说话中气充沛,内功不弱,一来南海派的其他弟子想要伤他颇为不易,二来他适才情况更不像有伤,莫非他是故意如此?” 姓邓的道:“宋师兄,刺杀我师父,可否就是你们所为?”宋国清急道:“我们可不做这等阴损歹毒的勾当!”姓齐的道:“你们刺杀我师父,倒反过来说是我们刺杀你们!”宋国清道:“你!”竟然被他说得答不上话来。那田长风谓姓齐的道:“国璋,休得多言,快退下!”那齐国璋愤而退了。田长风道:“国清,我相信昨晚刺杀我的不是你们,其实我也并没有安排人去刺杀国忠,照我猜测,一定是青蛇派干的,他们想让我们互相争斗,借而渔人得利。你太师父、师父、二师叔和大师兄都先后命丧青蛇派之手,血海深仇,咱们不能不报。只是当下是南海派乃至整个南海武林的紧要关头,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不可自乱阵脚,越不可自相猜忌,越不可胡乱生疑。” 他这几句话说得极是诚恳,在座群雄皆以为是。王云飞心想:“难道真的是青蛇派的人潜入了伏龙岛上?昨晚有人大闹一场,这事儿或许是真的。”只听宋国清道:“听师叔言下之意,莫非已经有了什么想法?”田长风道:“自然,我南海派数百年基业,岂可为青蛇派所毁?国清,眼下我们应该团结一心,共同迎敌才是。”说着站起身,走到下首来,向群雄作了个四方揖,道:“诸位帮主、岛主、掌门,青蛇派为恶南海,我等当勠力同心,共同应对,是也不是?” 王云飞听他说话,更显内力雄浑,与方才所说的受伤云云相去甚远,更何况他方才险些跌倒,转瞬之间便即恢复过来,实是太过奇怪。群雄听他所说,虽也知道当中多有蹊跷,但是他所言确实有理,当下人人无不响应。那田长风一面踱步,一面说道:“我南海派遭此劫难,家师、两位师兄和国忠师侄四大高手先后命丧青蛇派之手,我也是被他们所伤,损失不可谓不重。诸位,今日虽是南海派受他欺辱,明日难免就不会是乐沙派、长风岛、长山派、重华岛了。”群雄皆以为他说得有理,连连点头称是。 田长风又道:“可是眼下大敌当前,老夫却听说咱们南海两帮、八派、十三岛中有人和‘青蛇三老’暗中勾结,意图搅乱我南海武林!”这话一说出口,群雄不禁大为惊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他所说是否为真,更不知坐在自己身边的帮主、岛主、掌门,是否就是那个跟青蛇派勾结之人。只听戴掌门道:“这人到底是谁,还请快快说将出来,咱们将他抓出来千刀万剐,以告慰那些被青蛇派害死的无辜之人!”白风派的数名弟子也跟着呼和起来。 田长风长笑一声,道:“这个怎敢劳烦戴掌门,老夫一人足矣!”话音甫毕,“唰”的一声从腰间抽出了长剑,接着自下而上疾速往身旁的一个坐着的壮汉处削去。这一下变故陡生,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只见那壮汉满是惊恐之状,想要拾起旁边桌上的双刀已然不及,忙拉起那桌子往上一格,“喀拉”一声桌子被劈开,那双刀也滚落到地上,发出“嘡啷啷”几声响来。 那壮汉兵刃遗落,想要再拾起迎敌自是不能,忙回头从门下一人手中夺过一把单刀,起身跟田长风斗了起来。王云飞瞧得清楚,这单刀正是从那个姚姓的独臂男子手中拿过的,心道:“这人想必就是两仪岛岛主谷丹了。”只见谷丹手提单刀,拼力与田长风搏斗。他们两仪岛本是擅长双刀的,但是谷丹双刀不在,凭单刀实是占不到半点好处,何况田长风的武功本就高出他一截,数招之下,谷丹已然落得下势。 王云飞心下大急,暗道:“不好,昨晚听他们约定,今天田长风第一件事儿便是要取谷丹右臂,然后由那姓姚的继任两仪岛岛主之位,姓姚的便请田长风做南海派掌门,接着就是牵连到南极岛岛主公孙挚等人。眼下田长风与谷丹对打,瞧场上模样,谷丹落败恐成无法避免之势,我是不是该出手及时阻止呢?”又一想:“甄老前辈叫我把‘龙功九式’传给耿国忠,可是眼下他已然被害,这南海派的事儿却不知要我怎样做才可。” 他犹豫之间,忽闻“啊”的一声惨叫,凝神一看,见地上有一条断臂,断臂的手中兀自握着单刀不放,一条血迹也被拖得老长。而谷丹,他左手紧紧按住右侧肩头,却仍是无法控制住如泉涌般的鲜血,强咬着牙面对着田长风而立,身后一人的短刀上血迹直流,却不是那姚姓断臂男子是谁?谷丹适才本正与田长风激斗,已然处于劣势,正自焦急之际,忽然被那姚姓男子自背后一刀劈来。 谷丹回头一看,顿时满脸惊疑,道:“师,师兄,怎,怎么会是你?”这个“你”字刚说出口,又是“啊”的一叫,跟着栽倒在一旁,便即“哎呦”惨叫起来,其声之惨,令人不禁打起了寒噤。谷丹的弟子见师父被偷袭,立时冲出两人查看他的伤势,另有四人拔出双刀将那姚姓男子围了,道:“姚成志,你胆敢大逆不道,意图杀害岛主!”余下的五名两仪岛弟子围在那四人外面,瞧其模样,应是这姚成志的门人。 只听姚成志道:“师弟,我这胳膊乃是你设计所夺,今日做师兄的不过是向你讨要回来而已。”那谷丹这时痛得“哇哇”大叫,仍是道:“你,你血口喷人!”姚成志似乎混不理会,道:“咱们两仪岛的独门功夫乃是双刀,是以祖上传下了规矩,岛主之位非四肢健全者不传。你明知我是师父的大弟子,将来自然要接任岛主之位,可是却暗中勾结‘青蛇三老’中的石承永,令我的右臂中了他的蛇毒。为了活命,我只得咬牙将自己的这条胳膊生生砍下,命虽得以保全,从此却与岛主之位再无瓜葛了。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师弟,你今天应该也尝到了我当时内心的滋味了吧。” 谷丹忽的惨然一笑,道:“我,我承认,当年自己确实有意跟你争夺岛主之位,可,可,可我绝对没有跟青蛇派的人勾结过!”姚成志斜视了他一眼,只哼了一声,便闻田长风道:“谷丹,你勾结石承永已是铁证如山,为何拒不认罪?难道你于老母妻儿,也都不管不顾了吗?”群雄一听,均知田长风话中大含威胁之意,只是眼下情势明了,谁也不敢贸然开口而见罪于南海派。谷丹惊道:“你,你们还待怎样?”忽然如似明白了什么,大笑两声,谓姚成志道:“师兄,我虽再做不得两仪岛岛主,可你们的阴谋也休想得逞!”转头谓照顾自己的一名弟子道:“琦儿,你是为师的大弟子,从今日起,两仪岛岛主之位便是你的了!” 王云飞瞧他说出这话之时,额头和两颊的汗珠滚滚而落,显是断臂的剧痛仍然未消。只听那名弟子道:“师父,这岛主之位理应由小师弟继任才是,我,我怎能……”谷丹急道:“你师弟他太过年幼,不堪大任,你要是再有推辞,两仪岛上百年的基业可就要毁在他姚成志的手中了。”那弟子听师父一说,想了想,含泪道:“弟子谨遵师命!”跪在谷丹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将双刀直指姚成志,道:“姚成志,你背叛两仪岛,自今而后再不是本岛弟子了。”这话说得明白,他已然将姚成志驱逐出岛了。姚成志冷笑一声,道:“李琦,你是你师父的大弟子不假,可是就两仪岛而言,论资历和武功,都还轮不到你来坐这岛主之位,试问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发号施令?” 李琦一怒,道:“姚成志,你已是残疾之身,按照本岛的规矩,与岛主的位置再无瓜葛,莫非还觊觎岛主之位不成?”姚成志道:“什么狗屁规矩,还不都是人定的?我今天就要废了这规矩,看你们能奈我何。”说着单刀一起,奔李琦去了。李琦大骇,双刀一收,护在自己面前,“当”的一声,姚成志一刀被格了开去。李琦道:“好啊,姚成志,我今日就以岛主的名义清理门户!”双刀一左一右,齐往姚成志腰间砍落。姚成志回道:“我虽失一臂,取你性命仍不在话下!”