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密道藏身

了夫

  群雄听到“无极门的人又杀回来了”,无不震惊。胡彪怒道:“无极门的人都如此言而无信,简直枉称英雄!”程晓晓最是愤怒,心想程不识明明已经答应自己撤兵,这会儿去而复返,实是可恶至极,道:“我去会一会他!”夺门而出,已去了大殿。王云飞担心程晓晓和程不识一言不合即大打出手,急道:“晓晓,晓晓!”怎奈唤了几句,程晓晓也没答应,看来确实已经迎了出去,忙谓岳飞道:“二弟,麻烦你帮我去看看她。”岳飞应了,当即退出屋去。
  凌万忠道:“帮主,现如今我们人人有伤在身,无极门的人这会儿杀将回来,咱们硬拼之下绝非上策。”王云飞道:“这个我也知道,只是这里只有一条路可供出去,此外别无选择,我们就是想躲,也是无路可去。”鲁承振道:“不,这白龙岭上还有一条密道,只是,只是……”王云飞奇了,问道:“莫非那密道容不下这么些人吗?”鲁承振道:“那倒不是,这条密道乃是本帮第一代帮主裘子兴所建,其目的就是为了在有强敌来攻时,我百侠帮弟子能有个躲避的地方,其内有单独的地方可用于存储干粮,不仅通风正常,还有暗泉可以供水,足可容纳千人。”王云飞道:“既然这么好,咱们大家不妨都躲了进去,免得叫无极门的人抓住。”立有人反对道:“帮主,我等堂堂百侠帮弟子,如若藏身密道之中,传将出去岂非让人耻笑?”王云飞道:“‘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我们为保存实力,暂时委屈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呢?”见鲁承山面有难色,又问:“鲁长老又何须如此犹豫呢?”鲁承山道:“帮主有所不知,先裘帮主当年曾失踪过三日,其后就是在我大哥所说的这条密道中被发现的,不过已经暴毙而亡了。后来先父传下命令,不允许帮中弟子再踏足那密道一步。”
  忽见程晓晓拉着程不识快步而入,群雄皆吃了一惊,万想不到程晓晓竟会如此之快地将程不识抓了回来,尽皆骂道:“你们无极门的人说话不算话,简直是丢程家的脸!”程不识也不理会,跟着程晓晓进入那偏房。程晓晓道:“云飞哥哥,这下真的是大事不妙了!”王云飞急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前辈,你不是已经带人离去了吗,怎么又会回来了这里?”群雄也跟着逼问原由。程不识道:“各位误会我程某人了,我昨日本是带着本门弟子离开了白龙岭,行到山口,见天色已黑,这便在那里安营扎寨,休息了下来。哪料今天凌晨有弟子急报,说是发现了大部辽兵正在彻夜往这里赶来,少说也有三万人。我们自知不是辽兵的敌手,又担心晓晓的安危,这才赶回来向大家报信,通知你们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
  群雄听说辽兵这个时候也将杀来,更是大惊,均想这时即便是人人都没有受伤,以区区几百之众跟不少于三万的辽兵一拼,也未必就有胜算,更何况百侠帮上下无一不是有伤在身。王云飞则想:“女真武士来到白龙岭,是因为玉清道人之故,倒还可以解释,而辽兵这个时候居然这么巧也来了,看来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试想想他们跟本帮向无联系,又是如何得知白龙岭上的消息的?”
  成无忧道:“辽兵突然来攻,定是早先得知了我们两系弟子要在白龙岭一战的事儿,想要坐收渔利。”凌万忠道:“他们想得虽美,却不知道分久必合的道理,万不曾想到我们百侠帮竟然重归一统,又得了个少年帮主。”程不识听这话中之意,已知王云飞做了百侠帮的帮主,惊道:“王少侠,你竟做了他们的帮主?”王云飞还未回话,吕先生已道:“帮主,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先避上一避才是。”王云飞道:“吕先生言之有理。”谓鲁承振道:“鲁长老,就有劳你前方带路,大家一道先去密道中躲上一段时间,等兄弟们的伤都好了,再出来找那些辽兵算账不迟!”
  鲁承振道:“是。”谓群雄道:“大家伤重的彼此搀扶,先跟我来;伤得轻些的,跟随二弟去将岭上的食物都搬进密道中。”一众弟子得令,当下纷纷出去忙活起来,该扶人的扶人,该搬东西的搬东西。岳飞这时也进了屋子,谓王云飞道:“大哥,我背着你进密道吧。”王云飞谢道:“多谢二弟了。”看了一眼程不识,道:“前辈冒险回来报信,让我们有了充足的时间做准备,真是不知该如何感谢。如今前辈也是无路可去,不如跟随晚辈等一道进密道暂避一下吧。”
  程不识本来正愁这个,听王云飞一说,当下谢道:“多谢王少侠,不,该是王帮主才对。”朝殿中喊了句:“钟离舵主,你快过来!”那钟离国快步跑来,问道:“尊使有何吩咐?”程不识道:“你马上传我的令,无极门弟子现在跟百怪……百侠帮的弟子共临大敌,更需得精诚合作。你叫众弟子赶快去帮忙照顾百侠帮的诸位兄弟,有什么能做的,都莫要推脱。”钟离国应道:“属下遵命!”转身出屋去了。
  王云飞见无极门和百侠帮弟子相互帮忙,与昨日的针锋相对全然不同,心中反而甚感欢喜。他由岳飞背着出了那小屋,绕过了殿后小门,放眼往远处一望,但见密密麻麻的兵马正朝白龙岭这边赶来,足有几万之众,算来不到一个时辰就可杀至,心想:“多亏程前辈通知得及时,否则本帮弟子怕是无能幸免。”沿山后小路向下,行出十余丈深,见崖壁上有一洞口,鲁承振正带人候在那里,便由他引路进了山洞。
  程晓晓与俞贺轩、李灵湘都紧随在岳飞和王云飞身后。程晓晓见这山洞的洞口并不隐蔽,与他们所说的密道似乎全不相符,疑道:“这里便是那密道?”鲁承振已知程晓晓话中之意,说道:“少小姐是担心这里会被辽兵轻易找到?”“哈哈”一笑,又道:“少小姐放心,这里不过是通往密道的一条路而已,其中遍是机关,辽兵是很难找到密道所在的。”说话之间向前忽然转了个弯,又道:“待会儿等兄弟们全部撤到密道之时,我们就将此处的机关打开,辽兵只要敢进,绝对难以留命出去!”领着几人在山洞里时而左转,时而右转,时而下几级台阶,时而又往上走了几级,总之这路实在是难记。不过几人有一点倒是看得明白,这洞里有无数山洞与之相连,似乎是个迷宫,只要稍一走错,就难以找到出路。王云飞心想:“这位裘子兴老帮主果然厉害,竟然修建了这么一个机关,与蓬莱岛的迷宫林倒是像极。”
