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一帮新主

了夫

  群雄定睛一看,见来人也是个道士,拂尘在手,正是玉清道人。众人皆吃了一惊,心想:“他怎么这么快就攻到了这里?”只见大殿外又涌进了不少武士,迅速将群雄围住,那些武士皆女真人打扮。群雄见这些女真武士人数远比己方更甚,知道一时绝对难以脱身。鲁承振道:“玉清道人,想不到你到底还是来了。”玉清道人道:“不错,我两位师父临死都没能回到这里,到头来还是我完成了他们的遗愿。”看了一眼那块写着“侠义为怀”的匾额,说道“‘侠义为怀’,简直就是狗屁不通!”吩咐手下的女真武士道:“把它给我摘下来砸了!”几名武士得令,准备把匾额取下!
  聂仲阻止道:“住手!玉清道人,这‘侠义为怀’的匾额乃我百侠帮第一代帮主亲自书写后所置,岂容你说摘就摘?”玉清道人看了一眼聂仲,道:“原来‘绝情二仙’也都到了,真是太好了,我正有事想要找你,也免得我去山东仙王峰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聂仲道:“玉清道人,黄皓和何承都是江湖败类,早被裘帮主驱逐出帮,而你勾结金人,与‘黄河二祖’何异?”
  玉清道人怒道:“聂仲,你说我已是犯了死罪,竟然还敢侮辱先师,等会儿我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令手下武士继续去摘那匾额。王怀信手上已按好了数枚棋子,这时运力将手一送,即朝那些武士打去,那几个武士正要摘匾额呢,还没能反应过来,就都中了招,无不“啊呀”一叫。玉清道人道:“我想要做什么,你们谁敢阻拦?”身子一纵而起,左手就往匾额上掀去。王怀信、顾钊、冯德见状,一个飞出了棋子,一个射出了羽箭,一个掷出了飞镖,齐打向了玉清道人。那玉清道人忽闻有人偷袭,拂尘起处,揽住了顾钊那箭,至于王怀信的棋子和冯德的飞镖,则都给躲了开去。
  他大怒道:“你们是在找死!”将揽下的羽箭掷了回来,打向了鲁承振,幸被王怀信拿棋盘给挡住。就在这时,女真武士得玉清道人令,已经围杀了上来,群雄纷纷出手,双方立时就混战在了一起。那鲁承振、鲁承山兄弟和萧胜、聂仲二人都由手下护着,倒是不曾动手;田长风、王文卿因被玉清道人打伤,也都没有动弹的余地;南海一众人未得田长风允准,这时只是守在了田长风的身边,随时准备迎战;只有王云飞四人,这会儿眼睁睁地看着双方厮杀,见不一时就已有数名女真武士命丧大殿之内。
  那女真武士自殿外不断涌入,人数是越来越多,不知比百怪帮弟子要多上多少倍。王云飞瞧得清楚,这些女真武士都是经过严格的训练的,虽然单打独斗并不是百怪帮弟子的对手,但较寻常士兵而言,功夫自是要好上极多,眼下他们以多敌少,显然是更占上风。王云飞心想:“如此下去,百怪帮弟子非惨败不可,那时候在场的所有人可就都难以活命了。”果见一番拼杀不久,百怪帮弟子就没了招架之力了。
  玉清道人在一旁观看手下武士围剿百怪帮众弟子,见百怪帮弟子越发没了力气,忽然身子一晃,手指连连点出,将百怪帮众弟子点翻在地,除了鲁氏兄弟和“绝情二仙”,无一不是受了伤。玉清道人大获全胜,命手下将鲁承振、鲁承山、萧胜和聂仲四个缚了,又要捉拿南海一众人等。田长风强忍伤痛说道:“这位道长,我,我是南海派掌门田长风,这些人也都是南海的弟子,我们可不是他们帮中之人,你们之间的恩怨跟我们没有半分关系。”
  那玉清道人一听田长风说他是南海派的掌门,忙叫手下武士住了手,问道:“你们都是南海来的?”田长风道:“不错。这两位,一个是凌霄岛的岛主,一个是两仪岛的岛主。至于其他几个,都是老夫的弟子。”玉清道人也没理会这个,只是道:“听说南海派是南海两帮、九派、十三岛的盟主,不知可是真的?”田长风道:“是真的。”玉清道人道:“如此说来,你们南海现下已经跟他们这些人结盟了?”田长风知道一旦叫玉清道人得知自己跟百怪帮的人沾了关系,势必不会饶了自己,忙道:“道长误会了,谁不知道‘南海青蛇派,漠北百怪帮’的名头,我南海派也算是正道,断不会跟他们有任何瓜葛。”
  百怪帮弟子闻言无不怒极。鲁承振道:“田掌门,你和两位岛主信誓旦旦地跟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吗?”田长风道:“你胡说些什么,我,我何曾跟你谈过任何事情。二位岛主,我们可有跟他说过些什么?”玄虚子和姚成志皆道:“我们今日不过是初次见面而已。”鲁承振及手下众人道:“我们不是已经说好的嘛,你们协助我们统一百侠帮,然后叫我们助你们夺回南海派的掌门之位和两仪岛的岛主之位,你们怎可为求自保,就全不承认了?”田长风道:“我们本来就没有说过这些,你们如此陷害于我,又到底是何居心?”
  鲁承山谓鲁承振道:“大哥,这些就是你找来的、意图借他们之力将我灭了的高人?”鲁承振叹了口气,道:“早知今日,当初便不信这些小人了!”那田峥听鲁承振骂他们是“小人”,怒道:“死到临头了,还敢骂我们?”起身要去教训鲁承振,却听玉清道人道:“好了!”谓田长风道:“我家四太子殿下最喜结交汉人之中的英雄人物,命我一旦遇到,务要尽可能带回去见他。贫道原以为你是掌握南海武林大权的南海派掌门人,疏不料也是假的!”命人把他们也都绑了。玄虚子道:“贫道是如假包换的凌霄岛岛主,不敢有丝毫欺瞒,还望明查才是。”玉清道人根本就不理他。
  玉清道人叫手下武士清点了一下殿内被抓的人数,然后道:“怎么凌万忠师徒不在这里?”说话之间,一个女真武士进殿谓玉清道人道:“启禀国师,属下等已将岭上查了个遍,岭上已再无旁人了。”玉清道人自语道:“原来凌万忠他们还没来这里,看来需要我在这里以逸待劳了。”示意那武士退下,又叫人摘下了大殿内的匾额,道:“这下你们再阻止不了我了。”叫手下武士把匾额砸了。百怪帮弟子见那块挂了百余年之久的匾额被毁,自己却阻止不得,既埋怨自己能力不够,又怨恨玉清道人做事太绝。
  玉清道人毁了匾额,这便洋洋得意地坐到了上首的那把松木椅上。鲁承振道:“玉清道人,这里可是白龙岭,你不过是本帮弃徒的弟子,有何资格坐在那里!”玉清道人道:“你们要不了多久就都得去死,还管得着我坐在哪里吗?不瞒你们说,这个位置就是你们求我,我也未必会做!”起身拂尘起处,将那把松木椅劈了个粉碎。群雄怒道:“玉清道人,那是本帮已故裘帮主的椅子,你竟然给毁了,你!”可是已沦为他的阶下之囚,只得强压了怒火。
  那玉清道人道:“七年前我险些将你们全部灭了,只可惜后来功败垂成,好在今天又有了这么一个机会。你们放心,我就在这儿等着凌万忠来,正好把他和其他人也一并拿了!”群雄皆道:“玉清道人,你莫要痴人说梦了。”玉清道人道:“是不是痴人说梦,马上便有分晓。”指着聂仲吩咐手下武士道:“将那个老东西给我提来!”手下武士得令,过去将聂仲拉了过来。群雄急道:“以‘药王’的威名,如果玉清道人你敢伤他分毫,可就是与天下英雄为敌了。”
  玉清道人“哈哈”一笑,道:“我玉清纵横江湖,何曾怕过这些?”上前揪住了聂仲的衣服,道:“七年前我杀你不成,那是你命不该绝,不过今日你又落到了我的手里,是生是死,想必你内心已经有了答案。”聂仲“呸”了一声,侧过脸去,也不瞧他。玉清道人又道:“不过你要是乖乖跪下来给贫道磕头认罪,乞求贫道宽恕,贫道一时心软,或许就改变了主意,留你的性命也是极有可能的。不瞒你说,我们家四太子殿下也是久慕‘绝情二仙’的大名,如果我饶你一命,将你带回去见了殿下,他定会向皇上推荐重用你的。”
  聂仲道:“人固有一死,死又有何惧哉?你要杀就杀,用不着废话,更不用指望我会向你求饶,至于学你投降外族,也是想不到的事儿。”玉清道人道:“好!你以为我真的想带你去见四太子殿下吗?如此更好,是你宁死不肯,可不是我公报私仇!”他手下众女真武士皆道:“国师所言甚是,属下等自当如实禀报四太子殿下。”王云飞听他们如此一说,心下想着:“似乎这个玉清道人是另奉了金国的什么四太子之命来到这里的,报仇只是其中的目的之一而已。”
  玉清道人又谓聂仲道:“不过我不会让你痛快的死去,定要慢慢地折磨你,这才能大快我心,解我心头之恨!”聂仲叹息道:“生死循环乃人世常理,而老夫这辈子将多少人从鬼门关前拉回,早就违背了天命,此时遭受报应,亦理所当然之事。”玉清道人见他丝毫不惧,道:“看你的嘴硬,还是骨头硬!”命手下武士道:“取水来!贫道先叫他尝尝‘水落石出’的滋味!”几名女真武士得令,急忙奔出殿去。
  田长风、玄虚子、姚成志等南海人士闻言惊道:“‘水落石出’?”无不浑身颤栗。玉清道人道:“你们也听说过‘水落石出’?”田长风道:“那‘水落石出’是‘青蛇三老’中祝承枫擅用的刑罚之一,要将水灌进受刑者的肚子,使受刑者肚胀如鼓,但是仍不停灌注,并不时有人大力压迫受刑者的腹部,使受刑者呕吐……如是者一面灌水一面呕吐,三四次后,受刑者便即七孔流水,痛苦不堪。”他自己说着,仍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王云飞心想:“这玉清道人恨极了聂前辈,如此酷刑,定是要叫聂前辈受一番痛苦。”但想着自己还要拖赖他为师叔俞贺轩治眼,万不能叫他出事,心中一急,真气没能提出,反倒是喷出了一口鲜血来。那玉清道人见状,道:“臭小子,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想出风头救他?好,一会儿顺道儿赏你一杯‘头发水’喝。”那田长风又是一惊:“‘头发水’?这个,这个也是青蛇派的酷刑之一。”却不敢说出这“头发水”是如何的刑罚。