单刀向右一挡,跟着身子跃到半空,飞脚踢开了李琦的右手。 两仪岛的双刀刀法名唤“两仪刀法”,需得一左一右互为配合,阴阳两仪,威力尤甚,而像姚成志这种断臂之人自是无法再使出来。李琦自度“两仪刀法”在同辈弟子中使得最好,而姚成志虽然于刀法研习精透,然他后天残废,单刀使将出来威力不免锐减,实是难以跟自己匹敌,所以才有恃无恐地要为两仪岛清理门户。但是姚成志却是老道得多,他自知单刀敌双刀多有不利,是以用一刀对李琦一刀,他的另一刀自己则以拳脚相拼。李琦向来只练刀法,这拳脚功夫可就差得多了,几招过后,高下立判。 李琦被姚成志用脚踢开右臂,手中的刀再也拿握不住,“嘡啷”一声掉在地上。他满脸惊愕,万料不到姚成志竟会如此这般轻易地踢落自己的刀,左手中尚在的单刀一旋,又往姚成志腋下穴道处攻去。他双刀尚且敌姚成志不过,眼下只剩单刀,加诸又一着急,早给人瞧出了十数破绽。王云飞心中暗觉不妙:“这一刀明显将自己的面门暴露给姚成志,李琦恐怕要吃亏!” 果如王云飞所料,那李琦一刀砍去,反被姚成志起刀一格,两刀相接,霎时间火花乱迸。其实要论及内力,这二人都是半斤八两,因为两仪岛乃是刀法见长的门派,平素并不注重内功的修习。但是姚成志只有左臂,日常生活和习练武功也都是用这一臂,故而左臂力道极大;反观李琦却是两臂齐用,左右相比之下,右臂更是比左臂要好,适才二人同用左臂,李琦自然是敌不过姚成志了。 李琦被姚成志用力一推,不由得连退数步,一下子欺在一张桌上,只觉得腰间一酸,痛楚即至,立时就跪倒在地。姚成志笑道:“师侄,你向我磕头,是要拜我为岛主了?”不等李琦回话,转头谓谷丹的几名弟子道:“你们几个乖乖放下手中双刀,跪下向我磕头,便恕你们无罪!”立有人贪生怕死,乖乖照做。姚成志既获大胜,顿时满脸堆笑,陡然瞥见谷丹身边另有一人仍在照顾谷丹,脸色立变,怒道:“张青,你是不想活了吗?”那张青乃是谷丹的二弟子,听姚成志一问,盎然道:“便是我立时血溅当场,也绝不向你这等小人屈服!”姚成志闻言大怒,喝了句:“你找死!”单刀一起一落,不等张青缓过神来,已经朝他颈间横了过去。转瞬之间,一颗人头滚落在地,鲜血四下乱喷。 谷丹见张青的尸体横在自己身旁,自己的其余弟子皆跪倒在地,不由得心中一凉,哭着大叫:“青儿,青儿!”李琦也是喊着:“师弟,师弟!”可是张青已然身首异处,还哪能应答。那李琦满是悲愤,眼见两仪岛突逢大变,自己临危受命当了岛主,可是却不能助两仪岛平灭叛乱,更无法阻止姚成志继续害人,自己如何又能再苟活于世呢?他淡淡地说了句:“师父大恩,弟子无以为报,只盼来世再做你的徒儿!”说着左手单刀在颈中一抹,登时毙命。 谷丹眼见两大爱徒相继殒命,只觉得心中之痛远比断臂之痛更甚千倍万倍,但是自己身受重伤,众弟子又非死即降,此情此景,着实让他觉得生不如死,只得道:“罢了,罢了,师兄,你要我一死,便也来取我性命吧。”姚成志“哼”了两声,道:“死比好好的活着可容易得多了。你想要死,我却偏不如你的愿!我要让你尝尽亲人一个一个死去的感觉。”谷丹听他所言,似乎自己的家人也不能幸免,自己无法相救他们,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害,因而更加不欲偷生,拼力用左手从张青手中抓过一把单刀,即往自己胸口刺去。 王云飞一见大急,正待出手阻止,忽见一个茶杯疾速飞来,正好撞到了谷丹的手腕处,那刀与茶杯一齐落到旁边地上,茶杯被跌得粉碎。这一下着实惊呆了众人,但见右侧掌门席上站起一位白须老者,说道:“谷岛主,天无绝人之路啊,而你却只图一死了之,这又是何苦呢?”那谷丹哭道:“我此刻生不如死,活着岂非图受折磨?”那老者道:“你无须多想,万事有老夫替你主持公道!”说着吩咐道:“你们快将谷岛主抬到山下治伤!”几名弟子应了,便即照做。 姚成志见那老者欲把谷丹抬走,一步上前拦在当头,道:“公孙岛主,谷丹乃是我两仪岛的罪人,跟你南极岛可是毫不相干啊,不知公孙岛主意欲何为?”王云飞一听“公孙岛主”和“南极岛”两词,心道:“这公孙岛主定是误伤打死了聂掌门兄长‘铁拳’聂南天的那个公孙挚了。”那公孙挚施了个礼,道:“那谷岛主所犯何罪?”姚成志道:“他勾结青蛇派,只此一个罪名,便是千刀万剐尤未不可。”公孙挚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你说谷岛主勾结了青蛇派,倒是拿出证据来啊?如此空口无凭,实难叫人信服!”姚成志被他逼问,一时无法还口,公孙挚气道:“哼,我方才所见,明明只有你在胡乱杀人,重伤谷岛主不说,又逼死了自己的师侄,说到‘罪人’,理应是你才对!” 他这几句话毫不留情,将姚成志说得不知如何才好,饶是那田长风肯出来帮他解围,说道:“姚岛主,咱们南海诸派除了青蛇派之外是一向宽仁,即便对待罪人也是一样,纵是他犯了弥天大罪,有伤咱们也得给他治疗才是。你放心,这里是伏龙岛,不比他处,哪个罪人想要逃跑,绝对是不可能的。”这话说得别有意味,一来承认了姚成志的岛主地位,二来也将谷丹的罪名坐实,姚成志一听,心中自是得意,忙退开让了,叫南极岛的弟子把谷丹抬出了殿外,直下山去。 见谷丹已被抬走,田长风又道:“公孙岛主,老夫也想向你请教个问题。”公孙挚道:“不敢,田大侠有什么话请直说便是。”那田长风施了个礼,道:“于我南海两帮、八派、十三岛而言,要是有人勾结青蛇派,不知公孙岛主会如何处置?”公孙挚道:“自然是杀之绝不容情。”田长风自己鼓了个掌,笑道:“公孙岛主果然深明大义,有你这句话,老夫可放心得多了。”公孙挚尚不知田长风已与聂掌门计议要拿他动手,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掌门席上忽然站起一人,正是那个聂掌门,朗声道:“公孙挚,你说是什么意思?”公孙挚吓了一跳,万料不到这聂掌门会直呼自己的姓名,道:“聂掌门,老夫可不知。”那聂掌门道:“好,你装作不知,我就跟你直说便了。”向四下一抱拳,道:“诸位,其实这个公孙挚和谷丹一样,也曾与青蛇派暗中勾结过!” 群雄一听聂掌门这话,尽皆大吃一惊,只有王云飞明白这或许是聂掌门和田长风为有所图而杜撰出来的谎话。一个坐着的老者疑道:“聂掌门这话从何说起?”那聂掌门道:“洪岛主,你可还记得十一年前的无量岛大会?”那洪岛主点头道:“自然记得,老夫正是那年才当上七花岛岛主的,那是我第一次以岛主之尊参加的大会。”聂掌门道:“不错,那一年的大会上,大家以武会友,当时家兄便和他公孙挚过招,可是我大哥却惨死于他的掌下!” 公孙挚满是歉意,道:“当年确实是我出手误伤了‘铁拳’聂南天聂大侠,令他不治而亡。”一面说,一面躬身向聂掌门施礼,乞求他宽恕。那聂掌门也不搭理,道:“误伤?亏得你堂堂一岛之主,这话竟也说得出口?明明是你蓄意而为。”那广渔帮的褚帮主说道:“聂掌门,那一日小弟也跟随本帮的老帮主在场,一切看得分明,公孙岛主不像是故意的。”另有一个七十岁上下的老者说道:“没错,当时你并未在场,不知其中情形,便是令尊他都说不干公孙岛主的事。” 聂掌门道:“卫老掌门,那是先父与众位一道,都被他公孙挚蒙在了鼓里。”指着公孙挚续道:“其实他早就向青蛇派求得了毒药,并附于自己的双手之上。他们南极岛向来擅使拳法,而我冲极派也是以拳法见长,当我大哥与他比武之时,拳拳相交,附在他手上的剧毒便已渗到了我大哥的皮肤之内。各位不妨想上一想,我大哥号称‘铁拳’,武功自是不弱,但是却轻易被他公孙挚一拳给毙死,这岂非太过奇怪?” 一个头戴斗笠、手持长棍的汉子道:“聂掌门,令兄死后,我们都检查过他的尸身,其实并无任何异样,绝不是中毒所致。”