  走了一阵,忽然钻出了一个洞口,鲁承振道:“帮主,这里就是密道了。”王云飞往四下一望,但见这密道甚是宽广,确可容人躲避,忽然想起鲁承山说裘百胜就是死在这密道里,问鲁承振道:“鲁长老,当年裘帮主如何会死在这密道之中?”鲁承振道:“这个属下等也都不知情,只是当时发现几日都不见裘帮主的踪迹,风长老和家父这才带领众弟子进了密道找寻,发现裘帮主竟已薨逝。”领着几人向密道里走去,指着一座石质圆台道:“裘帮主的尸体就是在这里发现的。”
  王云飞这时已改由岳飞搀扶。他听了鲁承振的话,问道:“那裘帮主身上可有受伤的痕迹?”鲁承振道:“属下当时也没有见过,不过据说裘帮主七窍流血,身上却并无任何伤口,他至死都稳坐在这里,不像是跟人有过争斗,是以帮中兄弟都猜测裘帮主是练功走火入魔所致。”王云飞道:“听说乔、迟、雷、万四长老也在那时候一道失踪?”鲁承振道:“是,他们四位最开始是和裘帮主一道失踪的,不过最后我们找到了裘帮主的尸体,却没能发现他们的一丝线索。”
  王云飞心下极是不解:“四位长老先是跟裘帮主一齐失踪,其后只裘帮主一人被发现了尸体,四位长老则都不见了踪迹,如此说来,裘帮主和四大长老的失踪许是存在着一定的联系。”问鲁承振道:“鲁长老,你可知当时的帮中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吗?”鲁承振道:“异常倒是不曾听说,不过当时裘帮主正准备带领帮中弟子去支援宋军大战西夏,哪知他却突然身死此间。”
  程晓晓问道:“难道是永乐城一战吗?”鲁承振道:“不是,永乐城一战发生在元丰五年,而裘帮主逝世的那一年是熙宁六年,早于永乐城一战九年。”程晓晓道:“哦,那是场什么战争呢?”岳飞这时说道:“是燕国公王韶王将军率军主导的‘熙河之役’。”鲁承振听岳飞张口说出,连连点头道:“这位少侠竟连这个也知道,难得,难得。”岳飞道:“晚辈于行军用兵之道甚是喜欢,跟师父习武之时,忙里偷闲总会读些兵法和史籍,是以对这个略知一二。”
  鲁承振道:“原来少侠精通此道。对了,不知少侠该如何称呼,尊师又是哪位?”岳飞道:“晚辈姓岳名飞,陕西大侠‘铁臂膀’周侗师父和‘神枪手’陈广师父都曾授过晚辈武艺。”鲁承振听说周侗也是岳飞的师父之一,惊道:“岳少侠也是周侗周老前辈的高足?”忽然笑道:“周老前辈的两位贤徒‘玉麒麟’卢俊义和‘豹子头’林冲都是山东水泊梁山的头领,而那梁山泊上的兄弟亦都是本帮的挂名弟子,原来是属于风氏一脉的。如此说来,岳少侠跟我百侠帮也是有莫大的关联了。”
  岳飞听鲁承振这么一说,心中反而想道:“不知我凭借跟他们的这个关系,可否抵去我误杀他们帮中弟子的罪过。”他一心想求萧胜和聂仲去给父亲岳和治病,这时乍听自己跟百侠帮略有关系,故而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只听程晓晓又问道:“‘熙河之役’是谁跟谁打的仗啊?”鲁承振道:“是大宋和西夏、吐蕃之间的战争。”程晓晓道:“我听爷爷说过,那吐蕃不是已经投降大宋了吗?”岳飞道:“程姑娘有所不知,那吐蕃自昔年朗达玛死后便即分有多部,那个投降大宋的乃是青塘羌唃厮啰一系,正是十九年前之事,而‘熙河之役’则要远在这之前了。”程晓晓道:“哦,那大宋为何要和西夏、吐蕃打仗呢?”鲁承振道:“西夏盘踞在我大宋西北,自建国开始,就不断与我朝为敌,可是朝廷一直也无暇顾及,直到王安石王大人变法之后,大宋国富兵强,王大人这才支持神宗皇帝对西夏用兵。于是,神宗皇帝以王将军为将,出兵西夏。至于这里也会有吐蕃的事情,是因为当时西夏跟吐蕃结为了亲家,勾结在一起意图联合对付大宋。裘帮主得知此事后,决定带领帮中兄弟前去支援宋军,却未曾料得本帮会遭此变故。”
  王云飞赞叹道:“想不到本帮的第一代帮主竟然是这么一个大忠大义之人,如何我百侠帮会被江湖上的人说成是‘百怪帮’呢?”鲁承振道:“帮主初登大位,还不太了解本帮的历史,等帮主伤愈之后,属下等自会再向帮主详细讲明。”王云飞道:“那就有劳鲁长老了。”鲁承振连道:“不敢。”
  过不多时,一个弟子跑来汇报道:“大殿里尚有十几个自称是来自南海的人,我们该当如何处置?”王云飞道:“田长风他们罪大恶极,应当把他们送去南海派,交由耿国忠耿前辈依照他们的门规处罚。”程晓晓止道:“云飞哥哥,要我说不如就留在那大殿里吧。”王云飞道:“这几个人奸诈狡猾,最会花言巧语骗人,如果他们投降了辽兵,我们岂非又多了强敌?”程晓晓笑道:“云飞哥哥难道忘了‘青蛇三老’也投靠了契丹人了吗?青蛇派和南海派向来极不对付,他们要是都投降了辽国,十之八九要闹内乱。”王云飞道:“晓晓所言极是,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吩咐那弟子不用理会田长风一众,那弟子应声去了。
  几人返回休息区,鲁承振便吩咐帮中弟子时刻探查辽兵动静,随时来报。众人就在密道中躲避。那萧胜、聂仲二人昨夜给王云飞治伤,操劳了一宿,这会儿稍加歇息之后,又开始给帮里的弟子疗伤。他二人医术高超,帮里的弟子无不感激。而那些派去探查辽兵动静的弟子则不时来报,都是说有辽兵闯入了山洞,结果中伏而亡,凡进入者几无活着出去的。群雄一听,皆忍痛连声叫好,均觉大快人心。王云飞心想:“想不到这密道竟然在关键时刻发挥了这么大的作用,看来那位裘子兴帮主真的是有先见之明。”
  如此过得两日,这日晚间,终于有弟子汇报,说是辽兵已经不再尝试进入密道,群雄都大感宽慰。在密道中又过了一夜,有弟子又报,说是密道之外无了动静,似乎辽兵已经下了岭。王云飞为保稳妥,等了些时候,让并无受伤的岳飞、程不识及无极门弟子代为出去小心查看辽兵的情况,果然过不多时众人返回了密道。群雄皆问:“到底怎么样了?”岳飞道:“辽兵确实已经不在峰顶了,南海的人也都不知了去向。”群雄皆放下心来,却见岳飞依旧面有难色,凌万忠问道:“岳兄弟可还有话要说?”