  过得片刻,几名武士抬着两大桶水回来,将水放在了聂仲面前。玉清道人道:“拿把刀来!”一个武士将刀奉上。百怪帮群雄皆想,玉清道人不是要用“水落石出”惩罚聂仲吗,为何还要拿一把刀来?当真不知何意。却见玉清道人拿刀往聂仲头上掠过,一撮白发即被削了下来。他长刀疾挥,不一时那撮白发就被切成了粉末状,落得满地皆是。玉清道人谓聂仲道:“你放心,用刀杀你太便宜你了,这点儿头发是贫道给那个臭小子准备的。”
  玉清道人吩咐手下武士取过一个茶杯,在桶中盛了水,又把地上的白发粉末捏了少许放入,这才接过茶杯,谓王云飞道:“臭小子,你可知贫道专门为你准备的‘头发水’是什么东西?待会儿贫道亲自喂你服下,看你还想不想救聂仲那个老不死的了?”程晓晓大急,心道:“这头发最不易消化,若是人饮入了腹内,必定刺在体内难以排出,岂不极为痛苦?”却见玉清道人已来到王云飞面前,她想要阻止,却苦于穴道被封,根本无能为力。
  玉清道人将王云飞一把拉住,掰开嘴巴正准备灌入“头发水”,忽然一个女真武士冲入大殿,急道:“国师,有急报!”玉清道人闻言一震,问道:“什么事儿大惊小怪的?”那武士道:“手下探马来报,说是看到一个人带兵正朝这里攻来,身边还有不少江湖人士。”玉清道人喜道:“是凌万忠,一定是凌万忠!太好了,他果然还是来了。”谓聂仲和王云飞道:“稍等一会儿,贫道再来收拾你们!”将王云飞丢到一边,又撇开了手中的茶杯,忙吩咐众武士道:“你们速去埋伏,这次我们定要将他们一网成擒!”那些女真武士应了,忙都撤了下去。
  王云飞心道:“凌万忠一来,即便是将玉清道人打退,只怕他也不会轻易放过鲁氏一脉的弟子。”见那玉清道人随便挑了一把椅子坐下,又想:“这个玉清道人绝对是穷凶极恶之徒,如果他成功偷袭了凌万忠,百怪帮或许就真的被灭门了。”心中矛盾,想要自解穴道,怎奈伤势愈发严重,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又过了约么一盏茶的功夫,忽听得殿外厮杀声立起,王云飞心想:“看来埋伏好的女真武士已经将凌万忠等人包围了。”就听殿外好一阵拼杀,哀嚎声、呼吼声不断传入了大殿。百怪帮弟子心中皆想:“也不知外面打得怎么样了?”他们虽然跟凌万忠一脉水火不容,但是眼下事关百怪帮的存亡,心中反而希望凌万忠能够取胜。他们看了看玉清道人,见他左手拿着拂尘,右手不时地举起茶杯饮上两口,看样子似乎此战已势在必得。
  殿外这一战足足打了近半个时辰,期间却从未有女真武士入殿向玉清道人汇报过战情,而那玉清道人只顾优哉游哉地喝茶,却全然不在乎一般。众人的心脏都“怦怦”乱跳,他们屏息细听,怎奈自己被困在殿内,于外面的情况毫不知情。那玉清道人这会儿貌似也有些坐不住了,他自语道:“这凌万忠倒是了得,他们竟然能抵得住小半个时辰,看来是我小瞧了他们的本事!”
  他站起身来,准备出去一看究竟,忽见一个女真武士跌进了大殿,上前弯身一探其鼻息,竟已气绝。他始知不妙,猛地站起身来,但见殿门口已经黑压压围上来不少人,情急之下退回了殿内。群雄见玉清道人的情状,均知女真武士已遭大败,无不是心中欢喜。却见一行人进了大殿,当中的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子,却不是凌万忠,而进殿之人,亦不是百怪帮弟子。
  群雄不禁奇了:“这人是谁?”王云飞也百思不得其解:“难道除了凌万忠,另有人要攻夺这里?”见程晓晓这时开始不住挣扎,却无论如何也挣扎不开,不知是怎么回事。只听玉清道人问道:“你不是凌万忠,到底是什么人?”那人道:“你也不是凌万忠,原来这些女真武士都是你带来的。”玉清道人道:“不错。”那人道:“凌万忠难道还没有来吗?”四下一瞧,忽然惊道:“晓晓,你,你不是在辽国的南京城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王云飞听他称呼程晓晓为“晓晓”,奇了:“莫非此人是无极门的?”却见一人带头施礼道:“属下水坎堂太原分舵舵主钟离国见过少小姐!”一面说,一面露出了袖口的坎卦符号,正和余君、寇祯、丁宏智等人一样。群雄见这些武士的袖口都是坎卦标识,而那些兵都是绣着个“恒”字,又听了那钟离国的话,纷纷惊道:“这些人是无极门的!”心想无极门远来白龙岭,自必会对百怪帮不利。
  “山西四魔”听闻无极门弟子称呼程晓晓为少小姐,才知她所说的是程世华的孙女并非虚言。只见那人快步来到程晓晓身边,将绑在她身上的绳子解了,又出指解开了她的穴道。程晓晓穴道一解,叫了句:“伯父,你是来救我的吗?”王云飞闻言一惊:“这位前辈是晓晓的伯父?”想到自己曾听说过“无极老魔”程世华只有程不凡一个儿子,而晓晓会叫他伯父,多半就是程世华哪一个兄弟的儿子。
  那人道:“掌门人接到了燕云分舵寇祯的飞鸽传书后,得知你被困在了南京城,已经派你二爷爷、六爷爷和四位叔伯带着‘淮西四恶’、‘太行六怪’、‘藏边七僧’立即北上,并调真定分舵崔老三和舵中弟子以及一部泰山营精兵一道前去南京城为你解围。”程晓晓道:“二爷爷和六爷爷都太清宫掌宫使,爷爷竟然为了救我都给派了出来,我真是过意不去。”转而问道:“伯父,那你是为了什么?”那人道:“我是奉了掌门人之命,带领太原分舵弟子和一部恒山营精兵来这里另有要事,不曾想却见到了你。对了晓晓,你是怎么逃出南京的?”
  程晓晓心想:“白龙岭属漠北分舵的地界,伯父却没有带漠北分舵的弟子前来,定是因为丁宏智等人跟我一道被困在了南京城之故。”道:“这件事儿说来话长,等有时间我再跟你说。”忙去扶起王云飞,问道:“云飞哥哥,你怎么样了?”那人一听程晓晓叫他“云飞哥哥”,道:“这位就是王少侠?”出手给王云飞解了穴道,又把俞贺轩和李灵湘放了。王云飞道:“我不碍事,多谢这位前辈。”程晓晓道:“云飞哥哥不必客气,这位是我大爷爷的长子,大家都是自己人。”王云飞心想:“果然不出我的所料。”
  只听玉清道人道:“原来这位就是无极门的少小姐,方才不知少小姐身份,未得及早给少小姐解穴,还乞少小姐恕罪。”程晓晓瞪了他一眼,也没说话,而是跟李灵湘分别将王云飞和俞贺轩扶着坐下。那玉清道人又谓程晓晓的伯父道:“这位是无极门少小姐的伯父,想来也是门中要人,却不知该怎生称呼?”那人道:“在下程不识,无极门兵马司掌司使座下三品义军兵马副统制兼恒山营兵马统制。”玉清道人道:“原来是程将军,幸会幸会。汉武帝时也有位将军与您同名,世称‘不败将军’,生平未尝败绩。将军敢叫如此姓名,想来也是颇为了得了,难怪贫道手下这么多的武士都不是你的敌手。”
  那程不识浑没理会,问道:“晓晓,不知是谁将你们给绑了?”程晓晓指着“山西四魔”,道:“就是他们几个!”程不识道:“好大的胆子,竟连我们少小姐都敢得罪!”命手下太原分舵的弟子将“山西四魔”提了过来,按到了程晓晓面前,道:“晓晓,这四个人你打算如何处置?”程晓晓道:“我看那‘水落石出’倒是个极妙的手段,不如就赏了他们四个吧。”“山西四魔”自知得罪了程晓晓是必死无疑,道:“十八年前我们得罪了程大小姐,想不到今日却落到了她侄女的手上。”尽皆闭目就死。
  王云飞阻止道:“晓晓,程姑姑不是说过他们的裘帮主与你们无极门有旧吗?当初那徐浩害得程姑姑她受伤,程姑姑尚且饶了徐浩一命,依我看,我们今日还是放过他们四个人吧。”程晓晓一想也是,道:“既然云飞哥哥你替他们求情,今天就算他们四个命大!”“山西四魔”万想不到王云飞会替他们说话,齐道:“王少侠大仁大义、以德报怨,我们兄弟四个自愧不如!今日恩情,如果我们四个能侥幸不死的话,他日自当万死以报!”王云飞道:“百怪帮弟子侠义为先,晚辈早就知道,只要大家日后都能人心向善,于武林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百怪帮弟子都以为这话极其有理,纷纷点头称是。程晓晓又看向了田长风等人,道:“云飞哥哥,他们这几个人并不是百怪帮的弟子,而且所作所为都是你亲眼所见,我稍加惩处,你该不会有异议吧。”王云飞道:“这些人虽不及青蛇派恶毒,却也都干了不少的恶事,晓晓你即便不说要收拾他们,我也要求你帮我教训教训他们呢!”田长风等人闻言,尽皆吓得满头大汗,想起当初在伏龙岛的种种事情,以及适才所经历的一切,知道这一下是怕难逃一死了。
  程晓晓喜道:“那我可就不手下留情了。”谓田长风等人道:“你们这些人坏事做尽,也应当会想到今日这个下场吧。”田长风、姚成志等人都不敢言语,只有玄虚子急道:“少小姐,小人刚刚可还要保你性命呢。”程晓晓怒道:“你这淫道,还好意思说话,你以为你的心思我们都不知道吗?我看你更是可恶至极!”转头谓程不识道:“伯父,假如我无极门弟子似这淫贼一般,本门戒律院都是怎生处置的?”程不识道:“戒律院当然是给他处以宫刑。”玄虚子一听程晓晓要叫人割掉他的命根子,大叫道:“少小姐饶命,少小姐饶命!”程晓晓嫌他太吵,道:“先把他的嘴给我堵住!”立有太原分舵的弟子听命照做。
  程不识指着田长风等人道:“少小姐,这几个人又该怎么处罚呢?”程晓晓道:“这个田长风四处招摇撞骗,说自己是南海派的掌门,又说他的师侄耿国忠犯上作乱,夺了他的掌门之位,不如我们便成全了他。伯父,就有劳你派人将他交给戒律院的七爷爷,把‘南海派掌门,田长风自立’十个字刻在他的脸上,这样他走到哪里都会有人看见,再把他派手下弟子刺杀师侄耿国忠以及其他所做的坏事都详细刻在他的前胸后背之上,免得他会忘记。”程不识应道:“是。”
  王云飞暗觉好笑:“晓晓真是淘气,竟然想出这么一个收拾田长风的法子,虽然有些恐怖,不过对付他这种坏人倒是不足未过。”只听程晓晓又指着姚成志道:“至于这个人,听说他当初从背后偷袭他的师弟谷丹,一刀就把谷丹的胳膊砍下了一只,还害死了自己的两个师侄,如此残忍之人,自然得想个符合他的方式才对。”左右打量着姚成志,见他已是独臂,自语道:“再砍下他一只胳膊,实在是不足以为他师弟谷丹报仇。”思量片刻,喜道:“伯父,你听说过人彘吗?”