聂掌门道:“寿帮主有所不知,青蛇派的毒种类繁多、毒性各异,其中不乏无色无味者。我猜公孙挚用以毒杀家兄的,可能就是哪种更为神奇的毒药。” 那公孙挚闻言一笑,道:“聂掌门,你说来说去,竟然是猜出来的,难道就那么想给老夫安上一个勾结青蛇派奸贼的罪名吗?”聂掌门急道:“我所说的,可都有如山的铁证!”公孙挚往前一步,道:“我公孙挚向来行得端正,除了误杀‘铁拳’聂南天聂大侠之外,自问再从未做过半点儿亏心之事。你既说你有证据,就请公示开来,也好让我心服口服!”那聂掌门一愣,恰被公孙挚给问住了,一时之间去哪里找证据呢?他正不知该如何应付,一旁的姚成志道:“我可以作证,聂掌门所言不虚!” 群雄听姚成志忽然要给作证,也都是大感诧异。公孙挚道:“姚大侠想助白风派,却也不是不可,只是当年一事,似乎你并未参加,你又岂会知道其中干系?”姚成志道:“公孙岛主此言差矣,咱们南海一共有两帮、九派、十三岛共计二十四个门派,其中以南海派为盟主,而青蛇派却专行为非作歹的恶事。像我两仪岛,自然是唯南海派马首是瞻了,而那些与青蛇派勾结的,当然难逃众人法眼。” 田长风道:“姚岛主说得不错,公孙岛主,谷丹勾结石承永坑害姚岛主,似他这等奸徒,你尚且要出手相助,还说自己跟青蛇派毫无关系?”公孙挚道:“谷岛主有无勾结,还是未知之数,依我看倒不像是真的。”姚成志大怒,单刀直指公孙挚,道:“公孙挚,你的意思,是说我冤枉他了?”公孙挚道:“不敢,老夫也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相信在座的不少帮主、岛主和掌门都和老夫想的一样。” 姚成志往掌门席上一望,见众人大都避开自己的目光,不由的心虚起来,再不敢说话,手中的单刀便即放下。田长风这时道:“公孙岛主好厉害的嘴,难道想凭伶牙俐齿就逃避罪责吗?”公孙挚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田大侠,你这掌门之位尚未坐下,就想先凭一张嘴拿两仪岛和南极岛开刀立威,说到伶牙俐齿,老夫又岂会是你的敌手呢?” 田长风的弟子邓、齐、陈、胡四人听公孙挚这话,大有侮辱田长风之意,纷纷抢到前头将他围住,道:“公孙挚,你敢对家师出言不逊,我等倒要向你讨教高招!”公孙挚丝毫不惧,道:“田大侠门下九大弟子各个勇冠南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可今日却只见陈、齐、胡、邓四位,不知其余五位到底身在何处?”见田长风和四人不答,又道:“也好,四位既然有心跟老夫过过招,老夫理应奉陪才是。”拉开架势,续道:“我南极岛的拿手功夫,只一套‘形意拳’而已,跟南海派的‘龙功九式’那是比不了的。” 公孙挚知道自己的武功敌不过“龙功九式”,但是“龙功九式”乃是南海派非掌门不传的神功绝技,自郝翁子、周长生二人死后,除了甄伯坤之外再无人会得,眼前的四人虽然虎视眈眈,但只要田长风不出手相助,自己却也未必就会输了给他们,何况他们本就是倚多欺寡,已然违背了江湖规矩,那田长风要是再帮他的弟子,可就落了别派的口实,传出去于南海派大大的不利不说,他田长风想要当掌门也就更难服众了,心下断定他决不会这样做,是以才敢应下来。 那齐国璋道:“废话少说!”谓姓陈的道:“大师兄,你与七师弟攻前,我和四师弟攻后。”那姓陈的应了,齐国璋便与姓胡的挪步到了公孙挚的身后去。公孙挚双掌变拳,前后照应,心想自己只有先下手为强,方有胜算,当下一拳打出,直奔那姓邓的腰际去了。姓邓的伸出右掌来格,姓陈的则借机插手过来,已经划到了公孙挚臂下。公孙挚撤拳勾回,乘势挽住姓陈的一手,忽闻耳后掌风逼来,侧头避了,却是齐国璋打来的。 公孙挚拉住姓陈的不放,又躲开姓胡的一攻。其实这姓陈的名唤国龙,是田长风的大徒弟,武功也是田长风九大弟子中最为了得的。他虽被公孙挚牵住,却丝毫不让,手上运力,想消耗公孙挚体力的同时,令他无法分心再战。但是公孙挚年纪既长、武功且高,陈国龙的这一点想法他岂会不知?当下微弯胳臂,用拳直击往陈国龙胸口。陈国龙大骇,自知这一拳若是打中自己,必定非死即伤,急把另一掌切出护在胸口。公孙挚见击他不中,这才不得已将他放开。 他这套“形意拳”共有虎、猿、鹰、牛、鹿和孔雀六种形意,乃是化这六种动物的动作为拳法的功夫,与八卦门的“螳螂臂”可谓大相径庭。这套拳法虽只六种意形,然招式变化繁多,往往令人捉摸不透,故而威力不弱,适才小斗数个回合之间,公孙挚就已经使出了其中的虎、鹰两种形意拳法。那“虎扑拳”意在先发制人,重当猛攻,而“鹰勾拳”则是其中收发最为自如的拳法。公孙挚仗着自己的这手功夫,倒也让田长风四个弟子不敢近身。 说到田长风的这四个弟子,那个姓胡的名叫国强,是田长风的四徒弟,武功虽然不错,但是却是个嘴笨之人,与常人聊天总讨不到半点好处。而那姓邓的大名叫做邓国祥,在田长风的徒弟中排行老七,武功不算高强,但是却深知田长风的心思,故而颇得师父的欣赏,常常被委以重任。至于齐国璋,他是田长风的三徒弟,以武功和办事能力综合考较的话,可算得上是田长风众弟子中最为了得之人了。 陈国龙、齐国璋、胡国强和邓国祥四人围击公孙挚,转瞬之间打了七八十回合,仍是不分高下。需知南海派的“龙功九式”虽然厉害,但是门下其他弟子却学不到这等深奥的武学,他们平素所练所使,皆是些南海派的基本功夫,如非自己的师父自创出一套武功来传授下来,终身的武功修为也难以提升半分。田长风平时就疏于传授武功给这些门下弟子,以至于他们的武功实是平平。 见四人合攻公孙挚并不见高低,那聂掌门忽道:“公孙挚,你杀死我大哥,这笔账今日可要好好算算!”一个纵身迎上,已经出拳打向公孙挚面门。公孙挚又增强敌,哪能不怕,大叫道:“聂南风,你好歹也是一派掌门,竟然乘人之危,也要倚多为胜!”拳法上已经变换成了“孔雀张合拳”。这拳法顾名思义,就是如孔雀开屏一般,含张合有度之意,一拳使将开来,早就护住了前面。那聂南风道:“杀兄之仇,不共戴天,何况你勾结青蛇派,已是人人得而诛之,对付你可用不着讲什么江湖道义!”一拳攻打不成,再复攻出一拳。 聂南风所使的功夫是冲极派的独门拳法,名叫“冲极拳法”,向以刚猛著称,力道上比“形意拳”可要大得多了。公孙挚适才与陈、齐、胡、邓四人拼斗,尚且斗了个平手,聂南风忽然出手相助,自己还哪能应付过来?他见聂南风一拳打至,使出“牛格拳”来挡,拳臂一触,只觉一股蛮力直透入身体肌肤骨骼,身子再也挺受不住,便向后退去。齐国璋和胡国强就在他身后,猛然见机会难得,纷纷出掌,正打到公孙挚后背。公孙挚受前后夹击,连中两招,“哇”的一口吐出了血来。 他指着聂南风和田长风道:“你,算你们狠!”已然明白过来他们早已勾结在了一起。田长风一笑,道:“似你这等与青蛇派为伍的人,不稍稍惩处,如何能服众呢?”公孙挚沉着头,忽然望向了宋国清,道:“郝掌门在位之时,南海武林从无这种事情发生。宋兄弟,假如你师兄他没有被害而做了南海派掌门的话,试问今日岂会是这等局面?”一面说,一面指着地上的尸体。宋国清道:“聂掌门,我大师兄遇刺之事,其中还多有蹊跷,但叫我有一口气在,绝对会查个明白。” 公孙挚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道:“南海派掌门一位之争,本是南海派的门户之事,与外人应毫无干系,只是今日却无端累及了两仪、南极两岛,南海武林恐再无南极岛的立锥之地了。”向在座众人施了一礼,道:“诸位,我本无意卷入这场纷争,但世事无常,却怎么也避不了奸贼当道。既然无处可避,南海武林的事儿老夫也不想再参与了。”