  见岳飞难以启齿,程不识道:“不瞒诸位,峰顶的建筑已被全部烧毁,再不能容人居住了。”群雄皆惊道:“什么?那些辽兵毁了白龙岭上的一切?”程不识道:“是。”群雄无不震怒,立时破口大骂起来,扬言要屠尽辽兵报仇。萧胜道:“这白龙岭乃是本帮第一代老帮主辛苦所建,无不是他的心血,想不到如今竟叫这些辽人所毁,我们这些人还有何面目去见本帮的列祖列宗?”王云飞劝道:“各位前辈,岭上的建筑虽然被毁,但是只要我们人心尚在,重建白龙岭也是早晚的事儿。”稍顿一下,又道:“也不知那些辽兵撤下岭后去了哪里,眼下当务之急是去探查明白,否则我们是不可以贸然离开这密道的。”
  程不识道:“王帮主,我已派人下岭去调查辽兵的去向了,大家可以在这里稍加等候,只要我们确定那辽兵确实离开了这里,大家再出去不迟。”王云飞点头道:“程前辈考虑周到,有劳了。”程不识道:“我无极门众弟子得王帮主允许,跟着一道藏身在这密道之中,算是侥幸留得了性命,区区小事,理所应当,王帮主又何必客气?”
  王云飞也不跟他再客气,众人就这么在密道里等候无极门弟子的消息。王云飞叫鲁承振派人将密道中辽兵的尸体清理了出去。挨到了晚间,无极门弟子匆忙赶回,群雄皆问:“怎么样,可有辽兵的消息?”那弟子回报道:“辽兵自下了白龙岭后,并未远去,现如今就山口驻扎了下来,看样子是要将我们困死在这里!”群雄怒道:“如非我等有伤在身,定要冲出去杀他个片甲不留,岂会被他们逼到如此境地!”
  成无忧道:“这些辽兵守在那里,无非就是想将我们困死在白龙岭上,但是大家也不必着急,他们远道而来,又有数万之众,粮草未必接济得上,不如我们有此密道藏身,又储了不少的食物,与他们干耗下去于我们绝对有利。正巧大家都不同程度受了伤,趁着这段时间将伤养好,也算是没浪费了时间。”众人听成无忧一说,当真正合心意。王云飞又道:“成军师所言极是有理,大家权且在此养伤,外面又有辽兵替我们把守着山口,再不怕有强敌来扰了。”群雄尽皆大笑起来。王云飞又道:“不过辽兵既然选择在山口驻扎下来,定不会坐以待毙、等着我们被困死,难免会趁我们不注意突施偷袭而来,大家万不可掉以轻心。”
  程不识道:“王帮主,既然贵帮上下大都受了伤,不如就安下心来养伤,这防卫辽兵的责任就由我和门下弟子来做吧。”王云飞道:“前辈如肯施以援手,晚辈感激不尽。”程不识道:“王帮主不必客气,大家现在都被辽兵威胁,如不能同心迎敌,谁都活不了的。”吕先生道:“无极门肯施以援手,我百侠帮上下无不感激,正好本帮之中也有些兄弟伤得不算太重,不如就让他们一道去负责防范辽兵吧。”
  程不识道:“先生莫非信不过我?”吕先生道:“你们的少小姐是我们帮主的好友,连她都心在我百侠帮之中,我又怎么会担心你从中作梗呢?只是这防范辽兵的事儿非同小可,怎么也得安排些弟子出密道去,这才能实时了解辽兵的动向。但本帮的这密道机关重重,我也是担心你们无极门弟子的安危,有本帮弟子作陪,总还是可以安全些。”程不识一听这话有理,连道:“方才程某失言,先生莫怪。”吕先生一捋胡须,也不回话。王云飞道:“那此事就交由吕先生和程前辈一道安排了。”吕先生应道:“是,属下遵命。”
  那吕先生和程不识安排人在峰底、峰顶和密道入口处分别守护,另派身手相对叫好的弟子时刻盯着辽兵,一有动静立时回报,以做进一步打算,怎奈一转眼已经过了一个多月,那辽兵仍然并无撤退的意思。这一个多月以来,一行人都躲在密道中养伤,其中一些伤势较轻的几已痊愈,伤势略重的也已经能正常走动,只是功力却还未能恢复。
  王云飞这一个多月来伤势也恢复得极快,这既归功于萧胜、聂仲以通神的医术不断助他疗伤,又归功于他的高深功力。他自修习八卦门的武功之后,真气尤为雄厚,每一日体内的真气都阴阳有别地在十二正经里自主运行,既有利于他养伤,又可增强他的功力,使他快速恢复武功。每日从寅时开始,他体内的真气便自上、中、下三焦而起,先走手太阴肺经,其后每个时辰都走一道经脉,依次是手阳明大肠经、足阳明胃经、足太阴脾经、手少阴心经、手太阳小肠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少阴肾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阳三焦经、足少阳胆经、足厥阴肝经,循环一个周天,已是次日丑时。如此三十多个周天下来,这会儿王云飞的功力已经恢复了近一半,便是那匕首刺下的伤口也快要愈合。
  程晓晓担心王云飞的伤口留疤,问萧胜和聂仲该当如何处置。萧胜道:“这个少小姐只管放心就是,只要在帮主的创伤处敷上老夫独门所制的‘玉肌膏’,定然不会留下任何疤痕。”程晓晓心头大喜,道:“见我云飞哥哥精神愈佳、伤势也渐好,全拖赖二位前辈了。”萧胜和聂仲齐道:“不敢当,不敢当,这都是帮主自己的功劳,与属下二人无关。常人若是受了这么重的伤,一年半载也未必能恢复到帮主这般,不过帮主内功深厚,只用了一个月时间就恢复如此,实是难得了。”王云飞道:“还是二位前辈妙手回春,否则晚辈的小命可就不保了。”萧、聂二人坚说不敢。
  王云飞又道:“对了,二位前辈,晓晓的手乃是因晚辈而伤,现已留下了疤痕,不知二位前辈可否……”萧胜道:“帮主是想让我们师兄弟二人帮少小姐治疤?”王云飞道:“二位前辈救人治病向有规矩,晚辈也不好强求。”聂仲道:“帮主放心,少小姐于本帮也算有大恩,何况敝帮已故的裘帮主与无极门有些交情,这个疤痕不过区区小事,属下自是治得。”程晓晓和王云飞闻言大喜。那聂仲又道:“那位岳少侠是帮主的义弟,和本帮也是多有联系的,他想求我们去给他父亲治病,等我们敌退了辽兵,也是可以的。至于,至于帮主的师叔‘玉箫剑’俞五侠,他是铁剑门的弟子,他的双眼请恕属下……”
  萧胜阻止道:“师弟,陈年旧事,又何必耿耿于怀至今日呢?何况你的头发又不是俞五侠所致,今天不妨看在帮主的份上,将过往恩怨全部掀过。”聂仲道:“师兄教训的是,只是我……”萧胜道:“好了,好了,听说俞五侠离开铁剑门数年了,师弟你即便是要记恨铁剑门,也大可不必记恨在俞五侠的身上,权当是看在了帮主的面子上吧。”聂仲想了一想,道:“好,就依师兄所言。”转而谓王云飞道:“帮主,俞五侠的双眼究竟是否可以医治,眼下说来还为时尚早,需得我和师兄查看之后再说。”王云飞道:“是,是,不管我师叔的双眼如何,晚辈都得谢过二位前辈。”说着躬身施礼。二人忙扶起王云飞,道:“帮主不可,这都是属下该当所为。”