  程不识疑道:“人彘?”程晓晓道:“不错,就是斩其四肢、剜其双眼、刺其两耳、割其舌头、剃其头发、燃其眉毛,以铜注入耳朵令其不能识声,用药灌进喉咙让其无法发音,然后将他抛入茅厕之内。”群雄闻言,更觉这程晓晓太过狠毒。只听程晓晓谓姚成志道:“汉高祖的戚夫人与唐高宗的萧淑妃都是受了此刑而死,你这狗贼坏事做尽,能跟她们用同样的方式死去,也算不枉了。”姚成志只吓得浑身发抖,怎奈自己适才被玉清道人手下的众武士绑了,这会儿想要挣脱却是毫无用处。
  王云飞这时道:“晓晓,我还要求你件事儿。”程晓晓道:“云飞哥哥你说。”王云飞道:“这些百怪帮的弟子都身受重伤,他们其实都不是什么坏人,依我看还是都放了吧,也好让他们赶紧疗伤。”程不识阻止道:“王少侠,这件事我们还需得好好考虑考虑。”王云飞奇了:“前辈要考虑些什么?”程不识道:“不瞒王少侠,我这次带人北上白龙岭,就是因为我们掌门听说百怪帮的人将要在此一战,才派我来的。”王云飞道:“难道程爷爷他也有意拿下百怪帮?”
  程不识也没答话,指着一人道:“你来宣掌门人的制令吧。”那人应下,取出一个卷轴,张开读道:“统制院制掌门人令。百怪帮自裘百胜之后,弟子争权不已,混乱数十载之久,着定自百怪帮与我漠北分舵合并之日起,复其旧号‘百侠帮’,公告江湖。着自凌万忠、鲁承振、鲁承山三人中择一人升任水坎堂第五品大总管,暂摄水坎堂事至统制院钦定出水坎堂堂主职人选;再择一人为本门第五品直属一等弟子兼水坎堂漠北分舵第六品舵主职,总漠北分舵事;余一人为百侠帮帮主,掌百侠帮事,为本门第五品直属一等弟子。令新任舵主自行拟定分舵大总管和掌印、文书、戒律、勤务四总管及副总管人选,经水坎堂加印后上报统制院签批。戊戌年二月初廿四颁命,百侠帮与我无极门漠北分舵合并之日施行,周知四门八堂及诸分舵。”
  程晓晓奇了:“暂摄水坎堂事至统制院钦定出水坎堂堂主职人选?伯父,水坎堂是堂主不是余君吗?怎么爷爷要撤换了他?”程不识道:“对了,晓晓,忘了告诉你了,水坎堂堂主余君和漠北分舵舵主丁宏智都在辽国南京城中被契丹人所杀,现在水坎堂堂主和漠北分舵舵主的位子都是空着的。”王云飞和程晓晓一听余君、丁宏智皆死,皆道:“他们当初如不是为了我们,也不至于被契丹人所杀。”
  王云飞又想:“程爷爷这一招倒是妙得很,他知道凌万忠、鲁承振和鲁承山三人互相争夺权位,就一下子准备出三个同品级的位子给三人选,而人人争相抢夺的百怪帮帮主却要受制于水坎堂大总管和漠北分舵舵主二人。”就见那人收好卷轴,再有取出一个,读道:“统制院制掌门人令。任:‘医仙’萧胜、‘药王’聂仲为神医,供职于中雁医药阁,属本门第五品一等弟子。其余弟子按本门规制各升一品。戊戌年二月初廿四颁命,百侠帮与我无极门漠北分舵合并之日施行,周知四门八堂及诸分舵。”
  群雄均想:“‘医仙’萧胜、‘药王’聂仲二位前辈医术通神,就连无极门都格外看重,奉以高位。”见那人宣罢制令退去,程不识上前说道:“你们百怪帮混乱了数十年,如果没个人好好统领的话,说不定会乱到何时。我们掌门人有意将百怪帮收归门下,与本门现有的漠北分舵合并,这制令你们也都听完了,可以说是为了你们破了个大例,不知你们以为如何啊?”
  鲁承振道:“我百侠帮虽然不济,却还轮不到无极门过来接手。”程不识道:“你们鲁氏一脉众弟子眼下都重伤在身,要不了多久,那凌万忠就会攻来。此时你们如不答应编入我无极门麾下,只有全部被他们杀死的份儿。”鲁承山道:“我们便是都死了,也不能将祖宗辛苦所建并留下的百侠帮拱手送到你们无极门手里,你们想要乘人之危占个大便宜,只怕是想多了。”
  程不识道:“我这次不仅带了太原分舵的弟子来白龙岭,还带了恒山营的兵马。你们许是不知,我无极门的义军五营都是经过长老院、玉清宫和兵马司训练出来的,这些兵即便不是武林高手,也要比寻常士兵强上不止数倍,就是凌万忠来了,也不会是我的敌手。”群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觉他这话有些道理。程不识又道:“你们要是现在认清形势,赶紧投靠到我无极门门下,一会儿凌万忠来了,也自有我来对付,管不叫他们伤你们分毫。”
  田长风一听这话,急道:“程将军,我田长风早就有心效忠于少小姐,只是当初少小姐跟这位王少侠久别重逢,没能理会我的意思。既然程将军今番旧事重提,我愿意带领门下弟子归顺无极门,万事听凭无极门的吩咐,还请程将军容纳。”程不识瞅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程晓晓,道:“你得罪了我们少小姐,刑罚兀自未领,就想靠投入本门而减轻罪责?”田长风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无意中得罪了少小姐,那是不争的事实,小人愿意领刑受罚,只盼无极门能开恩收留小人,小人愿意做牛做马,绝不反悔!”
  程晓晓道:“你这奸贼,还想入我无极门,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看向了玉清道人,道:“伯父,那个恶贯满盈的臭牛鼻子老道,我还没有处罚呢?”程不识道:“你想怎样处置?”程晓晓道:“他竟然想喂我云飞哥哥喝‘头发水’,好,那我今日就叫他先尝尝‘头发水’的滋味!”起身拿起一个茶杯,亲自去水桶中舀了水,又在地上捏了一点儿聂仲的白发粉末放入,举着谓玉清道人道:“臭道士,还不快快过来领赏!”
  玉清道人见程晓晓气势汹汹,似乎这一杯“头发水”自己是不喝不行了。他用手按了按拂尘,钟离国吼道:“你休想在我们眼皮子地下乱动心思!少小姐赏赐,还不快去谢恩?”玉清道人看了看四下的无极门弟子,只得道:“好。”将拂尘插入腰间,上前几步,伸手去接那茶杯。程晓晓正笑吟吟地等着看玉清道人出丑,突然见他手腕一动,扣住了自己的脉门,那茶杯也随即脱落。
  这一下变起不意,众人都吃了一惊。俞贺轩只听到“当”的一声响,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问道:“怎么了?”李灵湘道:“那道人将程姐姐抓住了。”却听王云飞叫道:“你快放了晓晓!”无极门众人也都将玉清道人围了。玉清道人喝道:“住手!还不往后退!”无极门众人担心程晓晓的安危,都退了两步。程不识道:“你要是敢伤我们少小姐一根头发,我无极门上下决不饶你!”