忍痛带着门下弟子起步出了大殿,再不说一句话,直下山去了。 王云飞见到此情此景,不由得心中一动:“这伙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戕害无辜之人,简直是可恶至极!”只听姚成志这时道:“诸位帮主、岛主、掌门,数百年来,南海派一直是南海武林的盟主,带领我们维系南海的秩序。方今青蛇派专行恶事,咱们更当以南海派为尊,一心以应强敌才是。可郝掌门、周前辈、邢前辈和耿兄弟等先后命丧‘青蛇三老’之手,南海派目下群龙无首,便与我南海武林群龙无首一般无异。我姚成志虽初当两仪岛岛主,论及资历和威望都还远远不够,但仍是要建议田大侠立时就任南海派掌门之位,以安两帮、八派、十二岛众人之心。” 他只说十二岛,自然是把南极岛排除在外。那聂南风也道:“姚岛主说得不错,放眼当下南海派,除了甄老前辈之外,就只有田大侠堪当掌门大任。可是甄老前辈最喜云游四海,他性格使然,决计不会做南海派的掌门的,何况我们平素连见他一面都难上加难。田大侠,田掌门,我可先这么称呼你了。”田长风忙道:“多谢姚岛主、聂掌门抬爱,只是家师、两位师兄和国忠师侄大仇未报,老夫岂可先登掌门之位?老夫在此立誓,不报此大仇,万不做南海派的掌门!” 戴掌门起身劝道:“田大侠,你不做掌门,如何带领南海派和在座群雄为郝掌门众人报仇?”那欧阳岛主、祁岛主和左岛主也纷纷道:“是啊,以青蛇派的实力,非南海派不能应付。田大侠应为南海武林计,答应做这掌门。”见田长风仍是不语,宇文岛主站起躬身道:“田前辈,晚辈年轻识浅,本是难当岛主大任的,只是我黄龙岛的大仇却不得不报。如今的南海武林,如果前辈您不答应做南海派掌门而助我一臂之力的话,晚辈,晚辈的大仇……”说着抽噎起来,竟跪在了田长风面前。 田长风忙道:“宇文岛主这是何必呢?以你一岛岛主之尊,实不该向我行此大礼。”上前将他扶起,叫他坐下,复道:“便是老夫不做南海派掌门,黄龙岛的事儿也不会不闻不顾的,宇文岛主只管放心就是。”那宇文岛主连声逊谢。姓关的女子道:“田师叔,人家宇文岛主这般求你继任为贵派的掌门,你仍是再三推辞,恐怕多有不妥啊。”田长风道:“关岛主,其实我与你们在座的各位相比起来,实是能力不足,真不适合统领南海一派。”旁边的道人道:“田大侠真会说笑,你如此一再推脱,是不想把我们南海武林的事儿放在心上了。” 那田长风闻言急道:“玄虚子道长误会了,整个南海武林,包括你们凌霄岛有事儿,老夫也是粉身碎骨、万死不辞的。”那玄虚子道长道:“既然如此,田大侠快请登上大位吧。”田长风仍站在原地不动。齐国璋道:“师父,各位帮主、岛主和掌门都恳请您做本派的掌门人,我等弟子也是如此所想,既是人心所向,还请师父顺应天意,万勿推辞。”陈国龙、胡国强、邓国祥和其余门下弟子也都这么来说,请他做南海派的掌门。 田长风想了想,道:“既是诸位如此抬爱田某人,偏请老夫来做南海派掌门和南海武林盟主,老夫唯有却之不恭了。”跨步走到上首松椅前,正待坐下,宋国清又阻止道:“师叔慢着!”田长风回头看他一眼,也就没有坐下。邓国祥道:“宋师兄,我师父接受各帮主、岛主和掌门建议,又有我等门中弟子推举,做本派掌门人已是理所应当,你难道想要与在座众人公然为敌吗?”宋国清打了个哈哈,道:“邓师弟这话可就不对了,如若师叔他确实可做本派掌门,我自然不会出言反对。” 陈国龙道:“宋师兄这话是说我师父不配做掌门人吗?”宋国清道:“不敢,我的意思是,师叔他尚未洗脱派人刺杀我大师兄的嫌疑,怎能现在就贸然继位呢?”田长风道:“国清,你这话我只同意一半。你说我派人刺杀国忠,可我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那并不是我所为。至于你说我不能现在继位,我不反对,我本不想做这掌门的,只是群雄一再相劝,我也不好拂了大家的意。”宋国清道:“师叔,你能有此自知之明,那是再好不过,只是群雄劝你登位是假,你们暗中勾结设计却是真。” 宋国清这话一说,群雄无不赶到吃惊。齐国璋道:“宋国清,你不要血口喷人!”宋国清笑道:“我才不会似你们那般诬赖别人勾结这个、勾结那个,说到血口喷人,又怎会是你们的敌手呢?”齐国璋怒道:“你!”要上前跟他理论,却被田长风拦下。只听那姚成志道:“宋二侠,我说谷丹勾结青蛇派害我自断一臂,你认为是我在冤枉他了?他明明已经亲口承认,他当年有意跟我争夺两仪岛岛主之位,这焉能有假?”宋国清道:“姚大侠,此中因由,你自是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真真假假已然无益了。” 聂南风又问道:“那么你是说公孙挚没有打死我大哥了?”宋国清道:“聂掌门,令兄死于公孙岛主拳下,当年所有参加无量岛大会之人都是有目共睹,谁人会再有异议?”走到一个老者面前,躬身道:“高岛主,关于这件事儿,我想除了公孙岛主之外,就只有你最有发言权了。你当年作为东道,定是探查过聂南天聂大侠的死因,还请说与众位一听吧。”王云飞一听这老者姓高,且是当年无量岛大会的东道,心想:“这位老前辈一定就是无量岛岛主高靖了。” 只见那高靖站起身,说道:“当年我们确实查过聂大侠的尸体,并未发现有中毒的迹象,这是事实,老夫绝不敢撒谎。”他说完这话,忙又道:“但是青蛇派用毒功夫之高,普天之下断无人是其敌手,也许聂大侠是中了什么我们并不认识的毒,也未可知。”宋国清一听这话,急道:“高岛主,你,你当时可说过这确实不干公孙岛主的事儿,怎么事到临头,反而变挂?”高靖道:“老夫说过,老夫说话只讲事实,绝不撒谎。”宋国清大急,可是却不知该当如何才好。 王云飞听得明白,心道:“这姓邓的与那戴掌门有约定,想在梅礁一带的争议上帮白风派一把,可见这高靖本来是支持耿国忠一系的。他眼下突然变卦,一定是因为听说耿国忠已经被杀,南海派中再无人是田长风的敌手,为图自保,自不敢多言而得罪于田长风等人。”却听田长风道:“国清,连高岛主都这么说了,你还说是我们暗中勾结吗?”见宋国清不语,续道:“对了,国清,怎么不见国志、国兴、国成,以及你二师叔的众弟子呢?” 他话音刚落,就听有人说道:“不劳师叔挂念,我来了!”身子一晃,一个人影已定在了殿内中央。宋国清喜道:“三师弟,你终于来了。”那人点了点头,只听田长风笑道:“国志,你终于到了。”那人问道:“师叔见我因何发笑?”田长风也不答话,谓那何掌门道:“何掌门,杀害令公子的两名凶手现尽数在此,是否需要老夫擒了交由你处置?” 王云飞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后来之人就是那个李国志。”只听那何掌门尚未说话,李国志先道:“何掌门,令公子之事,我想今日还是不要说出为妙,免得,免得……”何掌门急道:“是,是,犬子那是咎由自取,我,我也没敢有什么非分之想。”李国志笑道:“还是何掌门思虑周到。” 田长风见何掌门唯唯诺诺的模样,似乎有什么秘密被李国志给知道了一般,料得其中必有蹊跷,朗声说道:“国志,你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威胁一派掌门,究竟是何居心?”李国志道:“我可没有这个本事。”宋国清也道:“说到威胁一派掌门,方才师叔直接拿谷岛主的老母妻儿逼他认罪,确是在座众人都看在眼里的。”田长风不以为意,谓何掌门道:“何掌门不必怕他,万事有老夫给你撑腰,你想要说什么便说什么。”何掌门道:“我,我的儿子确实是该死,与宋二侠、李三侠无关。” 