  聂仲忽道:“对了,帮主,少小姐的疤痕若想祛除,还得委屈少小姐一下。”程晓晓疑道:“要怎么委屈我呢?”聂仲道:“‘玉肌膏’要敷在患处才能不致长疤,可少小姐的疤是少时所致,至今已有多年,用‘玉肌膏’是没有用的。”王云飞道:“莫非晓晓的疤治不得?”聂仲道:“帮主误会了,要想给少小姐治疗这疤痕,需得拿刀将疤痕连同下面的腐烂皮肉一同剜去,再敷以‘玉肌膏’,三两个月估计也就好了。”
  程晓晓和王云飞大喜,当即由萧、聂二人为程晓晓治疤。那聂仲喂程晓晓喝了一杯特制的茶水,道:“此茶为我仙王峰特有,是我以药水浇灌种植而成,泡水饮过之后可令人有麻痹的感觉,以此达到止痛的效果。少小姐喝了这茶水之后,就不会担心老夫施刀会痛了。”拿刀将程晓晓右手伤疤处的腐烂皮肉尽数剜去,然后萧胜即给她敷上了“玉肌膏”并包扎好,道:“少小姐只要安心养着,待这手上的肉长好之后,疤痕自然会消失不见。”程晓晓连声称谢。
  王云飞又和萧、聂二人又去给俞贺轩治眼。俞贺轩这会儿由李灵湘侍奉着正在吃东西,听王云飞带人到了,忙道:“飞儿你连师叔的话都不听了,还带人来我瞎子这里做什么?”王云飞知道俞贺轩一直在生自己的气,忙道:“师叔莫要生气,今天小侄带着萧前辈和聂前辈来给您治眼。”俞贺轩道:“你已经当了别派的帮主了,还知道挂念我这个师叔吗?”王云飞道:“小侄当日坚持要北上白龙岭,其中的一个目的就是想找二位前辈给师叔治眼的。”李灵湘也劝道:“义父,王大哥终于求得两位前辈放下旧怨来给您治疗眼睛,您还是不要拂了他的孝心。”俞贺轩一想自己正想看看王云飞模样,李灵湘倒是说得在理,只好不再埋怨。
  萧胜给俞贺轩把了脉,不禁连连点头,说道:“俞五侠的眼部经脉遇阻,致使双目失明,倒还有得治。”王云飞和李灵湘喜道:“当真?”萧胜道:“自然当真。”王云飞心想:“果然不出我的所料。”问萧胜道:“却不知该如何治疗我师叔的眼睛?”萧胜道:“人身眼部经脉最多,按理说照俞五侠的这种情况该当以内功助他打通经脉。不过这人眼最为特殊,受不得半分刺激,而使用内力又不好分出个轻重,所以只好让师弟来施针了。”王云飞道:“那就有劳聂前辈了。”聂仲点了点头,取出银针,在俞贺轩眼部四周的穴道上一一刺下,过得些时候又复取出,道:“帮主,俞五侠的眼疾非是一朝一夕便能治好的,需得属下先连续施针一个月看看,若是不成,再另换个法子。”王云飞知道这“药王”不会虚言,道:“那就多劳前辈了。”
  却说群雄被憋在密道之中日久,听说辽兵仍然无意退兵,人人心情都是烦躁不安,在密道之中登时吵了起来。王云飞这一月以来只顾疗伤,全然没有理会到帮中其他弟子大都已不耐烦,闻声赶了过去,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徐浩道:“帮主,辽兵将我们困在这里一个多月了,仍是不退兵离去,不知到底有何意图。”于通道:“不如咱们派几个人去探探底细,总好过在这里乱猜。”凌万忠道:“于兄弟说得不错,帮主,不如我们就派几个兄弟去看看,也好做应对的处理。”王云飞道:“可是大家的伤都还没有痊愈,眼下实不宜贸然前去。”于通道:“帮主担心手下兄弟们的安危,不敢拿兄弟们的性命冒险,属下等无不感念帮主的恩德,不过眼下情势所迫,必需得有人拿出敢于为本帮牺牲的勇气来。帮主,不如这样吧,就由属下前去一趟,探探辽兵的虚实。”
  王云飞道:“不可,此去危险异常,我怎么能放心得下呢?”于通道:“帮主年纪轻轻,就有不惜为本帮一死的气魄,属下甚为钦佩,还担心会没有跟您学习的机会。眼下天赐良机,正是属下挺身而出的时候,还望帮主允准。”赵刚道:“于兄弟有这份心思,全帮上下自会无不感激,只是你也受了伤,如此冒险的事儿还是听了帮主的话,就不要去了。”王云飞道:“没错,我们现在也不知道那杨子玉和‘青蛇三老’是否都在辽兵之中,如果都在的话,一旦被他们察觉,自是有去无回。这几个人的手段,我在南京城时都领教过,这一身的伤也是拜他们所赐。”
  群雄听到“杨子玉”三字,无不震惊,皆问道:“那‘玉面书生’杨子玉不是已经死了十八年了吗,怎么会……”王云飞道:“各位前辈有所不知,那个杨子玉其实并没有死,他投靠了辽国秦晋国王耶律淳,一直在帮耶律淳做事。不瞒大家,丐帮龙帮主、天华帮卜老前辈、唐家堡唐迅老拳师祖孙和我太师父梁掌门及先父王四侠等人,都是死于此人之手。”众人听王云飞说出这等大的秘密,几乎都惊得合不上嘴,实在是不大敢相信。
  宁如意道:“难怪少小姐当初要向属下打听耶律淳的王府所在,原来竟是要去找杨子玉报仇。”王云飞道:“没错,这个杨子玉是我的杀父仇人,我若不杀他,岂非枉为人子?只可惜这个杨子玉竟然事先得知了我会去找他报仇的信息,提前设下了陷阱,害得我险些命丧南京城。多亏了晓晓不离不弃、拼死保护,终于算是逃了出来。”又谓于通道:“于前辈,假若那杨子玉这次也跟了来,他那么狡猾,在驻守山口的同时,也一定会料到我们会派人前去打探消息,定是早就设下了陷阱等我们,依我的意思,咱们还是先缓缓再说吧。”于通急道:“帮主,这……”成无忧道:“于兄弟,既然帮主已经下了命令,咱们还是遵从帮主的意思吧。”于通只得道:“是。”
  如此又过了几天,这日成无忧和吕先生一齐找到王云飞,说道:“帮主,这密道修建至今,从未像今日这般用过,今日虽然用得方便,不过众兄弟却大都心有不甘。我们百侠帮建帮已有一百一十九年,这样窝在密道之中不敢出去,还是第一次发生。”王云飞道:“却不知二位有何高见?”成无忧道:“帮主,辽兵人多势众,可是未必我们就敌不过他们,依属下愚见,咱们可以先去探探辽兵的虚实,再智取他们,应该也不算难事。”王云飞道:“这一点我也想过,不过众位兄弟的伤尚未能全部转好,操之过急未免会出现意外。”吕先生道:“帮主这个大可放心,咱们只需先打探到消息即可,至于如何智取,尚需时日参详。”成无忧则道:“只要帮主让本帮兄弟看到你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们就不会再这般心情极遭了。”
  王云飞道:“好,就依二位所言。”当下召集帮中弟子,说道:“各位兄弟,自我继任帮主之位以来,突遭辽兵来袭,委屈了诸位跟我一道避守在密道之内,竟不知一个多月多以来,众位兄弟早已按耐不住,定要去教训一下辽兵。不过辽兵势大,咱们大家的伤还都没有痊愈,目前实不宜立即杀出,与他们力拼。不过吕先生和成军师都认为我们可以先去打探一下辽兵的动静,借以琢磨出一个智取的方法来,我想这个做法在当下固然是最好的,只是此事危险至极,我们每一个兄弟的性命都不容有失。”