  玉清道人道:“程将军放心,贫道怎敢得罪无极门呢。”程不识道:“算你识相,快把少小姐放了!”玉清道人道:“请程将军恕罪,少小姐贫道自会放了,但不是现在。”程不识气道:“你!”玉清道人道:“程将军先勿动怒,贫道只是想跟程将军做个交易,只要程将军答允,贫道自然立时放了少小姐,而且还会恭恭敬敬地向少小姐和程将军赔罪。”程不识道:“你想借少小姐威胁我?”玉清道人道:“不敢,贫道怎敢威胁程将军呢。”
  程不识知道程晓晓既被他抓了,眼下性命尽悬于人手,什么话也都只得听了他的,道:“你想要如何,说来听听。”玉清道人道:“程将军果然爽快。不瞒您说,我家四太子殿下久仰无极门程掌门的威名,早想跟程掌门一见,共谋大事,只是程掌门身在雁荡山,我家四太子又有些年少,一时不能得见。如果程掌门能跟我们四太子见上一面的话,答应跟他一道共同对付辽兵,贫道自然就把少小姐给放了。”
  程晓晓道:“让我爷爷去跟金人合作,简直休想!”程不识也道:“不错,本门祖有遗训,掌门他是绝不会答应的。”玉清道人道:“程将军何必找这般借口?贫道知道你们无极门志向极大,内心自是不想跟大金平分天下的,可是如今除了大宋、大金和大辽之外,还有大理、西夏和高丽,无极门想凭一己之力成就大事,怕也难上加难,不如跟我们大金合作,也好省却了你们不少的麻烦。你们有所不知,赵宋皇帝现在都派人自海上去找我们秘密结盟,连他们都知道跟我们合作,程掌门远见卓识,定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程不识道:“谁说我们无极门要争雄天下了?”玉清道人道:“无极门这短短数年之间,已经训练了亲军十营和义军五营,不正是看天下混乱才有此雄心的吗?”程不识道:“我无极门至今一百四十余年,从不想着称霸天下。”玉清道人道:“那亲军十营和义军五营又作何解释?”程不识道:“这个不劳多问。”玉清道人道:“也好,你答不答应,都由得你们了,只是少小姐会如何,贫道也不敢保证。”程不识道:“你可千万别伤了她!”玉清道人道:“这个要看程将军的诚意了。”
  程不识道:“你说的这件事,我们可不敢代掌门决定。”玉清道人道:“这个贫道自然知道,只是那就得先委屈一下少小姐了,贫道需得先将少小姐带去会宁。不过各位只管放心,贫道自会好吃好喝伺候着少小姐,就等程掌门亲自去接她回去。”程晓晓道:“你想用我逼我爷爷去金国?”玉清道人道:“少小姐这话可就难听了,我们四太子殿下也不过是仰慕程掌门的威名而已。”一面说,一面携着程晓晓往殿外退去。
  王云飞见玉清道人誓要用程晓晓威胁无极门,心想自己与她自南京逃出,历尽了千辛万苦,可不能再让她被抓去了会宁,急道:“你放了她,我跟你去!”玉清道人道:“你又是什么人,难道会比无极门少小姐厉害吗?”王云飞心想:“这玉清道人当年说我‘非同寻常’,又说我‘为江湖众派所争夺’,似乎当时他对铁剑门五宝之事极为在乎。眼下晓晓有难,我又身受重伤,想从他的手上救回晓晓几是不可能完成之事。如果我告诉了他我的身份,他会不会换过来要抓我回去呢?”想到这里,朗声说道:“‘一经两诀合双剑,王屋洪门始传来。铁剑五宝非凡物,重光遗藏此中猜。’”
  玉清道人一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云飞道:“道长难道就不想知道铁剑门五宝的线索吗?”玉清道人惊道:“莫非你知道铁剑门五宝的线索?你,你是什么人?”王云飞道:“在下王云飞,先父便是铁剑门‘逍遥剑’王四侠。”俞贺轩听他自报家门,急得连声埋怨:“飞儿,此事干系极大,你怎可将这个说出来?”群雄也都是大吃了一惊,只“山西四魔”说道:“他确实是王利锋的儿子。”
  玉清道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当年命房昭、谢天鹏、姜志和都顺四人押送王云飞去女真部落,不曾想五人自此失踪,再无了音讯,只道是那四个人不知如何得知了王云飞的身份,这才带着他一道隐藏了起来,万料不到当年的那个少年竟然就是眼前的这个受伤之人。他兀自不敢相信,问道:“你有何证据,可以证明你就是王利锋的儿子?”
  王云飞道:“房昭、谢天鹏、姜志、都顺,这四个人你都还记得吧。”玉清道人惊道:“他们都是我的徒弟,你,你,他们现在都在哪里?”王云飞也不回话,又道:“七年前在芒砀山上,我被凌万忠凌长老等人推上百怪帮少帮主的位置,而你却识出了我的身份,知道我就是铁剑门‘逍遥剑’的儿子,于是叫他们四个带我出海北上女真,这件事儿你也没有忘记吧。”
  百怪帮群雄听王云飞说出了当年芒砀山之事,皆道:“原来你就是当年的那个少帮主?”再想他宽宥了“山西四魔”,又说百怪帮弟子侠义为怀他早就知道,竟都是有此关联。那玉清道人这时再也不会怀疑王云飞的身份,道:“我找了你七年,想不到竟然还能遇到你,真是上天眷顾。”用手抵住程晓晓的喉咙,谓王云飞道:“你快过来,贫道我就把少小姐放了,否则少小姐的命可就不保了!”王云飞忙道:“你放心,我马上就过去,切勿伤了晓晓分毫!”忍着伤痛走了过去,被玉清道人出指点了穴道,又一把按住了脖子。
  王云飞道:“玉清道人,我已经过来了,你把晓晓放了吧。”玉清道人“哈哈”一笑,道:“放了她?贫道今天连立两件大功,这等好事,岂能白白错失了良机?”王云飞道:“你想反悔?”玉清道人道:“那又怎样?贫道将你们带到会宁,把少小姐交给四太子殿下,然后带着你去把五宝中的宝藏寻了,不是一举两得吗?”王云飞道:“只怕你想得太美。”玉清道人道:“贫道知道你不会轻易将那秘密说出来的,但是我有足够的耐心,也有足够的手段,不怕你不如实招来。”
  俞贺轩这时道:“贼道士,你快放了飞儿!”那玉清道人见他眼瞎,自是没把他放在眼里,笑道:“凭你也想来阻止我?”俞贺轩道:“你想带走飞儿,除非先过了我这一关!”玉清道人心想,这里都是无极门的人,自己势单力薄,不宜多耽时间,还是快些撤去为上。”道:“懒得理你!”抓着王云飞和程晓晓即向殿外退去。王云飞见玉清道人一面押着自己和程晓晓,一面又要提防着无极门众人和俞贺轩,已然分了心,乘机将手一翻一抽,胳膊已自玉清道人的手中脱开。
  玉清道人大骇,心想自己明明已经点了他的穴道,他如何又会挣脱开来?却不知王云飞在他点穴之际就已经做好了准备,重伤之下仍暗运内力将穴道移开,这才将他骗过。那王云飞用“老君手”中的“反擒拿手”功夫从玉清道人手里逃出,跟着反手在玉清道人胸口的穴道上猛戳了两下,顺手拉过程晓晓,快步远离玉清道人。无极门众人忙将玉清道人紧紧围住。那玉清道人被王云飞击了两下,虽是王云飞重伤之余打出的,但这两招仍是有些力道,玉清道人已受重伤。他自度不再是无极门众人的敌手,身子一纵,跃出了殿去。程不识当即叫钟离国派人出去追捕,可是玉清道人已然没了踪迹,料来是受了重伤,不得已逃了。
  王云飞适才先强运内力移穴换位,又出掌打了玉清道人两下,这会儿“哇”的一口血吐了出来。俞贺轩问道:“飞儿,你怎么样?”王云飞道:“我不碍事。”萧胜道:“怎会不碍事呢,王少侠受伤不轻,需得赶快医治才是。”程晓晓心中着急,忙谓程不识道:“伯父,这‘医仙’、‘药王’二位前辈都是神医,眼下云飞哥哥身受重伤,需得全拖赖他们帮忙延治,还是将他们放了吧。”程不识道:“晓晓,这次掌门可是要我们必须将百怪帮收入门下,他们要是不答应,我绝不能放他们。”程晓晓道:“难道云飞哥哥的伤也不管了吗?”程不识想了想,道:“晓晓,你是无极门的少小姐,应多为无极门考虑才对。”
  程晓晓闻言怒道:“伯父,你既然还知道我是无极门的少小姐,就该听我的话,赶快将他们放了!”程不识道:“不错,晓晓你的确是本门的少小姐,可是三叔他是本门掌门,凡弟是本门公子爷,领着统制院、机宜司、兵马司、财政院、紫清宫、紫微府要职,我更需对他们负责。”程晓晓道:“你不放了他们,要是耽误了云飞哥哥的病情,我定饶你不过!”程不识道:“如果伯父这件事做得不对,得罪了晓晓你,等此间大事一了,我自会回中雁去,找三叔、七叔和凡弟请罪领罚。”
  聂仲这时道:“你们原也不必这般争吵,我和师兄治病救人,向是有个‘三不救’的规矩的,这位王少侠的父亲是铁剑门弟子,请恕我们师兄弟无能为力。”程晓晓道:“你们到底定了什么规矩,为何因为云飞哥哥的父亲是铁剑门弟子,就救不得了?”聂仲道:“我这满头白发,除了因为‘黄河二祖’之故外,跟铁剑门也有很大的关系,我说他救不得,就是救不得。”程晓晓气得想要骂他,忽听大殿门口有人问道:“请问‘医仙’萧前辈和‘药王’聂前辈是否在此,晚辈有要事想拜托,特来求见。”
  群雄朝殿门口一望,只见一个少年持枪而入,枪头尚有血迹兀自未干。群雄皆想,也不知这少年是谁,可否是凌万忠手下,他来找萧胜和聂仲又为何事。程晓晓和王云飞则上一阵欢喜,原来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岳飞。王云飞道:“二弟,你怎么会来到这里?”岳飞乍见王云飞和程晓晓,也是一惊:“大哥,你们不是去找杀父仇人了吗?怎么也会来了这里?”又见王云飞受伤不轻,问道:“大哥,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王云飞道:“这事儿说来话长,先且不谈,二弟你不在家照顾伯父,怎么会来到白龙岭了?”岳飞道:“大哥有所不知,自你走后不久,张兄弟即带着程姑娘交给他的玉佩去找那位佟舵主了,而家父的病情也愈发严重。小弟记得大哥说过,那山东仙王峰上的‘医仙’、‘药王’两位前辈医术通神,定会知道救治家父的办法,于是离家去了山东,不料竟得知两位前辈已经离开了仙王峰,北上去了白龙岭,这才一路寻来。”王云飞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对了兄弟,我瞧你似乎跟人打了一架,不知可有受伤?”岳飞道:“大哥不必担心,那几个人暗中跟着我,还以为我不知道呢,不过都是些武功平平之辈。他们自称姓黎、姓葛,说我是什么凌万忠的手下,还想要将我抓住,结果却被我用枪给一一挑了。”
  张兆通惊道:“什么?你将我门下弟子杀了?”岳飞道:“晚辈也不知道此间发生了何事,只是那几人非要逼晚辈动手,晚辈不知他们是善是恶,不得已才将他们杀了。”张兆通道:“你好大的胆子,那可是我陕西十姓门的两门弟子,你尚且敢杀,是要与我们为敌吗?”岳飞急道:“晚辈也是无心之失,乞望前辈勿怪。”张兆通冷冷地道:“‘医仙’、‘药王’两位前辈有‘三不救’,其中第二条就是不救与百侠帮为敌之人。你今天杀了本门弟子,再想请二位前辈出山,除非你能把本门的那几名弟子救回来!”