田长风心想何掌门许是犯了什么风流债而叫李国志抓个正着,他把名声看得太重,怕被公诸于众,于是唯李国志之命是从,说道:“何掌门,男儿大丈夫,在感情上犯了些错误也是情有可原的,用不着不好意思,因此给人要挟可不太划算啊。”何掌门急道:“没有,没有,田大侠切勿胡说,我何太姜可不敢做出这种事情。”这么一来着实难坏了田长风及其弟子。陈国龙道:“那有什么事情让何掌门这般惧怕于李师弟?”何太姜直摇头,道:“没有,什么都没有。” 王云飞心下大奇:“这位何掌门昨晚尚且要坐南海武林的第三把交椅,怎么今日却是这般模样了?其中定然有什么事情。”只听齐国璋道:“何掌门,我师父就任南海派掌门之位已成无可避免之势,有他在此,旁人谁能奈你何?你放心,我们说过的话,向来是作数的,绝不敢食言在先。”何太姜仍是道:“我,我并无什么话要说。”众人皆奇了,不知他到底怎么了。 忽听得殿外“啊啊”两声惨叫,跟着就是一男一女呼救声传来。只听那男的叫道:“爹,快来救我!”那女的叫道:“公公救我!”田长风和几名弟子闻声大惊,群雄也是朝殿外望去,但见一大队人走进大殿,约么四十余人上下,当先的一行七人,居中一个四十多岁年纪,被两人搀扶缓步而入,另有三男一女给人绑缚而来。群雄见这队人进殿,除了宋国清和李国志之外,无不是满脸惊愕,最不敢相信的当属田长风和他的几名弟子。 那被绑的男子大声喊道:“爹,爹,你快来救我啊!”那女子则道:“娘,娘,我爹他呢,快,快让他来救我啊。”剩余的两个男子却不做声。那个拿着软鞭的范姓妇人这时起身叫道:“你们这些人想要怎样?赶快放了我的女儿女婿,否则我让你们几个化为灰烬!”这伙人也不理会,只见田长风指着居中那个被搀扶之人,问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那人被宋国清换过扶到上首的一个椅子上坐下,无力地答道:“师叔,你,你自然更愿意我是鬼了,可是弟子命大,亏得几位师弟耗时六个时辰拼力一救,才侥幸活了下来。” 王云飞一听这人话中之意,显然就是耿国忠了,无怪在座诸人见他出现都是大为惊恐的模样,概是认为他已经被刺身亡的缘故,心道:“原来他没有死,太好了,甄老前辈所托付的事儿可以帮他完成了。”心中默念上天保佑。但是那田长风兀自不信,只听李国志道:“师叔,你千算万算,也决不会想到,方师弟这刀虽然刺下,却刚好偏了心脏分毫吧。”田长风也不说话,只听耿国忠低声道:“虽只分毫之差,于我却是生死之别。”似乎颇受感慨。 那范姓妇人见他们不理自己,谓田长风道:“田长风,你儿子儿媳和徒弟被抓,还不赶快把他们救下!”原来那呼救的男子是田长风的独子、范姓妇人的女婿田峥,女子则是田峥之妻霍玉婵,另外的两个不做声之人分别是田长风的八徒吕国涛和九徒孟国明。田长风顿觉为难,因为想要从耿国忠手中救下自己的儿子,绝对不易,道:“这个,这个……”范姓妇人怒道:“哼,你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还想做南海武林的盟主吗?要不是我当家的患了病没来,以他的武功,就是这些人联手也未必是他的敌手。”长鞭一甩,先奔一人去了。那人伸手一接,将软鞭揽住不放。范姓妇人使劲挣脱不下,急道:“田长风,你还不来帮我!”田长风道:“我……”想了一想,忽然身子一纵跃上前去。便在这时,又有两个人飞身将田长风给拦下。 耿国忠身旁有一人说道:“师叔、霍夫人,耿师兄抓住田师弟、弟妹、吕师弟以及孟师弟四人,其实并不是想要难为他们,也不是想要威胁你们,便是将他们立时放了,又有何妨?”转而谓下首几人道:“三师弟、六师弟,赶快给师弟们和弟妹解绑。二师弟、秦师弟、四师弟,你们几个也住手退下!”那几人听了,纷纷应了照做。 田长风同儿子和几名弟子站到一处,也不过二十几人,人数上与耿国忠一系自是无法相比。他问道:“国成,这几位师弟与你分属同门,却不知你们抓人又是什么意思?”那人名叫常国成,是郝翁子二徒弟邢长青的首徒,答道:“师叔,这里面弟子倒是想先问您一个问题。你派了陈、方、胡、廖四位师弟前来刺杀耿师兄并已得手,为何还要让田、吕、孟三位师弟和弟妹带人守在山下呢?”田长风道:“我们在此集会,难保青蛇派不来捣乱,我不过是叫他们在那里守着,一有青蛇派的消息我们便可及时应对。” 群雄听他这么说,倒是理由充分,皆点头称是。适才出手拦住田长风的一人说道:“既然是这样,为何我们上山反却遭到了他们的阻拦?”田峥道:“梅师兄,你这分明是在诬赖我,我根本就没有阻止你们上山,是你们一见到我就出手把我们制服。先前宋师兄和李师兄他们上山,我们就没有阻止,怎会明知敌不过你们,反要来这么做呢?”那姓梅的是邢长青的二弟子,名曰国辉,道:“田师弟深得师叔真传,嘴上的功夫果然了得。” 陈国龙上前一步,向掌门席上众人微一施礼,道:“各位,我六师弟从不说谎,适才他言道宋师兄和李师弟二人独自上山便未出手阻拦,自然不敢与耿师兄等大队人马为敌了。”原来田长风众弟子按年龄排位,田峥排名第六,故而前五人都称呼他六师弟,后三人则称呼他六师兄。那陈国龙讲完这几句,转而又问宋国清和李国志道:“宋师兄、李师弟,你们上山之时,可有遭到我六师弟的阻拦?”宋国清和李国志互视一眼,道:“这个,这个倒是真的没有过。” 陈国龙朗声说道:“怎么样?在座的众位都是英雄豪杰,有宋师兄和李师弟亲口为证,孰是孰非,想必已了然于胸了。”群雄一听,倒是觉得耿国忠一系所言没有足够的证据,不如田峥的话令人信服,纷纷议论起来。王云飞瞧见耿国忠等人皆默不作声,不知他们是心有理亏还是苦于没有铁证,更不知他们两系究竟谁的话可信了,心想:“甄老前辈让我把‘龙功九式’传给耿国忠,料来这人的人品应当没什么问题。” 正自思考之际,只听殿外有人说道:“各位师兄弟,我们回来了!”声音响亮清脆,正是一个男子。王云飞跟着向外望去,只见两人当先而入,身后有几名弟子分别抬着一个担架,担架上倒卧两人,似乎都身受重伤。当先的两人一入大殿,即向四周众人施礼问好,然后那年轻的一个谓耿国忠等人道:“各位师兄,我与尤师兄这次总算不辱使命,在后山下的山洞里找到了方、廖二位师兄。” 王云飞瞥了田长风一眼,见他面如土色、极是难看,自是心虚的表现。但闻常国成说道:“尤师弟和五师弟这次可真是立了大功。”另一个姓尤的道:“这次多亏了郑师弟考虑周到,一下子便猜出方师兄和廖师弟的藏身之所,被我和郑师弟捡了个便宜。”这后入大殿的二人,一个叫尤国成,是周长生的关门弟子,一个叫班国义,是邢长青的五徒弟。他二人说完话,各自退后让开,那躺在担架上的方、廖二人也被放在了地上。 田长风这时上前两步,喝问道:“我这二位徒弟昨晚为了护我而被刺客打伤,本是要精心调理的,你们,你们怎么把他们抬到了这里来?”李国志回道:“师叔,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胡言乱语,难道就无丝毫悔过之心吗?”田长风怒道:“我又没有犯错,何来悔过之心?”李国志道:“昨晚你派陈师兄和方、胡、廖三位师弟去西山别院刺杀我大师兄,我和梅师弟及时赶到,出手将他们二人打伤。”向四下群雄道:“各位前辈英雄,如果大家认为我所言不实的话,大可以上来查看一下方、廖二位师弟的伤势,方师弟被我用拳打中了心窝,廖师弟则被梅师弟一掌打到了后心。” 掌门席上忽然站起一人,道:“好,老夫愿意给大家作个公证。”李国志施礼道:“有韩庄主出面那是再好不过,相信在座的诸位都信得过飞羽山庄韩庄主的为人。”那韩庄主走到担架前,只见方、廖二人虽在昏迷,仍是不停呻吟,忙开衣一一查看,见一个人心口淤青,另一个人后背上掌痕未消,与李国志所言完全吻合。他合上二人衣服,起身道:“李三侠所言不虚,这二人中招的位置一点儿不差。” 