  于通站出人群,施礼道:“帮主,几日前属下就想去做这件事,只是帮主念及属下的安危,不忍派属下前去。今日帮主既然已经决定要先探得辽兵的底细,属下自当再毛遂自荐一次,还望帮主能给属下一个机会。”王云飞道:“于前辈能有此心,全帮兄弟无不看在眼里,但是你一人前去,实在是太过危险了。”于通低头想了想,忽然看向了四下众人,说道:“本帮的其他兄弟也都未能伤愈,确实不宜跟属下同去。”看了一眼岳飞,道:“听说这位岳兄弟是陕西大侠‘铁臂膀’周侗周老前辈的关门弟子,与本帮可是大有渊源。岳兄弟武功高强,不知可敢和于某出去走上一趟?”岳飞道:“契丹胡虏意图害我们汉人兄弟,晚辈自当欣然同去!”于通叫道:“好!少年人忠义如此,实算罕有了。”
  凌万忠道:“于兄弟且慢!”于通一怔:“不知凌长老还有何吩咐?”凌万忠道:“这位岳兄弟是帮主的义弟,又跟本帮多有关系,依我所见,还是暂不要让他以身犯险。”于通道:“凌长老放心,有属下在,绝不叫于兄弟伤半根毫毛。”凌万忠道:“这个还是不行,众兄弟都有伤在身,帮主的安危还得拖赖岳兄弟,不如另找他人陪同于兄弟前去。”于通道:“这个,这个……”鲁承山道:“我看凌长老言之有理,眼下我们可不能置帮主的安危于不顾。”问众人道:“还有哪位兄弟愿意陪于兄弟冒上一次险?”汪济先道:“属下曾做过宫廷侍卫,探听些消息自不在话下,不如就由属下陪于兄弟去吧。”于通道:“汪兄弟伤势未愈……”汪济先道:“于兄弟放心,我的这点儿伤还不打紧,倘若真被辽兵发现,也可以轻而易举逃脱。”
  成无忧道:“汪、于二位兄弟肯冒此大险,我们都万分感激,只望二位千万小心,如果辽兵盯得太紧,宁可无功而返,也不要贸然行动。”汪济先道:“成军师放心。”于通也道:“诸位放心。不过这些辽兵欺我们太甚,我于通要是空手而回,实是太没面子,宁可一死了之。”群雄皆笑道:“于兄弟你号称‘八面鬼’,这手功夫定可助你马到成功,看来我们唯有在此静候佳音了。”于通笑了笑,当下与汪济先收拾收拾,准备出去。王云飞道:“二位前辈,成军师已经说了,一切都以性命为上,能否有所收货实不足道,切记要小心呐。”二人齐声谢了王云飞的嘱咐,这才离开密道而去。
  众人便在密道中等候。王云飞谓成无忧等人道:“听于通于前辈话中之意,似乎此行势在必得,定能打听到些消息了。”成无忧道:“帮主有所不知,于兄弟精通易容之术,最擅长在乔装之后深入敌人内部打探消息了。”王云飞道:“难怪他这次如此自信。”凌万忠道:“倘若我们得知了辽兵这次的来意和他们的虚实,或许可以想办法让他们撤兵。”王云飞道:“不错,我们这么困在密道之中,实在也不是办法,只盼二位前辈能平安顺利归来。”
  等了足足一日,群雄不见于通和汪济先归来,不免心生了担忧。程不识道:“诸位无需担心,那些辽兵想是守在了山口,一去一回,怎么也得一天时间,更何况那二位兄弟都得时刻提防着辽兵,耽误些时候也是难免的。”群雄都觉得这话说得有理,方始宽心。又过得一天,那于、汪二人仍是不见人影,群雄当真着急了起来。徐浩道:“便是他们遇有辽兵,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莫非是……”害怕他们遭遇了不测,却怎么也不敢说出口。凌万忠瞧了他一眼,意思是责徐浩多嘴,徐浩看了出来,又道:“帮主,属下愿意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事儿。”
  王云飞道:“不行,你的伤更是没好,眼下两位兄弟到底如何尚且不知,怎可再让你是冒这个险呢?”徐浩道:“帮主,本帮的兄弟如今生死未卜,属下实在是放心不下。”王云飞道:“二位前辈目下杳无音讯,我心中也是十分着急的,假若我没有被人偷袭受伤,又怎会甘心匿藏在此处,更不会叫于、汪两位前辈以身犯险了。”徐浩道:“帮主,如果他们当真遭到了危险,我们及时赶去或许还能救下他们。”成无忧道:“我们要是真有这个本事,也不至于如此了?徐兄弟你顾念兄弟的安危,这无可厚非,可是如果冲动行事的话,于本帮而言可就大大不妙了。你还是乖乖退下吧,莫要再让帮主烦心了。”徐浩看了看凌万忠,见他也甚是严肃,只得退下。
  这晚钟离国匆忙来报,说是徐浩不顾他阻拦,已经强行冲出密道去了。那钟离国奉了程不识的令,负责带领无极门弟子看守密道,以防辽兵来攻。群雄一听,皆道:“这个徐浩怎生如此莽撞,他定是去了辽营,想要救于通、汪济先二位兄弟。”凌万忠怒道:“岂有此理,没想到浩儿他竟然连军师的话都敢不听,等他回来,定要好好收拾收拾他!”王云飞则道:“眼下当务之急,是快去将他拦回,或许为时未晚。”群雄皆道:“属下愿往。”
  吕先生止道:“不可,徐浩不听劝告,一意孤行,众兄弟倘若为了他再有折损,岂非极不划算?”凌万忠道:“吕先生言之有理,帮主,我那徒儿如此行事,不值得为他那样。”王云飞道:“我继任帮主以来不过一个多月,帮中兄弟几乎全部受伤,眼下三位兄弟又离开了这避身的密道,也不知有无危险,实是我这帮主当得不够称职。”群雄皆劝道:“帮主于本帮上下有救命之恩,何况眼下这情形也是辽兵的缘故,和帮主毫无关系。”王云飞想了想,道:“既然吕先生和凌长老都这么说了,‘子业先生’的事儿也只好先行放下了。”
  这晚众人都难以入睡,有的埋怨徐浩不听劝告,也有的埋怨王云飞这个帮主做得不够好,王云飞听在耳中,不免有些自惭形秽。到了第二天,一早即有弟子自密道外赶回,急报道:“‘子业先生’回来了!”群雄既喜又惊,纷纷迎到密道洞口,只见徐浩和汪济先二人负着一人归来,那人穿着于通去时的衣服,口中插着一根木棒,满脸扭曲以致看不清长相,浑身是血自不必说,一看即知已然死去。群雄皆问道:“发生了什么?”徐浩和汪济先道:“于兄弟被辽兵害死了!”一行人跟着返回密道,二人将那尸体放在地上,萧胜和聂仲上前仔细一检查,连连叹息道:“已经死了两天了。”
  凌万忠问道:“于,于兄弟怎么会被辽兵杀了?”汪济先道:“属下那日和于兄弟离开白龙岭后,准备潜入辽营,哪知南海来的那些人投靠了辽人,他们向辽兵主帅献计,意图将我们困死在这里,并且早就算到我们会前去打探他们的消息,于是设好了陷阱等我们。我和于兄弟中了他们的圈套,被他们抓住。”成无忧问道:“辽兵的主帅是什么人,你可知道?”汪济先道:“正是帮主口中所说的那个‘玉面书生’杨子玉!”王云飞惊道:“他怎么也来了?”汪济先道:“不只杨子玉来了,‘青蛇三老’也来了。”程晓晓奇道:“这些人也来了?不对,青蛇派与南海派自来就有仇,假如‘青蛇三老’当真也来了,他们又怎会容得下田长风他们?”汪济先道:“这个,这个田长风等人主动献计对付我们百侠帮,许是因为这个,辽人才将他们留下的,也未可知。”