  岳飞自知无起死回生的本事,否则也就不必为了父亲从相州跑到山东仙王峰、又从山东仙王峰跑到这白龙岭来了。他急道:“前辈,晚辈真的不知道这些,家父病重在家,晚辈一心想找到‘医仙’、‘药王’两位前辈,以致于害死了那几个弟子。前辈如能宽宥晚辈的罪过,让‘医仙’、‘药王’两位前辈替家父治病,大恩大德,晚辈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张兆通道:“你爹的命是命,我手下黎、葛两门弟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吗?”言外之意自是十分气愤。
  程晓晓谓张兆通道:“你手下弟子俱为岳大哥所杀,焉知就不是你的罪过。”张兆通奇道:“他杀了我门中弟子,怎么会怪在我的头上?”程晓晓道:“如不是你派那些弟子去跟踪岳大哥,还要让他们把岳大哥抓了,岳大哥也不至于取了他们性命。岳大哥完全出于自保,何罪之有?”张兆通道:“他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白龙岭,很难不叫人怀疑是凌万忠派来的。”程晓晓道:“这瞎怀疑的人是你,怀疑错了的人也是你,要我说,这件事儿也全是你的罪过,跟岳大哥毫无关系。”张兆通说不过她,只得道:“我眼下为你们无极门所擒,你想要怎么说,也只好由得你了。”
  王云飞叫岳飞道:“二弟,你过来一下。”岳飞应了,忙走到他跟前,王云飞小声说道:“二弟,你杀了陕西十姓门的人,无论如何解释,他们都还是会将你视为百怪帮的仇人,想要求萧、聂二位前辈去为伯父看病,那张兆通自会从中阻拦。”岳飞道:“那小弟该怎么办才好?”王云飞道:“这个你只管交给我来处理就是了,我小时候跟他们多少还算是有点儿渊源,等此间的事儿一了,我就求他们为伯父治病。”程晓晓奇道:“云飞哥哥,他们连你的伤都不给治,怎么会去给岳大哥的父亲看病呢?”王云飞道:“那是他们因为我爹是铁剑门弟子的缘故,你难道忘了我已经另拜他人为师了吗?”
  程晓晓大喜,道:“对啊,云飞哥哥你已经拜在了‘海外五圣’的门下,那么说你不是铁剑门的弟子也是可以的。”王云飞点了点头,唯独岳飞觉得这话颇有些拗口,没能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王云飞道:“二弟,这个总之你不用管了就是。”看了一眼程不识等人,心想:“目前凌万忠还没有来,他一旦来到这里,免不了有一场厮杀。”谓岳飞道:“二弟,这里实非等闲之地,大哥想求你一件事。”岳飞道:“大哥有话但说无妨。”王云飞道:“此间异常危险,大哥想求你帮我带着晓晓离开白龙岭。”
  程晓晓一听王云飞要叫岳飞带自己离开,急道:“我要跟云飞哥哥你在一起。”岳飞也道:“是啊,大哥,你我是结义兄弟,眼下你身受重伤,我怎么能撇下你不管?”王云飞道:“二弟,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大哥,就照我说的做,迟了恐就来不及了。”岳飞道:“不成,大哥说这里危险得很,小弟更是不能先行离去,否则岂不成了不义之人?”程晓晓道:“岳大哥说得对,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王云飞道:“这当口了,你们莫要胡闹,你们留下来又能做什么?”岳飞道:“大哥你武功高强,小弟自是佩服,只是你现在有伤在身,便是留下来,怕也无用。”王云飞道:“你有所不知,我小时候曾给百怪帮的人抓了去,知道他们自称为‘百侠帮’,本是人人奉行‘侠’之宗旨的,之所以不容于江湖,那是有些自命为名门正派的弟子对他们有偏见。现在他们深处内忧外患当中,大难当头,我万不能离去,怎么也要留下来助他们一助。”
  程晓晓道:“云飞哥哥,那我留下来应该比你更有用处。”起身取出玉牌,一手指着百怪帮众弟子和王文卿,谓程不识道:“伯父,我现在以无极门少小姐的身份命令你,赶紧放了这些人!”程不识心头一震,跟着也取出玉牌,道:“那伯父就以程氏宗室的身份和义军兵马副统制、恒山营兵马统制的职务告知告知少小姐,伯父恕难从命!”程晓晓怒极,道:“伯父你不过是第三品而已,竟敢违逆我的命令,如此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定不饶你!”自岳飞手里夺过长枪,提起即刺向程不识去了,程不识完全没有担心程晓晓的意思,只稍一侧身,就给避开。
  钟离国等无极门弟子皆劝道:“少小姐,请手下留情啊!”程晓晓哪里管他们,这一枪不中,回头再来。那程不识毕竟是程晓晓的长辈,见程晓晓这般倒也并不生气,只是道:“晓晓,你的武功虽得三叔亲授,可想要将我打败,似乎还得多练些时日。”程晓晓道:“你瞧我不起?”程不识道:“伯父不是这个意思,伯父是想说,你这样打下去,也只是图耗力气而已。”程晓晓道:“你不放了他们,我就是图耗力气,也要打到你肯放他们为止。”
  便在此时,殿外冲进来一个无极门恒山营的士兵,连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杀上峰顶来了!”程不识立时握住程晓晓手中的长枪,不叫她再出招,跟着问道:“山口不是留下三百精兵了吗?”那士兵道:“看样子,山口的三百精兵应当已经全军覆没了。”程不识道:“我这次所带来的五百恒山营精兵,抵得上寻常一万兵马,来人竟然能杀过山口攻到这里,似乎了得。”忙谓程晓晓道:“晓晓,眼下情势有变,千万不要再任意妄为了!”将长枪松开,程晓晓不知情况如何,只得收了手。
  程不识又问那士兵道:“咱们在这峰顶上还有多少人马?”那士兵道:“除去对付金人武士牺牲的近百人,恒山营还有百余士兵尚在峰顶。”钟离国道:“本舵的四十多名弟子也都无任何伤亡。”程不识点头道:“好,有你们在,不管他来人是谁,咱们总还算有得一拼。”吩咐钟离国道:“钟离舵主,一会儿倘若真的动起手来,你就带人负责少小姐的安危。”钟离国知道程晓晓向由专人护卫,此次能得程不识信任让他保护程晓晓,自是莫大的荣幸,当即应道:“是,属下定不负尊使重托。”
  他话音刚落,只见大殿门口已经缓步走进一众人来,钟离国忙抽调五名弟子将程晓晓护在了垓心。王云飞抬头朝门口望去,见这些人分里外两层而入,外面的那层人人持枪带械,虽然身上满是血迹和伤痕,仍是护着里面的那三四十人;至于里面的那些人,有的捂着胸口,有的托着胳膊,大都是受伤之状,正是凌万忠等人。
  凌万忠等一见殿内凌乱不堪,那刻着“侠义为怀”的匾额和裘百胜的松木椅全部粉碎,又见鲁氏众人尽皆被缚,其中也有大半受伤在身,料得是经历了一场恶战,忙问道:“你们果然是遭到了别人的袭击,现在到底都怎么样了?”瞥见王文卿也倒在地上,又道:“王道长怎么也在这里,还受了伤?”王文卿也未答话,鲁承振道:“这下都如你所愿,你倒是应该高兴了。”“铁杆丈夫”闫骥听他口气,将手中的铁杆往地上一顿,怒道:“我们凌长老得知你们受人袭击,不顾我们众兄弟阻拦,仍是带人驰援而来,累得众兄弟死伤无数,你倒是一点儿都不感激。”川南引刀门掌门狄庆也道:“早知你们如此,我们就不该来救你!”苗铁南、史可辉、安政等尽皆如是来说。凌万忠阻止道:“诸位兄弟,眼下本帮遭受大难,更应同仇敌忾才是,万不可失了和气。且由得鲁长老去说吧。”
  程不识这时见凌万忠等人不过百人而已,且大都受伤在身,仍旧是无极门占据了上风,忙命恒山营的弟子将大殿围了,道:“你们自身都难保,还想救别人吗?”成无忧转而谓程不识道:“敝帮与无极门并无仇怨,不知无极门因何要来灭我满门?”程不识疑道:“灭你满门?此话从何说起啊?”成无忧道:“你们无极门恒山营的兵马守住了山口,见我们驰援白龙岭,就朝我们袭击过来,这不是要灭我满门,又是什么?”程不识道:“我确实是安排兵马守住了山口,却不曾让他们对你们动手。”“金算盘”钱八万道:“那些士兵说这是你亲自下的命令,难道还能有假吗?”