这一来,田长风派人刺杀耿国忠的事儿似乎已经是事实了,不少人都指着田长风大言他此举太过不妥。齐国璋忽然笑了一声,说道:“太好了,太好了,有人不打自招了。”群雄听他这么说话,无不是大感诧异。只听齐国璋转而谓田长风道:“师父,我们几位师兄弟都说昨晚刺杀你的,就是耿师兄派人所为,您还好心地说耿师兄不是那种人,多般为他维护。此番李师兄不打自招,可算得上是事实了吧。”邓国祥也道:“三师兄说得不错!各位英雄,李师兄方才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了,昨晚刺杀我师父的,就是他和梅师兄联手干的!可怜我二师兄和五师兄,却被他们给打成这样!” 耿国忠一系众人一听齐国璋和邓国祥一唱一和,皆道:“你们胡说八道,竟然想反咬我们一口。”田长风一系众人丝毫不让,顿时吵了起来。只听玄虚子忽然一笑,道:“好一出戏,贫道今日可是看了一出好戏。”他笑声之中运了内力,是以这笑声一出,南海派弟子便即住口。田长风问道:“玄虚子道长这话是何意?”玄虚子道:“田掌门,你南海派今日闹了这么大的笑话,依贫道愚见,真的该收场了。”群雄听他称呼田长风为“田掌门”,自是要支持田长风一系了。 田长风道:“说来惭愧,今日倒是叫各位见笑了。只是,只是……”玄虚子道:“田掌门昨晚被刺客所伤,今日不便上阵,便由贫道代你出手,教训一下他们如何?”田长风道:“道长好意,老夫心领了,只是门户之事,原不该别派中人参与。”玄虚子忙道:“田掌门这话可就不对了,此事已然超出了贵派的范畴,是与我南海武林攸关的大事,贫道理当代劳。”说着拂尘一甩,起身走到当中,问道:“你们哪一个不怕死的,就请站出来吧。” 耿国忠身前走出一人,正是先前拉住霍夫人软鞭不放的那个,朗声说道:“道长胡乱插手别派事务,违背了我太师父当年与南海两帮、八派、十三岛共同许下的约定,而且你屡犯戒条,更是为江湖同道不齿,我今日就先向你讨教几招。”玄虚子大怒,道:“马国恒,你毁我名声,这是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提起拂尘向马国恒欺去。这马国恒正是当初拜托童鹤仙带书信给甄伯坤的那个,王云飞一听姓名就识了出来,但他不知马国恒师承邢长青,是他的四徒弟。 那马国恒见玄虚子攻来,侧身躲避,回手往玄虚子右边腰际砍下一掌,玄虚子就势用拂尘一拨,所幸没有中招。原来,马国恒所使的这招乃是他师父传他的六招“断截掌法”中的一招“截腰式”,另有“断臂式”、“断腿式”、“截手式”、“截背式”和“截兵式”五招,皆为邢长青根据南海派的武功独自研创而来。玄虚子虽然避开马国恒一招,但他的右手仍在自己腋下,不得已向旁一让,这才叫马国恒的手离去。他一招不中,又复再来,马国恒使出“断截掌法”一一应付。 群雄都在观战,瞧场上状况,似乎玄虚子比马国恒更有优势。转眼打了三十余回合,突然那玄虚子将拂尘一甩,缠住了马国恒的左臂。马国恒使劲挣脱,可是论及内力,玄虚子确实是比他更胜一筹。玄虚子的这把拂尘乃是软金所制的白丝,马国恒只被玄虚子用力一扭,袖子就被扯下一大块来,皮肤上顿时血痕累累,痛楚随之即至。他大惊之下,猛然见玄虚子的拂尘已经朝自己的颈间横扫了过来,还未躲闪就被打到,身子在空中悬了一悬,跌倒在一边。 尤国成和适才为田峥夫妇解绑的一人纷纷抢出扶起了马国恒。尤国成问道:“马师弟,你怎么样?”另一个则叫马国恒为四师弟,其实是邢长青的三徒弟师国胜。马国恒摇了摇头,示意无事,然后道:“道长,我说你犯戒可非假话,你所犯的正是道门淫戒!”玄虚子拂尘一指,道:“你胡说八道!”师国胜道:“我三师弟说的可都是实话。道长,你昨晚一夜风流之后,将那女子杀害,投尸于荒山,可惜却被我们给暗中看到。我们寻回了那女子的尸体,瞧她模样,应是重华岛的弟子吧。” 那姓关的女子闻言立起,问道:“师三侠,你这话可是当真?”师国胜道:“自然无半分虚言。”那姓关的女子瞪着玄虚子,道:“难怪我们今早发现少了一名弟子,四下找寻仍是不知其踪迹,竟然,竟然是被你这淫道侮辱后杀害了!”说着将手朝玄虚子一扬。王云飞看得清清楚楚,这女子正是撒出了一把针来。玄虚子见状大骇,用拂尘一扫,虽得将不少针扫到了地面,仍是有三五枚落在了他的手臂上。他大叫道:“关岛主误会了,那女子乃是田掌门送予贫道的礼物!昨晚咱们密谋之时你也在场,邓兄弟说他师父已将礼物给贫道准备妥当,贫道实不知那女子就是贵岛的弟子,否则绝不敢伤害分毫!” 玄虚子惊乱之下将所有事情合盘脱出,叫群雄大为震惊。常国成道:“原来道长昨晚收受了我师叔送给的礼物,难怪今天急于替我师叔出头,倒是言出必践。”田长风想要推脱罪名,忙道:“群雄明鉴,老夫可从未给他准备过什么礼物。”谓玄虚子道:“道长,你怎可污蔑于我?”邓国祥也道:“是啊,咱们昨晚也并未谋面。”玄虚子见他们不认账,道:“邓兄弟,昨晚你召集了冲极、白风、玉林三派,以及长风、仙羽、黄龙、两仪、重华、沙通、崇灵和凌霄八岛在一起密谋,分别许以我们好处,叫我们今日支持你师父,这事儿参与的几个都可作证。” 群雄一听,更是大大出乎所料。宋国清道:“道长,如此说来,两仪岛和南极岛的事儿,也都是昨晚密谋的了?”玄虚子道:“是的。我们本是另有安排的,不过那些都得等田掌……嗯……田长风当上南海派掌门之后才能再做。”田长风闻言更怒,道:“玄虚子,你道号‘玄虚’,便在此故弄玄虚吗?你究竟是何企图?”玄虚子道:“贫道并无什么企图,只盼,只盼关岛主她能恕我奸杀重华岛弟子的罪。” 那关岛主听到这里,一切也就都明白了,她昨晚亲自参加的密谋,如今邓国祥却死不承认,定是他们心虚至此,道:“田长风,你表面上说什么照顾我重华岛众人,实际却把我门下弟子掳去送给这淫道肆意侮辱,我关诗仪虽是女流,仍要跟你们周旋到底!”将右手又是一掷,这一下洋洋洒洒的针却是直奔田长风及其众弟子而去。她们重华岛全是女子,平日多做女红,遇到敌人之时也只是这把针当作暗器投向对方而已。 田长风的众徒弟都无兵刃,便是武功极高,也不能尽数抵挡,当下便有七八人身上中针,其中也包括霍玉婵。那姓范的霍夫人乍见女儿中针,她爱女心切,如何不怒,喝道:“关诗仪,你要教训这些臭男人也就罢了,竟敢伤我的玉婵?”软鞭一起,就往关诗仪处打去。关诗仪闪身避开,但闻“啪”的一声,地砖被震碎了几块。王云飞心想:“这位霍夫人的软鞭功夫倒是不弱。” 那霍夫人一击不中,提鞭又起,陡见关诗仪飞出几根针来,忙将软鞭一抖,这才将那针打落。关诗仪的投针功夫虽然不强,但她出招时常常不论出针的个数,试想一把针漫天飞来,再厉害的高手不躲避也非得中招不可。霍夫人于这一点还是有些惧怕关诗仪的,虽然自己的软鞭长逾丈许,所及范围毕竟有限,但是飞针却无这等限制。 她既对关诗仪心存芥蒂,出招上虽然仍是狠辣,但不免有些畏首畏尾,这就自然给了关诗仪可乘之机,使得自己渐渐落得了下风。那霍玉婵见生母渐有不敌之势,心中着急,道:“娘,我来助你!”欺身一近,就纵了上去。关诗仪又增敌手,心怕不敌,左手一挥,一根飞针即朝霍玉婵而去。霍玉婵功夫本就不高,加上对关诗仪这一袭又毫无防范,转瞬之间就被针刺到了脸颊。她吃痛一叫,险些跌倒,幸被田峥抢上扶住。 霍玉婵道:“你,你快去帮我娘一把!”田峥看了一眼田长风,想问他该当如何。田长风却不理会,他知道假如田峥上前去帮霍夫人的话,耿国忠一系的人自然要来帮关诗仪,双方人数上本就相差悬殊,如此一来己方非惨败不可。那霍玉婵见田峥不动身,怒道:“你在想什么,还不快去帮我娘?” 就在田峥犯愁之际,忽听得大殿外脚步声声,一行人已经夺门而入。众人向那边一望,见来人甚众,仅入殿中的就有近百人,殿外仍是人头攒动,似乎比殿内的更多。