  鲁承山道:“这个且先不管了,汪兄弟,那些辽人因何要来这里,将我们困住又是为了什么?还有,这于通于兄弟为什么会被他们杀了?”汪济先道:“那个杨子玉抓了我们之后,拿出一块印着‘杨’字的铁牌,说是窦州杨门的‘木易令’。”群雄惊道:“‘木易令’?可是那个‘只认木易令,不论杨家人’的‘木易令’?”汪济先道:“正是。”宁如意道:“我在河北唐家堡时曾见过有人拿着木易令,让我听他号令,当时少小姐就曾叫他‘杨子玉’。”王云飞道:“宁掌柜说得没错,那个人就是杨子玉。原来他此次带兵来到白龙岭,竟是这个目的。”
  群雄奇道:“到底是什么目的?”王云飞道:“本帮弟子除了宁掌柜之外,可否还有窦州杨门的传人?”贝启桓道:“属下是‘不老醉翁’一脉。”冯德道:“属下是‘神不知’一脉。”帮中弟子一一报了出来,原来竟有半数之多和窦州杨门多少有些关系,比如那顾钊就是“百步穿杨”奚元一脉,裴箸是“飞天燕子”包怡一脉等等(按:“牛马愁见”施尚林、“不老醉翁”班玖旭等人均是窦州杨门鼻祖“博通百家”杨淑贤的弟子,此事详见拙作《仙海蓬莱传》)。汪济先道:“帮主果然聪明,您猜得不错,那杨子玉带着‘木易令’来此的目的,就是要本帮中的那些和窦州杨门有些关系的兄弟听他号令。”
  凌万忠道:“于通于兄弟属于当年的‘千面女侠’钱中钰一脉,那杨子玉倘若真有这个目的,又怎会下了这毒手?”汪济先道:“凌长老有所不知,那杨子玉持着‘木易令’,对属下和于兄弟说,江湖传言,‘只认木易令,不论杨家人’,现在这‘木易令’就在他手上,如果窦州杨门的传人敢不听他的号令,便是对‘博通百家’杨淑贤杨老前辈不敬,他决不轻饶。”凌万忠道:“江湖上确有这个说法,既然于兄弟跟杨家有些关系,他权且答应下来也是理所应当的。”汪济先道:“可是于兄弟之前听帮主提及过杨子玉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当年杨子玉投靠毒龙教与中原武林为敌的事实,更可以说是无人不知,于兄弟对他极是不耻,说他拿着的这块‘木易令’也不知是真是假,即便是真的也定是用的什么手段骗来的,对他的话反倒不从。”
  王云飞道:“那‘木易令’确实是杨子玉从窦州杨门那里设计夺来的,当时我恰巧也在窦州,对此事算是多少有些了解。”转而问汪济先道:“杨子玉因此便杀了于前辈?”汪济先道:“那杨子玉倒是只想把我和于兄弟关起来,等将大家都捉去了另行处置……”群雄听到这话无不大怒,皆道:“他倒真会大言不惭,竟敢连这个都想,等老子杀光他那些辽狗,再去收拾他,看看是谁把谁捉了!”汪济先也不理会,继续讲道:“但是那个田长风当真极是恶毒,他当时就向杨子玉献了一计,说‘木易令’为天下杨门传人共同信奉,如果有人胆敢公然违逆持令之人的话,他日必定为天下英雄所争相效仿,宜当杀一儆百,重新为‘木易令’树个威信。更何况我百侠帮中跟窦州杨门有关的不在少数,以此或可令我们生畏,乖乖出了密道前去投降。”
  程晓晓怒道:“真后悔当时没有杀了这狗贼,竟让他想毒招反过来害了我们!”鲁承振道:“这件事儿要怪也只能怪那田长风太过毒辣,跟少小姐无关,少小姐何须自责?”程晓晓道:“总之这事儿让我生气。”鲁承山道:“少小姐不必生气,任他如何绞尽脑汁,也未必就能让我们降了他们。”汪济先道:“鲁长老说得对,当时杨子玉也想到了此节,于是那田长风就又献了一计,说‘青蛇三老’之中的祝承枫擅用酷刑,应当由他出面教训一下敢不听从持令之人的于兄弟,将他折磨致死后,把尸体交给属下,并放属下离开。”
  王云飞奇了:“要祝承枫施加酷刑于于前辈之身,是为了吓唬帮中的其他兄弟,这个倒还好理解,可是他们又为什么要把于前辈的尸体交给前辈,并把前辈放了呢?”汪济先道:“这便是那田长风的恶毒之处,他说属下若带着于兄弟的尸首回了白龙岭,大家见于兄弟被杀,而属下却毫发无损,自会认定属下已经投靠在了辽人手下,到时候不用他们出手,自有诸位会动手杀了属下。假如大家没有取了属下的性命,属下便会将他们害人的手段讲给各位,那时人人担惊受怕,军心自散,辽兵即可轻易将我们逼出这密道。”
  群雄皆想:“这个田长风果然够狠毒,这种法子也能想出,当真让人不敢小觑。”只听汪济先道:“多亏了徐兄弟遇见了属下,不然属下纵是有一千张嘴,怕也难以说得清楚啊。”成军师道:“汪兄弟早年在宫里当差,全家皆为朝中奸佞所害,是我百侠帮收留了你,我们都相信你绝不会忘恩负义,勾结辽人害自己的兄弟。”汪济先道:“多谢成军师。”徐浩道:“汪大哥说得如此坦诚,我徐浩便相信他的为人。”汪济先又谢了徐浩。
  鲁承山这时指着于通的尸体问道:“那祝承枫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害死了于兄弟?”汪济先道:“祝承枫先用剧毒毁了于兄弟的容貌,然后有给他施以‘开口笑’的酷刑。”鲁承山跟问道:“‘开口笑’?”汪济先道:“便是这个。”指着于通的尸体讲道:“用木棍插入口中,直破脏腑。”群雄听得此言,无不是身子一凛,均想这“青蛇三老”当真太也狠毒。王云飞则想:“青蛇派害人的手段实是太多,眼下他们与杨子玉、田长风等人为伍,只怕日后受害之人会有更多。”
  “北极怪”韩鹏上前一步,说道:“帮主,这些人害死于通兄弟,此等大仇咱们不能不报,属下愿意出去会一会他们!”成无忧阻止道:“韩兄弟莫要着了辽人的道儿!”韩鹏一愣,问道:“成军师此话怎讲?”成无忧道:“那些人之所以害死于兄弟后又让汪兄弟把他的尸身带回,无非就是吓一吓我们,亦或是让我们恼怒之下立时冲出去找他们给于兄弟报仇,他们便可乘机将我们一网打尽了。”赵刚道:“军师说得对,韩兄弟莫要冲动,否则于兄弟可就白白牺牲了。”韩鹏道:“可是我们的兄弟被奸人所害,而我们却只能在这里干等,我实在是绝对对不起于通兄弟。”
  岳飞道:“各位前辈也不要着急,眼下我们既已知道了辽兵来此的目的,或可商量个计策出来对付他们。”吕先生道:“岳少侠难道有法子了?”岳飞道:“晚辈倒也不敢这么说,不过于前辈和汪前辈替我们带回了这么一个消息,我想大家还是用上一用为妙。”成军师赞道:“妙极,妙极,如果岳少侠能让辽人退兵,那可当真是功不可没了。”岳飞道:“晚辈认为当下还不能这么做。”成无忧奇道:“为什么?”岳飞道:“田长风他们能想出这个方法算计我们,也绝对会料到我们会将计就计,就怕他们有计中之计,那样的话我们可就退无可退了。”