  程不识道:“我一直都待在这殿里,有无下令,在场众人都可为我作证。”辛三娘道:“你在殿中确实没有下过这道命令,不过这并不代表你在殿外就没有过!”潘昊道:“没错。”指着地上的百怪帮众弟子和王文卿,道:“你要是没有那么想过,怎么会毁了这块‘侠义为怀’的大匾和那把椅子,又怎会将他们打成了重伤擒住?”程不识道:“我程不识好歹是无极门义军兵马副统制兼恒山营兵马统制,做事向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又有什么理由要跟你们这些人撒谎?何况你们几乎人人受伤,倘若我真有那个心思,岂会在这里跟你们那么些废话?”
  凌万忠一众听程不识自报了姓名,无不大惊。“醉八仙”贝启桓有些不敢相信,问道:“你,你姓程,是‘不’字辈的?”程不识道:“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这个又岂会有假?”群雄皆知那无极门便为程姓所有,这个人自称姓程,且又是“不”字辈的,自必身份特殊。尚文清又问道:“却不知令尊是无极门中的哪位前辈高人?”程不识道:“家父名讳上世下询,任本门宗祖院掌院使兼长老院掌院使之职。”成无忧惊道:“‘永和云平,卓世不一,清明恒广’,那程世询可是无极门第三代掌门程云溪的嫡系四世长孙,在门中便是掌门人程世华都要礼让他三分。”群雄一听这话,均想这程不识远非自己想的那么简单,难怪他敢违逆少小姐程晓晓的命令。
  只听程不识道:“想要灭你们满门的是那个玉清道人,他带了几百女真武士杀到了这里,如果不是我带人将他们杀掉,这殿中的他们还有谁能活得?你们要是不信的话,大可以问问他们。”徐浩道:“难道那些女真武士都是玉清道人那个狗贼带来的?”萧胜道:“都是他带来的,不光如此,我们是被他抓的,这些兄弟和王道长也是他打伤的,甚至那‘侠义为怀’的匾和裘帮主的那把椅子也都是玉清道人所毁。”
  群雄听到这里,当真无不怒极,骂道:“玉清道人那个狗贼,七年前险些害得我们全军覆没,要是叫我再遇到他,非折磨得他直声求饶不可。”凌万忠这时向程不识道:“适才我们不分青红皂白误会了程公子,还望程公子不要见怪。”谓手下众人道:“还不快去为萧、聂两位前辈和二位鲁长老解绑,然后给众位兄弟治伤?”手下众人应了,正要动身,却听程不识阻止道:“我看不必那么麻烦了吧。”
  成无忧问道:“程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程不识道:“那些事儿虽然不是我干的,我也无心灭你们满门,但是我这次来白龙岭可是奉了掌门之命,要把你们百怪帮和本门的漠北分舵合并为一。”李达道:“要我们百侠帮并入你们无极门?那与灭我们满门又有何区别?”程不识道:“按理说以本门历代掌门跟贵帮帮主的交情,我们掌门也是不想这样做的,只是这几十年来你们先是风、鲁两系相争不断,不止连个结果都没有争出来,甚至那鲁氏一脉兄弟二人又开始相斗不已。我们掌门也实在是看不过去了,说如果让你们这么继续下去,不出十年,百怪帮将会又分出几个人来互相征伐,他再不出手,百怪帮将从江湖上彻底消失,那时他可就实在是对不住你们的裘帮主了。”
  “铁臂汉”赵刚道:“狡辩,你们无极门上有五行门,下有八卦堂,置亲军十营和义军五营,又在各地设下了三十一个分舵,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梅四娘道:“刚刚听程公子说你们要把我们与你们的漠北分舵合并,想来这漠北分舵的设立就是剑指我百侠帮的,程掌门意图吞并本帮的野心似乎由来已久了吧。”程不识道:“随你们怎么说,眼下你们大都受了重伤,如果非要反抗的话,那可怪不得我了。”手下恒山营众兵已经把凌万忠一系弟子团团围住。
  凌万忠道:“你们无极门乘人之危,我们宁死不从!”程不识道:“你们争了这么多年,至今也无结果,这么争下去又有什么用处呢?还不如投靠在我无极门之下,还能混得个高位。”让人将两个制令的卷轴拿上给凌万忠看了,续道:“如今虽说水坎堂堂主的人选未定,不过依程某之见,三叔他是要从水坎堂大总管、漠北分舵舵主和百侠帮帮主三人中择选的,眼下只要你们乖乖入我门下,这机会可就摆在了你们面前了。”
  他说完这话,复又讲道:“你们不妨想想,如今的百怪帮于我们而言不过是一个分舵而已,而那水坎堂辖开封、太原、真定、燕云和漠北五大分舵,方今的大宋京师、河东路、河北西路、燕云十六州、辽国上京道、西京道以及这漠北苦寒之地,都是水坎堂的属地。这等势力,不知比你们百怪帮要大上多少倍了。”转而又道:“正好你们为了帮主一位争个你死我活,如此由我们掌门人给你提供了三个同品级的职位,你们不管选得哪一个算来都丝毫不亏啊。”
  凌万忠将两个卷轴归还,朗声说道:“程公子的话虽然在理,可那样的话我们百侠帮可就真的自江湖上消失了。不管怎样,祖宗基业不可抛,我们这些人要是为了所谓权力更大的‘堂主’、‘舵主’之职而改入无极门之下,死后又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群雄皆道:“凌长老说得对,我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便是鲁氏一脉的弟子也都说道:“要我们做百侠帮的罪人,我们宁愿一死!”
  程不识冷冷地道:“我好言相劝,也是为了大家的好,诸位如果仍旧冥顽不灵、不识抬举的话,可就莫怪我不客气了!”群雄尽皆傲然昂头,似乎并不把生死放在眼中。王云飞心道:“这百怪帮的弟子倒还有些骨气,虽然面对势力极大的无极门,他们仍是宁死也不愿意低头屈服,果然不失‘侠’之宗旨。”见程不识脸色骤然难看,已然动怒,大叫一声:“前辈且慢!”一面说,一面忍着伤痛起身奔出,拦在了程不识的前面。
  洪天和周充自进殿之后一直没有注意到王云飞、程晓晓、俞贺轩和李灵湘四人,这时忽见王云飞拦住了程不识,齐道:“想不到你们倒还挺倔强的,为了找‘医仙’、‘药王’治伤,竟真的找来了这里。”身旁的“八面鬼”于通疑道:“二位也识得此人?”周充道:“我们在昌平城外见过他们一面。”问于通道:“听于兄之意,莫非也识得他们吗?”于通连连摆手道:“我,我可没有见过他们。”
  程不识见王云飞将自己拦住,道:“王少侠,此乃我无极门的事儿,毕竟跟你无关,你虽是晓晓的朋友,却也不能这么胡作非为。”王云飞道:“前辈,这些前辈都是江湖上的英雄豪杰,他们虽然混战了几十年之久,时至此时仍然都是一心忠于百怪帮,可见都是响当当的汉子。他们既然不愿意投靠无极门下,前辈又何必强人所难呢?”程不识道:“我也是奉命行事,你说的这些我可不管。”
  王云飞跟程不识说了这两句话,一时触动了伤处,这时突然咳嗽了两声。程晓晓急道:“云飞哥哥,你怎么样了?”王云飞摇了摇头,示意无事。程不识道:“王少侠,你有伤在身,是拦不住我的,依我看还是退下去歇息吧,免得伤上加伤。”王云飞道:“前辈想跟他们为难,晚辈是绝不容许的,定要从中阻拦。”程不识道:“你要阻拦我?那要看你有无这个本事了。”谓钟离国道:“钟离舵主,保护好少小姐了!”他担心程晓晓这个时候会出手帮助王云飞,这才以保护程晓晓为借口,让钟离国把程晓晓拦下。程晓晓急道:“伯父,你!”却见程不识手一起,已去抓王云飞右臂了,使的正是“老君手”中的擒拿手法。王云飞见程不识欲抓自己,当即将右手一翻,以“老君手”中反擒拿手法将右臂自程不识手下抽了回来。
  程不识惊道:“这是本门武功,你,你怎会得的?”他不知道无极门和八卦门的关系,是以心中甚是吃惊。程晓晓道:“伯父,我云飞哥哥当年在盘龙山庄之时,可是受过我爷爷指点过武功的,我爷爷对他甚是喜欢,一心想将他收入门下,以传他衣钵,你要是敢打他,等我告诉我爷爷,他绝不会轻饶了你的。”程不识听程晓晓这么一说,暗想程晓晓也会使“老君手”的功夫,焉知王云飞的这手功夫就不是程晓晓传的,道:“晓晓,你未得掌门许可,私自将本门武功传授给了他,要是叫掌门知道的话,恐怕不会被轻饶的是你吧。”
  程晓晓气极,道:“你不信的话那便试试看?要是真的打伤了云飞哥哥,不光爷爷他饶不了你,我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程不识道:“我奉掌门人之命办事,可这位王少侠却屡屡出手阻止,一切等见到了掌门人,我自会如是禀报的,是非曲直,自有公论!”朝王云飞打了一掌,这一下已变成了“八卦掌法”。王云飞仍用“老君手”拨开了程不识的一掌,忽然间腰间的玉牌应声而落。王云飞本欲拾起,怎奈他有伤在身,不及程不识反应迅速,竟叫程不识抢到手中,只是一看便笑道:“三叔连这玉牌都给他制好了,这‘老君手’的功夫果然是你传的。”