群雄也不知这些人是何来路,但见他们各个持枪带械,一入殿内就把四下围住。霍夫人和关诗仪本激斗正酣,乍见殿内情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住手罢斗,各回座位坐下。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一人能想明白当下的情形是何缘故。 只听得一声:“少小姐到!”声音被拖得老长。群雄循声朝殿门口处望去,见又有一队人入了大殿,当先的是两个三十六七岁的男子,其后一个少女十四五岁年纪,一张鹅蛋脸,弯眉大眼、小口薄唇,实是娇小可人。她着一身淡黄色裙装,腰间系有一条翠色的腰带,跟她身后那二十余名武士的装扮一比,自是高贵得多了。 那少女走到殿中站定,向着掌门席上众人问道:“各位可是南海两帮、九派、十三岛的人?”虽面对群雄说话,仍是语声清脆,没有半点儿紧张惧怕的意思,实不像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群雄听她一问,不知有何深意,谁也没敢答话。当先的一个男子怒道:“少小姐问你们话呢,都哑巴了吗?”那少女阻止道:“姑父,我这次远来南海,也是有事要相求他们的,在我没有问完之前,你可不要对他们这般无礼。”那男子连连点头,道:“是,是。”虽然被那少女称为“姑父”,但似乎对那少女恭敬中又多了三分惧意。 那少女又道:“各位都不答话,我就当各位是默认了。实不相瞒,我这次来到伏龙岛,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向各位打听一个人。”那个寿帮主问道:“不知小姑娘想要打听的那个人跟你是什么关系?”那少女道:“这个人是我童时最好的玩伴,可惜他后来失踪了,我爷爷说他好像是被人带到了海上,于是就这么出海来找,可惜东海找遍了,仍是没有找到,这便来了南海。”群雄皆想,这少女与那玩伴倒是感情颇深,竟然不惜为了找他而出海。 只听那少女续道:“我听说南海两帮、九派、十三岛今天在此集会,一想先到这里来问问各位帮主、岛主、掌门,岂不是方便。”那左慕海道:“小姑娘能这么想,足见你聪慧过人。”那少女道:“多谢这位前辈夸奖。我今日只想问问大家,不知道六年以来,你们各帮、各岛、各派之中,可新收过一个姓王的男孩儿做弟子?他,他现在应该十五六岁的年纪。” 王云飞听到这话,心头一震:“十五六岁?姓王?还是个男孩儿?这人怎么跟我这么像?”但听那卫掌门道:“符合这个条件的,应当为数不少吧。”转而问道:“何掌门,你们玉林派门下应当就有这样的弟子吧?杜掌门,你们长山派貌似前年也新收过一个姓王的弟子,当是十三四岁,也符合这个条件。还有霍夫人,你们崇灵岛也像是有这么一个姓王的孩子才是。”那少女听卫掌门一说,喜道:“真的吗?可否让我见见他们?” 何太姜道:“小姑娘,我那弟子确是姓王,也已十五岁了,只是他自小就拜入我的门下,至今已经十余年了,不应是你的那个玩伴才对。”那少女闻言略有失望,又问:“哪一个是长山派的杜掌门?”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道:“在下便是杜绍坤。”那少女道:“请教杜掌门,你的这名王姓弟子呢?”那杜绍坤道:“小姑娘,方才卫老掌门说得错了,我这名弟子入我门时是二十三岁,今年已二十五了,也不是你要找的人。”那少女叹了口气,走到关诗仪面前,问了句:“你是那位霍夫人吗?”她见掌门席上只有两个女人,想来不是这个,便是那个。 关诗仪摇了摇头,也没回话,那少女就走到霍夫人面前,道:“这位霍夫人,我……”还没把话说出口,那霍夫人已道:“真是不巧,我这次来到伏龙岛,不曾带他前来,你今日怕是见不到了。”那少女听了这话,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但听她说今日见不到,忙问道:“为什么今日就见不到他?”霍夫人道:“我崇灵岛距此九日水程,便是立时出发,也得九日后才能赶回。”那少女上前伸手拉住霍夫人,道:“既是如此,咱们这就走吧!” 霍夫人此行来到伏龙岛,原是要跟女儿好好叙叙家谊的,没想到因南海派门中之事,直至今日才与女儿见了一面,却不曾唠得半点家常,她内心之中是想等江湖之事一了,就留下来小住数日。那少女这会儿拉她立即回岛,她自是极不情愿,使劲把手往回一抽,不料那少女手腕一翻,已经扣在了她的脉处。这一下兔起鹘落,大大出乎众人所料,谁也不敢想象这少女竟能亮出这么一手擒拿功夫来,便是在座群雄,也未必有这等手段。 王云飞也吓了一跳,因为这少女所使的功夫,正是自己在蓬莱岛所学的“擒龙爪”。他心想:“这‘擒龙爪’的功夫,本门遗失已久,普天之下也就只有无极门的弟子才会,莫非,莫非这位少小姐是无极门的?”放眼殿内,又想:“瞧这阵势,似乎也就只有无极门才有。”一想到“无极门”,忽然又想到她所说的那个要找的人,种种条件,无一不和自己吻合,疑道:“这位少小姐是晓晓妹妹?”想到“晓晓妹妹”四字,不觉红了脸,这么大了还如此称呼,未免肉麻。 那霍夫人被这少女擒住,想要挣脱却再也不能。只听那左慕海惊道:“卫掌门,卫掌门,你瞧见了没有?”那卫掌门道:“瞧,瞧见了,这,这小姑娘是无极门的!”嘴就像不受控制了一般。群雄一听这少女是无极门的,无不大骇。那少女道:“算你们识相!”下令道:“都给他们看看!”那些后入大殿之人得令,纷纷掀起衣袖,群雄看得清楚,居中的众人袖内大都绣着黄色或是花色的“土”字和“圭”字,当先的两人绣的却是黄色的“垚”字,看样子此二人辈分最高。剩余的居中之人也就三五个,他们袖内绣的却都是个符号,中间两个短横,上下各是一条长横,乃是八卦中的离卦。至于围在四周的,他们的袖内皆绣着“衡”字。 了解无极门的,都知道这些绣着“土”、“圭”、“垚”字之人是程世华所掌管的无极门弟子,而绣着离卦符号的乃是八卦堂中火离堂的堂众,至于这绣着“衡”字的都是义军五营中衡山营的士兵。这会儿身份既已亮明,群雄各个胆战心惊,只有田长风和邓国祥之流以为无极门此来是要帮助他们登上掌门之位的,不禁人人脸现喜色。田长风躬身道:“少小姐,不知您和程掌门是什么关系?”当先的一个人说道:“少小姐是掌门最喜爱的孙女,你难道不知吗?” 王云飞听这少女是程世华最喜爱的孙女,心道:“果然是她!”正要出去相认,只听田长风道:“田某人该死,竟然不知道少小姐的身份。”轻轻自打了两个嘴巴,又道:“少小姐,这位霍夫人是田某人的亲家母,不是外人,还请将她放了吧。”那少女正是程晓晓,她笑道:“什么里人、外人,我可不大明白。只要她带我去见那个人,我自然放了她。”田长风被她说得满头浆糊,道:“你要找谁,何必千里迢迢亲自赶去,只要一声令下,田某人乐意效劳。” 程晓晓却不理他,而是问那霍夫人道:“你带不带我去?”霍夫人惧怕无极门,当下急道:“愿意,愿意,少小姐但有吩咐,我无所不从。”程晓晓道:“好,你说话算话,否则我无极门会如何待你,想必你也早有耳闻。”将手撤了,拔步欲往殿外走去。田长风见她要走,挺身拦在前头,说道:“少小姐且慢!”见他阻拦程晓晓,立有无极门弟子说道:“敢阻拦少小姐,你是不想活了吗?”田长风急道:“不是,不是,我可不敢得罪少小姐。”转头问程晓晓道:“少小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啊?”程晓晓奇道:“没有啊,我……”突然恍然大悟,回身过来道:“你不说,我倒还差点儿忘了,我真的有件事儿没办呢。”田长风心中暗喜,将程晓晓迎回。 