  王云飞道:“二弟,你当真没有法子退敌吗?”岳飞道:“大哥,小弟这计策太过冒险,不能一试。”汪济先道:“岳少侠若是有办法的话,甭管成功与否,拿出来交于大家试了,即便不能给于兄弟报仇雪恨,我们也宁愿多杀几个辽兵。”岳飞道:“前辈,晚辈的这个方法原是将计就计,让帮里跟窦州杨门有关之人全部去听杨子玉号令,然后夺回‘木易令’并拿下杨子玉,借以要挟辽兵。不过我又担心他们早就设下了陷阱,就等我们如此前去,那样岂不又折了多位兄弟了吗?”
  吕先生道:“岳少侠的担心不无道理,诸位兄弟也不必心急,容我们再好好想想,或许可以找个其他的方式退敌。”成无忧也道:“不错不错,帮主,不如先安排弟子将于兄弟好好安葬了吧。”王云飞道:“好。”当即吩咐下去,将于通安葬在了峰顶,并率群雄一道祭拜。一众人拜祭于通之后返回了密道,王云飞道:“成军师、吕先生、程前辈、二弟,就有劳你们四位研究一下,看看我们该如何杀退辽兵了。”四人齐齐应道:“是。”
  那四人得王云飞命令,已经寻了个僻静之处商讨计策去了。王云飞闲来无事,猛然记起师叔俞贺轩兀自在生自己的气,忙和程晓晓前去。俞贺轩听得王云飞到了,冷冷地道了句:“飞儿,莫要以为你找来‘绝情二仙’替我治眼,就可让我消了气。”王云飞道:“师叔,侄儿这一个多月来只顾养伤,稍有挂念您的身子,是小侄不孝。”俞贺轩道:“你是堂堂一帮之主,用不着跟我这般客气!”王云飞听他仍有怒意,道:“师叔,我爹被杨子玉所杀,我娘又给困在了铁剑门,是师叔视小侄如己出,将小侄从铁剑门救出的,小侄岂会不知?何况师叔的双眼也是因为小侄之故才会如此的。”
  俞贺轩道:“不敢当,飞儿你如今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了,不听师叔的话也是正常。”王云飞道:“师叔,您有所不知,侄儿小时曾跟这百侠帮的弟子有过交集,知道他们并非如江湖传言的那般,是以才会答应接任他们的帮主之位。您也应该知道了,这一个多月以来,帮中弟子一心迎敌、不再彼此争斗,绝对是个好的开始。小侄如果真能带着他们改邪归正,师叔应当更加高兴才是。”俞贺轩道:“你说得倒是容易,这些百怪帮的人处处透着邪气,哪一个身上不是背负了恶名,你要他们改邪归正,岂非痴人说梦?弄不好你自己身陷其中,怕也,怕也……”
  王云飞道:“师叔放心,侄儿该当所为之事,必当仁不让,不能所为之事,也绝不敢染指半分!”俞贺轩道:“可是你接二连三所做的,就是不能所为之事!”王云飞见俞贺轩情绪激动,忙道:“师叔勿要动怒,侄儿先陪你走走,再慢慢跟你解释。”俞贺轩想了一想,谓李灵湘道:“湘儿,还是你来扶我吧。”李灵湘也看出俞贺轩不想王云飞扶他,只好朝王云飞打了个不要介意的手势,跟着应声去扶起俞贺轩,往密道深处走去。王云飞、程晓晓都跟在了后面。
  一行四人向内直行,不一时到了那石质的圆台前站下。俞贺轩道:“当初在昌平之时,我跟你说过的话你可还记得?”王云飞道:“侄儿记得。”俞贺轩道:“你记得便好。当时我又见你似乎非来这白龙岭不可,知道你和你爹一样都是侠义心肠,故而也就没有阻拦你来这里救人,可是我万不曾想到你会答应做他们的帮主。”王云飞道:“师叔您也看到了,假若侄儿不答应他们的话,这些人又会为争夺帮主之位而大打出手,那样岂不是被辽兵渔人得利了?”俞贺轩道:“你只顾他们着想,就不曾为自己想过?你既做了白怪之首,他日在江湖之上便别指望着会有好的名声,那时就是想为你爹报仇,只怕都不会有人助你。”
  忽听得鲁承振说道:“俞五侠这话可说错了。”俞贺轩听是鲁承振赶了来,反问道:“我如何说得错了?”鲁承振道:“本帮弟子向是侠义为先,自本帮建立之初便是如此,百年来从未有变。江湖上的一些朋友称呼我们为‘怪’,那不过是裘帮主暴毙之后,帮中弟子争夺帮主之位而互相残杀,偶有牵连到旁人的身上,这才落得了如此的名声。俞五侠应当知道,自从帮主接任本帮第五代帮主之后,帮中弟子都惟帮主马首是瞻,他的命令,那是无人不从的,帮主让我们如何,我们就当如何。”俞贺轩“哼”了一声,似乎不信。鲁承振道:“俞五侠,也不瞒你说,老夫之所以来找帮主,就是想跟他商议此事的。”谓王云飞道:“帮主,本帮若想叫江湖群雄不再另眼看待,确实该定刑罚、明号令了。”王云飞道:“好,那就先找萧前辈、聂前辈、凌长老、令弟鲁长老、成军师、吕先生一道议事。”鲁承振应道:“是。”
  鲁承振正待退下,李灵湘忽然指着圆台后面的洞壁,道:“咦?这里怎么怪怪的。”鲁承振忙道:“这位姑娘有所不知,那里原是一座石门,据说里面是一间密室,不过这大门一直是这样的,自本帮第一代帮主裘子兴建城这条密道至今,从未有变,是以帮中弟子也是无人见过里面的样子。”王云飞心想:“这里建间石室却从来不用,着实奇怪。”道:“莫非这里面有什么秘密吗?”鲁承振道:“这个不仅属下不知道,怕是连资历最深的萧、聂两位前辈也未必知情。”王云飞道:“鲁长老,我总觉得这里透着诡异,似乎内中有什么秘密,不如想办法将它推开看看吧。”鲁承振道:“此石门有千钧之重,且内中又暗藏机关,是以百年来从无人动过,怕是,怕是难以打开。”
  王云飞道:“我却不那么认为,这石门既然设有机关,定然有人会知道该如何开动,否则本帮第一代帮主裘子兴又何必费尽心机弄这么出来?”几人都觉得王云飞的话有些道理。王云飞又道:“鲁长老,我记得你说过,当年已故的裘帮主就是在这圆台之上被发现的尸体的。”鲁承振应道:“是。”王云飞道:“依我猜测,他定然知道如何开启这石门的机关。”程晓晓也道:“对,说不定这开启机关的方法就在这圆台附近。”
  鲁承振闻程晓晓一说,惊道:“不可能,不可能,那密室的机关绝对不会设在如此明显之处。”程晓晓道:“怎么就不会了,越危险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否则那裘帮主怎会死在这圆台之上?”抢到圆台前,伸手在圆台上按了又按,却未发现有任何机括,正自奇怪为何会无法找到之时,忽见那圆台底部和地面出现了个裂缝,惊道:“云飞哥哥,你快看这里!”王云飞等人忙都凑到跟前,奇道:“这里怎么会有个缝隙?”鲁承振道:“少小姐果然心思缜密,我们却从来没有发现这个。”程晓晓听他夸赞自己,自是高兴。李灵湘道:“这,这个圆台会不会是可以转动的?”