  程晓晓又羞又气,却说不出话来。程不识将玉牌扔还给王云飞,道:“我是你的长辈,又见你有伤在身,可不想伤你分毫,惹得晓晓她伤心。你退开吧。”王云飞道:“前辈不答应放过这里的众位前辈,晚辈就是拼死也不允许你伤害他们!”程不识道:“好,那我就替凡弟教训教训你!”再一招“八卦掌法”打出,王云飞忙用“八卦掌”护在胸口,将程不识的那掌接住后送还回去。程不识道:“这是本门的‘八卦掌’,想不到晓晓连这个也传授给你了。”将身一纵,使出一招“劈空掌”来,心想:“你纵然会使本门的两大绝技,可我这掌一出,你有伤在身,是绝对难以逃开的。”
  王云飞见这“劈空掌”出得极快,自己重伤之下移动不便,想要去躲自是有些难了,当下浑身真气一窜,用“伏魔功”护住了身体。程晓晓、岳飞、李灵湘皆是惊得一叫,饶是那俞贺轩看不到任何东西,听了三人一叫也知道不妙,急问道:“飞儿他怎么了?”三人都不答话,却见王云飞“哇”的一口吐出了血来。
  程晓晓大叫道:“我云飞哥哥本来就受了重伤,你竟然又打了他一掌!”提起长枪,便要冲上。王云飞的身子摇了两下,终于勉强站定、不至倒下,忍痛说道:“晓晓,不要,这根本不怪前辈。”程晓晓哭着道:“他都将你打吐血了,还不怪他?”王云飞这时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耳中嗡嗡作响,竟没听见程晓晓说的话。萧胜道:“程姑娘,这位王少侠是重伤之下强运真气,这才吐了血。”程晓晓问道:“那他可有大碍?”萧胜只知道王云飞这一来势必伤得更重,可是又不知该如何说出。
  程不识道:“你我之间素无仇怨,我真心不想伤你,还盼你赶紧让开吧。”王云飞这时只觉得脚下轻飘飘的,迷迷糊糊之中听见程不识说的“让开”二字,道:“我是不会让开的!”程不识道:“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可不管了,相信凡弟也不会怪我的。”正准备朝王云飞出招,忽见王云飞“扑通”一声栽倒在地。程晓晓叫道:“云飞哥哥!”想要出去扶他,怎奈钟离国带人已将自己拦住,幸好岳飞快步冲出,把王云飞扶好,问道:“大哥,你怎么样了?”王云飞道:“千万别让他们伤害了殿里的诸位前辈。”岳飞道:“好,好,大哥你放心,一切自有兄弟在此。”
  程不识疑道:“难道你也想阻止我吗?”岳飞还未说话,程晓晓已道:“伯父,你要是再出手的话,我今日就死在这里!”程不识看向程晓晓,只见她握着枪头抵向了自己的脖子,钟离国等人忙手忙脚,急道:“少小姐,这可使不得啊,万万使不得啊。”程不识忙收手站好,道:“晓晓,你想要怎样?”程晓晓道:“我云飞哥哥不许你伤这些人,自有他的道理,你要是非得违逆他的话,我就一死了之,看你如何跟我爹和我爷爷交代!”
  程晓晓以死相逼,这绝对是程不识意料不到的,程不识一时也拿不定了主意,只听钟离国急得连声哀求:“少小姐,您可得当心点儿,这性命攸关的事儿可大意不得,您说您要是出了点儿什么事儿,小人一家老小的小命可就都不保了。”程不识听他这么一说,情知掌门程世华最为钟爱这个孙女,要是自己一时疏忽将她害死,虽不至于要自己偿命,但免不了会闹出什么其他的大事来,只得道:“女生外向,好好好,晓晓,伯父斗不过你,算是认输了,你快把那铁枪拿开!”程晓晓道:“你不下令撤兵,我是不会拿开的。”程不识拗不过她,道:“好!”令众人道:“大家撤出白龙岭!”恒山营和漠北分舵的弟子得令,当即收起兵刃,依次撤出了大殿。
  程不识道:“晓晓,这下你该拿开铁枪了吧?”程晓晓缓缓移开那铁枪,脖子上已被刺破。程不识道:“晓晓,既然你也要从中阻拦伯父办事,伯父只好就这么回去找三叔复命了。”程晓晓也不理会,快步冲到王云飞身边,一触他额头,竟然滚烫,急道:“这可如何是好?”程不识见程晓晓不理自己,说道:“晓晓,你之前在南京之时就叫大家好生担心,这里虽然不是南京,但也不比五雁,你要处处留心些,莫再叫大家担心了。”说完出了大殿,带着众手下下山去了。
  凌万忠等人见程不识带人下了山去,这才放下心来,将鲁氏一脉的众人和王文卿放了,待得见了田长风、玄虚子和姚成志等人,却叫“笔剑双侠”、“胖罗汉”孟和尚、“青背飞鹰”裴箸和“湖北七侠”识出,皆道:“怎么会是他们?”成无忧问道:“你们认识他们吗?”袁淑萱道:“年初在汉口陶庄之时,曾经见过一面。”鲁承振道:“诸位兄弟,你们切莫放了他们!这些人号称来自南海,是什么南海派的掌门、凌霄岛的岛主、两仪岛的岛主,我看都是些欺世盗名之辈,绝不能轻饶!”群雄听他这么一说,当即将这些来自南海的弟子拉到了一边,却没有松绑。
  众人大都受伤在身,当下由萧胜、聂仲一一为大家治疗,怎奈受伤之人实是太多,虽忙得萧、聂二人满头大汗,也只能将伤口暂作处理而已。其时天色渐黑,已有百怪帮的弟子取了火把,将大殿内的蜡烛全部点亮,照的殿内异常明亮。而百怪帮群雄见强敌已去,自己的伤势又都暂得缓解,纷纷放宽心来,都倚在一边歇下。
  那王云飞这会儿已经晕了过去,程晓晓、岳飞及俞贺轩、李灵湘都围在他身畔,怎奈他们连声呼唤,也喊他不醒,当真是毫无办法。程晓晓直吓得大哭不已,也不知王云飞伤得这般情形,会否未及性命。她哭了一阵,忽的起身奔到萧胜身前跪下,说道:“前辈,我云飞哥哥伤得极重,还请前辈救他性命!”说着便要叩头。
  萧胜将她扶住,说道:“程姑娘是堂堂无极门的少小姐,行下如此大礼,老夫又怎敢担当呢。”程晓晓道:“前辈,我云飞哥哥的命非你们不能救,还请前辈高抬贵手,我程晓晓今后愿报答前辈的大恩,万死不辞!”萧胜道:“这个倒也不敢劳烦少小姐如此这般。”程晓晓听他话中之意,似是有心相救,喜道:“如此就多谢前辈了。”哪知这道谢的话刚刚说完,就听聂仲道:“少小姐,这位王少侠是铁剑门弟子,请恕我和师兄不能相救之罪。”
  程晓晓急道:“云飞哥哥不是铁剑门的弟子!”聂仲道:“这位王少侠可是亲口跟玉清道人说他父亲就是已故的铁剑门‘逍遥剑’王四侠,我们之中可有很多人听到了,如何又不是铁剑门的弟子了?”凌万忠一众弟子听说王云飞是王利锋的儿子,尽皆不敢相信,成无忧道:“他就是王四侠的儿子?”与凌万忠等觉得这当真是大大的不可思议。程晓晓道:“云飞哥哥的父亲确实是铁剑门‘逍遥剑’王四侠,不过他早已拜了‘海外五圣’门下,也可以说不是铁剑门的弟子。”
  聂仲听了,奇道:“他另拜他人为师了,而且还是拜‘海外五圣’为师?”程晓晓道:“自然,我云飞哥哥已得甄伯坤老前辈传授了‘龙功九式’的绝技。”指着田长风等人道:“这些人就都曾见识过我云飞哥哥的功夫。”那王文卿也道:“程姑娘并无说谎,我在陶庄时曾见过这位王少侠使过一招‘断龙赑屃’,就是‘龙功九式’的第六式。”程晓晓道:“道长都可以作证,可见晚辈并无虚言。前辈,求你们救救云飞哥哥性命吧。”
  鲁承振这时也说道:“聂前辈,今日如非这位王少侠数次以命相救,我等恐怕不知死了几次了,晚辈也想替他求个情,求您救他一救。”鲁氏一脉众人也都说道:“是啊,前辈,这位王少侠本就有伤在身,仍是不顾重伤来救我们,我们号称百侠帮,以德报德总还是应该的。”聂仲被群雄一说,想了再想,始终无法忘却自己满头白发的起因。萧胜道:“师弟,大家说得在理,今日如果没有王少侠及时出手,我们这些老家伙谁也不能活命。现下王少侠已经改投了别派,算不得是铁剑门的弟子了,咱们救他确实不算违背了原则。”
  聂仲闻萧胜一劝,只得说道:“好,既然师兄都这么说了,咱们也不能弃王少侠于不顾。”与萧胜一齐到了王云飞身边,搭了搭他的脉,道:“王少侠受伤极重,我们需要一间单独的屋子给他疗伤。”鲁承振道:“殿后偏房正好闲置,距离这里又最近、最为方便,不如安排在那里给王少侠疗伤。”萧胜道:“如此更好。”安排人抬着王云飞进了那殿后偏房,将众人拦在了屋外,说道:“王少侠周身经脉紊乱,按理说需得有人以深厚的内力打通他的经脉。不过他少时曾服食过‘千年火蜈蚣’和‘百年寒冰蚕’两种稀世之物,内功之深已无人可及,眼下我和师弟只能用银针帮他一一疏通,这个过程容不得有人半分打扰,否则于王少侠有害无利。”
  程晓晓本是想要进屋去照顾王云飞的,怎奈自己好不容易求得萧胜和聂仲答应对王云飞施救,此刻如果不听他们吩咐的话,一切可就都前功尽弃了。她说道:“前辈,我就待在这里候着,需要晚辈做什么,只管吩咐就是。”萧胜点了点头,应道:“好。”将门一关,留下一众人等候在屋外。吕先生道:“未免二位前辈和王少侠分神,大家都退回到大殿里吧,也好自己运功疗伤。”群雄觉得这话有理,当即退出,只留下程晓晓、岳飞、俞贺轩和李灵湘四人。