程晓晓说道:“你们南海两帮、九派、十三岛共计二十四个门派,今日是想一致对外呢,还是各自为政呢?”田长风答道:“我们南海派向为南海武林的盟主,由南海派便可代表这二十四个门派。”程晓晓道:“甚好,不知谁是南海派的掌门?”这话一问出口,顿时没了应答之声。另一个当先之人道:“少小姐问话,还不快快回答?”田长风说道:“其实,其实敝派掌门原是家师,可惜他被青蛇派所害,新任掌门目前尚未继位。” 他刻意强调自己是前任掌门郝翁子的徒弟,无非就是想让程晓晓拥立他继位。只听程晓晓道:“看来机宜司所报之事,倒是不虚。”问道:“那新任掌门人选是哪一个?”田长风微笑道:“正是区区在下。”宋国清急道:“师叔恐怕太也着急了吧,我大师兄人还在这里,怎么就自认为新任掌门人选了?”田长风道:“我师父三大弟子之中,现在只有我一人在世,这掌门之位自是当由我继承才对。” 宋国清道:“太师父生前早就将本门绝学‘龙功九式’传给了我师父,可见他老人家是属意我师父的。眼下我师父和太师父等同为青蛇派所害,自有大师兄他继任掌门之位。”田长风“哈哈”一笑,道:“难道国忠他得你师父传授了‘龙功九式’吗?”梅国辉道:“耿师兄虽然没学过‘龙功九式’,师叔你也是一样。”田长风道:“不错,咱们不过是站在一条线上而已,但是江湖之人都知道要以长为尊,当下南海派中除了你太师叔,就属我最为年长。你太师叔无意争夺掌门之位,这个位子自然该是我的。” 田长风说完,又问程晓晓道:“少小姐,不知您意如何啊?”程晓晓道:“我可不管你们谁是掌门,谁是盟主,只要他肯率领两帮、九派、十三岛归入我无极门火离堂下的南海分舵便可。”这一言道出了他们此来南海的另一目的,就是想把南海诸派收到门下。这南海分舵是无极门专门处理南海事宜的地方组织。群雄听无极门竟然单独设了一个南海分舵,不由得心中一慌:“看来无极门此举是志在必得了。” 那程晓晓这话说完,谓她的姑父道:“姑父,你先叫宣政院的人来传令吧。”那人应道:“是。”吩咐一人持卷轴上前,那人打开卷轴,读道:“统制院制掌门人令。南海武林入我南海分舵,即升任南海分舵舵主艾明忠为火离堂第五品大总管。南海派系南海武林盟主,即归我无极门直属,着令南海派掌门……”读到这里,忙谓程晓晓的姑父道:“闵姑爷,统制院这份制令的这个地方没有写上具体的人名。”那姓闵的道:“南海派掌门人选未定,所以统制院将此处留空了,等选定之后再行填补,你继续往下读就是了。”那人道:“是。着令南海派掌门空为本门第五品一等弟子,兼任南海分舵第六品舵主职,仍总领南海武林事务。令新任舵主自行拟定分舵大总管和掌印、文书、戒律、勤务四总管及副总管人选,经火离堂加印后上报统制院签批。丁酉年正月初一颁命,南海武林归我无极门南海分舵施行,周知四门八堂及诸分舵。” 群雄皆想:“原来无极门大年初一就颁了此令,看来他们是早有准备了。”就见那读令人收好卷轴,复令人拿来一个,张开又读道:“统制院制掌门人令。南海武林两帮八派十三岛归南海分舵直属,着令:盐帮帮主寿千秋、广渔帮帮主褚怀博、乐沙派掌门卫林、天鹰派掌门沙友铭、冲极派掌门聂南风、白风派掌门戴洪友、玉林派掌门何太姜、长山派掌门杜绍坤、飞羽山庄庄主韩辰、长风岛岛主欧阳恒、仙羽岛岛主左慕海、凌霄岛岛主玄虚子、黄龙岛岛主宇文旻、两仪岛岛主谷丹、重华岛岛主关诗仪、沙通岛岛主祁峰、崇灵岛岛主霍青山、北子岛岛主周泰、无量岛岛主高靖、七花岛岛主洪义信、双鹿岛岛主侯烨、南极岛岛主公孙挚为本门第八品四等弟子。南海武林余人按本门规制定品级。丁酉年正月初一颁命,南海武林归我无极门南海分舵施行,周知火离堂诸分舵。” 那人读完,这便收好卷轴退下。众人均想:“无极门将南海各帮各岛各派的情况弄的如此明白,着实厉害!”王云飞则想:“这无极门中有品级有职位,倒像个朝廷官府。”就听程晓晓道:“好了,这令也传完了,你们可都听清楚了?”耿国忠低声说道:“程少小姐,我南海派既是南海武林的盟主,就决不会做出这种有损各派权益之事,你要是想借机吞并我们南海各派,除非让我们血溅当场,否则别无他法。”他虽受重伤,仍是不卑不亢,王云飞心道:“难怪甄老前辈要我把‘龙功九式’传给耿国忠而不传给旁人,看来他确实没有看错人。” 程晓晓身后站出一人,喝道:“耿国忠,你竟敢对少小姐无礼,是不想活了吗?”耿国忠道:“我耿国忠敢这么说,自是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了。”那人一听更是气极,谓程晓晓道:“少小姐,这些人不识时务,属下请求将这些人全部杀掉,一个不留!”群雄一听,均想这伙人当真狠辣至极。田长风忙道:“这位英雄请息怒,我这师侄不懂变通、太过固执,您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向程晓晓道:“少小姐,只可惜我田某人还不是南海派的正式掌门,否则我就答应下来,率领各帮、各岛、各派归入无极门的南海分舵。” 宋国清上前两步,道:“田长风,你怎可做此勾当,弃祖宗的基业于不顾?”田长风道:“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当今武林,无极门势力最大,可与赵宋朝廷分庭抗礼。我们莫说只南海派一派,就是在座的二十三个门派加在了一起,尚不如无极门下的一个八卦堂厉害。以卵击石,那是自取灭亡。”李国志道:“胡说八道,你无非就是想当南海派的掌门,想让这位程少小姐助你一臂之力而已。” 田长风道:“对,我就是这么想的。如今,投入无极门的门派何止百千之众,自然也不差我南海派一派。而且,所有投在无极门的门派仍然保留原有的掌门称号,我们的门派还是没有任何变化的,有何不可?”常国成道:“帮不成帮,派不成派,怎会没有任何变化?”田长风道:“师侄说这变化,倒也是有的。平时我们孤悬海外,备受青蛇派欺凌残害,只要以后成了无极门下的一派,青蛇派绝对不敢与我们为敌了。”向掌门席上众人道:“诸位,你们想上一想,这诸多好处,为何不允呢?” 耿国忠急道:“师叔,南海各派是决不会依附于无极门的,你休要多言!”他这一着急,想是触动了伤口,登时咳嗽起来,身旁的众人忙凑到近前去查看他伤势。田长风道:“师侄,你我都想做南海派的掌门,如此争执下去也没有个头,不如这样,咱们爷俩功夫上见真章,谁要是赢了,就由谁来当掌门,你看如何?” 耿国忠被他一气,又咳了起来。王云飞心道:“这田长风好不要脸。”只听宋国清道:“我师兄昨晚被奸贼所伤,不便与你动手,就由我代他会你一会吧!”田长风道:“你又不做南海派掌门,怎么要跟我比武?”宋国清道:“有人想对我南海派不利,门中任何弟子都该跟他拼命,一死又复如何?” 程晓晓身后方才站出的那人拍手叫道:“宋二侠视死如归,不愧是南海派‘国’字辈弟子中武功第二了得之人。”宋国清听这人如此一说,心中不免大骇,本以为他们只是了解各帮主、岛主和掌门,万料不到这人竟对南海诸派的其余弟子仍了解到这等程度,可见他们取代南海武林之心,非是一夕一旦,说道:“不敢,不敢。”那人道:“宋二侠何必谦虚,我想能和你一战的话,应是一件快事。”宋国清道:“阁下有此雅兴,宋某人愿意奉陪到底!却不知尊驾高姓大名?”那人道:“少小姐面前,岂敢乱言‘尊’字、‘高’字,在下艾明忠。”宋国清道:“原来阁下就是艾舵主。请了。”艾明忠也回了句:“请了!”正待出手,忽听得一人喊道:“二位住手!”一个人影已经晃到了人群中央。 (本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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