  这四人守在屋外,只等屋中传出些好的消息来,怎奈苦苦等了一夜,也不知屋里到底是何情形。次日天色将明,萧胜和聂仲二人推开房门,程晓晓急忙问道:“二位前辈,云飞哥哥他到底怎么样了?”萧胜道:“王少侠这次伤得确实太重,除了周身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都被打乱了之外,腹部竟然还有极深的刀伤,我和师弟两个用了整整一夜,才算将他性命保住。不过这也多亏了王少侠内功深厚,否则便是大罗神仙在世,也是回天乏术。”
  程晓晓、岳飞四人听说王云飞已无性命之忧,无不欣喜,当下齐向萧胜和聂仲道谢。聂仲道:“王少侠有恩于我们,我们救他也是理所应当,用不着谢我们。”俞贺轩问道:“却不知飞儿他现在怎么样了?”萧胜道:“无碍,他昨晚虽是昏迷,不过眼下已然醒了,我和师弟让他先休息休息。”四人一听王云飞已然转醒,更是欢心,当即奔进屋去,却见王云飞躺在一张床上,状态也已明显好转。
  岳飞道:“大哥伤得那么重,经‘医仙’、‘药王’二位前辈一治,立时大好,他们的医术果真是天下无双啊。”王云飞道:“是啊,二位前辈为我辛劳了一夜,此等恩德,我日后必需报答。”程晓晓笑道:“云飞哥哥你放心,报答他们的事儿就交给我来好了,你还是安心养伤吧。”王云飞见她黑黑的眼圈,即知她这一夜没有睡过,定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道:“我不碍事了,你们定是一宿没有休息,这下也赶去去睡一觉吧。”程晓晓道:“不,我要留下来陪着云飞哥哥你。”
  过不多时,百怪帮群雄听萧胜和聂仲说王云飞已然无恙,纷纷赶来探望,但因那屋子太小,只容得下十余人,故而只有凌万忠、成无忧、鲁氏兄弟和吕先生进入了其内。王云飞一见群雄前来,口中又都在问他伤势如何,知是前来探望,谢道:“各位前辈也是有伤在身,还要前来看我这个晚辈,晚辈实在是受不起。”想要起身施礼,却被凌万忠按下,说道:“王少侠受了如此重伤,都是为了救我们这些兄弟的缘故,便是受我等一拜,也是受得的。”一面说,一面当下拜下。其余群雄,便是屋外众人,也是一应拜倒。王云飞惊道:“各位前辈,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成无忧道:“王少侠,七年前我成无忧设计将你掳到芒砀山,奉为少帮主,原意是利用你对付他们鲁氏一脉,只可惜事与愿违,最后被搅得一塌糊涂,我们这些人还都险些命丧当场。七年后,王少侠你自己来到了白龙岭,这一次不惜丢掉自己性命,也要救我百侠帮于危难之中,我百侠帮得以留存,全是拜你所赐。”王云飞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诸位前辈何须见外?更何况‘不爱其躯,赴士之阨困’,不也正是贵帮的宗旨吗?大家快快请起,莫折煞了晚辈。”众人仍是不肯。鲁承山道:“王少侠既然对敝帮的宗旨如此认同,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凌万忠道:“鲁长老言之有理。王少侠,我百侠帮自裘帮主暴毙而亡之后,风、鲁两脉弟子即开始互相攻伐,至今已有四十五年了。说实话,我和两位鲁长老都不服对方来做本帮的帮主,唯一能令人信服的帮主人选即裘帮主的遗孤,可惜他又给人掳了去,至今下落不明。”王云飞道:“当年范阳道人带去芒砀山的那个,据他所说就是裘公子。”鲁承振道:“王少侠有所不知,一来那个所谓的裘公子是不是真的裘帮主后人,我们不得而知,二来玉清道人当年解开穴道之后就把他给掳走了,眼下到底是生是死,我们更是不得而知。”
  王云飞道:“诸位前辈有话要说,不如赶紧前来。”成无忧道:“我们兄弟有事要求王少侠帮忙,如果王少侠肯答应,我们自然起来。”王云飞道:“贵帮人人侠义之士,甚得晚辈钦佩,若真的有求于晚辈,但叫晚辈力所能及的,无不遵从。”群雄喜道:“太好了,王少侠答应了。”王云飞道:“诸位前辈请起吧。”群雄皆道:“是。”这才一一站起。王云飞见他们不再行礼,反倒是松了口气。
  凌万忠这时双手奉上了一块铁牌,说道:“这个是本帮帮主的令牌‘铁花令’,还请帮主收下。”这“铁花令”,王云飞当时在芒砀山曾经见过,是以一眼就识了出来。他心下奇了,问道:“帮主,什么帮主?”凌万忠道:“已故的裘帮主是本帮第四代帮主,刚刚帮主您既已答应了我们兄弟的请求,从即日起,你就是本帮第五代帮主了。”王云飞惊道:“晚辈何德何能,如何做得了贵帮的帮主?”鲁承振道:“帮主少年英雄,侠义无双,昨天又救我百侠帮众多弟子性命,免我百侠帮遭受灭门之祸,全帮上下都对你感恩戴德,可以说除你之外,再无人能令大家如此信服。经我们兄弟昨晚商议,一致决定推举你为本帮帮主,还望帮主万勿推辞。”
  俞贺轩阻止道:“飞儿你千万不可答应!你爹是铁剑门弟子,而你已经拜在了别人门下,如何又能去做百怪帮的帮主?”王云飞道:“师叔放心,侄儿知道这个。”谓群雄道:“各位前辈,晚辈实在是不适合做贵帮的帮主,还请诸位前辈另觅人选。”凌万忠见他不接“铁花令”,道:“帮主莫非瞧不起我百侠帮?”王云飞道:“晚辈不敢。”凌万忠道:“既是如此,还请帮主收下这‘铁花令’,否则,否则我们百侠帮都无人愿意为首,我们这些弟子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不如一死了之。”说着掌上运力,作势要朝自己头顶打下。
  成无忧昨日见程晓晓以死相逼之下,程不识最终不得已退兵,心想这一招当真管用,如果用在了王云飞的身上,他尚且能不惜一死也要保全百侠帮,这一招势必更加管用,故而心生了这么一个计谋,叫凌万忠及时用出。王云飞急道:“凌长老且慢!”他当然知道凌万忠如此逼迫自己接掌百怪帮是学了程晓晓的办法,可是这些人都是侠士,向是一言九鼎,如果自己左右犹豫不定,难免累得他们伤了性命,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便在这时,萧胜、聂仲也都挤入屋内,说道:“七年前我们都以‘少帮主’称呼你,如今你众望所归,大家这才要推举你为本帮的帮主,足可见兄弟们对你的信任。”成无忧道:“是啊帮主,当年我们奉你为少帮主之时,你当时坚不答应,我记得林道长说过一句话,叫做‘义之所在,当仁不让’,你便答应了。”王云飞听他一说,脑海中浮现出当时的画面,心想:“我当时心想,这百怪帮的弟子其实是本心向善的,只要加以引导,定可让他们都回归正途,这才答应做那个少帮主。如今情形,与当年几乎一般无异,我,我到底该不该答应呢?”
  俞贺轩道:“什么‘义之所在,当仁不让’,飞儿他早已改投别派,若做了你们的帮主,岂非太过不伦不类?”其时江湖人物,要么无门无派,要么就只属于一个门派,几无同属超过两个门派的,也就只有百怪帮和无极门中的少数人,诸如陕西十姓门、川南引刀门、龙头寨等等的弟子,既是这一派的人物,又在百怪帮或无极门中挂名,如此两重身份,叫江湖上的人大为反感,这也是百怪帮和无极门同被列为邪门歪道的原因之一。
  凌万忠道:“帮主既是别派弟子,我等也觉得并无不可,无妨无妨。”问王云飞道:“帮主若是还不答应,我凌万忠可就死在你的面前了!”王云飞道:“不要!”心想:“我的八卦门的弟子,八卦门乃是江湖上的堂堂大派,如果我能引导这下人改邪归正,想来也会得到掌门人的认同。”说道:“好,承蒙各位前辈错爱,晚辈那就当仁不让了。”伸手接过“铁花令”,群雄皆拜倒在地,口中直呼:“属下等拜见帮主!”王云飞道:“诸位前辈快快起身。”瞥见俞贺轩似是极为气愤,自知是自己违逆了他的意思才会至此,只是这会儿当着众人的面也不跟他解释,只得暂且作罢。
  群雄起了身,这一下百怪帮得了个少年帮主,无不是大喜,两脉弟子也是难得亲近了不少。凌万忠道:“眼下我百侠帮终得一统,兄弟们也是高兴得很啊。”王云飞心道:“如果真的能避免他们不再互相厮杀,我这帮主也算做得值了。”忽听得大殿里声响不断,有弟子喊道:“不好了,无极门的人又杀回来了!”
  
本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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