  王云飞道:“湘儿妹子说得在理,或许转动这圆台即可打开这密室的石门。你们先行靠后,让我来试试。”几人听他话退了几步,王云飞手上真气一起,牢牢按住了圆台,向左一旋,那圆台登时转动了几分。众人大喜,皆道:“机关果然就在这里!”王云飞当下急催动内力,使劲旋动圆台,忽觉圆台下方一顿,洞壁上猛的升起了一堵石墙,灰尘立起,众人忙都闭眼捂口,不忘侧过头去躲避。
  俞贺轩只听得“轰隆隆”一声响,也不知具体情形,问道:“怎么样了,那密室的大门可打开了?”这时灰尘都渐渐消去,李灵湘道:“王大哥打开了石门,果然是一间密室。”便在这时,百侠帮其他弟子都闻声赶来,见那圆台后方露出一间密室,齐问道:“发生了什么事?”那萧胜年纪最长,他见密室已开,惊道:“这是本帮第一代帮主裘子兴所建的密室,居然给打开了?”鲁承振道:“不错,是帮主方才转动这圆台打开的。”萧胜道:“想不到这密室的机关就在圆台之上,真是不敢想象。”
  王云飞吩咐道:“大家带着火把进去看看,或许当中真有什么秘密。”众人应了,正准备跟着王云飞步入密室,哪知那程晓晓最是好奇,已经第一个冲入其内,王云飞担心这密室中设有其他机关,忙唤她道:“晓晓慢些!”程晓晓笑了笑,道:“云飞哥哥用不着担心我!”竟没有把话放在心上。王云飞心道:“晓晓还是这个少小姐的脾性,只盼密室里没有其他机关了。”忽听程晓晓一声尖叫,也不知发生了何事,王云飞心下大急,拔足奔进密室,只见程晓晓连连后退,似乎受到了惊吓。他快步上前扶住程晓晓,柔声问道:“晓晓,你怎么了?”程晓晓指着密室的一角地上道:“那里,那里……”
  王云飞先是抬头看了看,原来这密室占地极大,内中石制的桌椅圆台亦不在少数,只是大都被掀翻在地,上面落满了灰尘不说,室中更是一片狼藉。这时其他众人也都先后进入。王云飞说道:“晓晓,你待在这里别动。”沿着程晓晓所指的方向走到墙角,乍见那里卧着一具尸骸,自也吓了一跳。他适才见程晓晓惊慌的模样,虽然心中已有了准备,但却不敢想象会是人的骸骨。群雄这会儿也都凑到了跟前,一见如此,无不感到吃惊。
  群雄疑道:“这里怎么会有一具骸骨呢?也不知此人是谁。”徐浩忽道:“咦,那是什么?”上前将那副骸骨挪开,竟从下面抽出了一根长箫。聂仲惊道:“是箫?快交给我来看看。”徐浩依言将长箫递到了他的手上。聂仲看了又看,说道:“师兄,是他,果然是他!”又把箫呈给了萧胜。群雄都没能明白聂仲在说些什么,只见萧胜看罢,点头说道:“不错,果然是他。”谓王云飞道:“帮主,此人便是当年裘帮主座下负责白龙岭防务的雷长老。”
  众人尽皆一惊。王云飞问道:“二位前辈因这杆长箫就能断定此人即是当年的雷长老?”萧胜道:“不错,帮主有所不知,雷长老是窦州杨门‘沈七音’的嫡系传人。昔年窦州杨门的沈女侠凭借一支七孔箫闻名江湖,她的传人自然用的也是这个。”将那长箫交到王云飞手上,王云飞一看果然是前六后一共七个孔,心想箫有六孔、八孔之别,七个孔的箫自己倒是从未听说过,今日一见实算是大开眼界了。
  鲁承山道:“雷长老竟有这么一杆箫,怎么我们大家都没见过?”萧胜道:“雷长老的这些事,旁人自是不知情的。”想了一想,又道:“五十一年前,本帮第三代帮主裘明山突然病重,六大长老急召先师前来白龙岭欲为老帮主医治,不料先师带着老夫和师弟还未赶到,老帮主就已仙逝。老帮主的病来得甚急,甚至来不及安排自己的身后之事,六大长老商议之下,便一致推举先裘帮主继位。”鲁承山道:“晚辈当时还太年轻,不过依稀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萧胜道:“但是先师却认为老帮主的病绝非偶然,他偷偷查看了老帮主的尸体,果然不出他之所料,老帮主是中了一种无色无味的剧毒,这种毒太过稀奇,中毒之人不会有异样,叫人只会当作是生了病而已。”群雄惊道:“难道老帮主他竟是被人害死的?”萧胜道:“不错。”群雄又问:“那姜老前辈为何不把这事儿说出来?”萧胜道:“先师担心这件事情一旦说将出来,势必造成帮中兄弟互相猜忌,而且真凶是谁又没有办法查出,再加上新帮主刚刚继位,稍有差池就会致令本帮生乱,是以他老人家就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件事。”
  凌万忠问道:“却不知此事和雷长老有何关系?”萧胜道:“当时先师发现雷长老乘着老帮主的丧期,跟一位不知名的小道士暗中往来,还互送些东西。帮主手里的这杆长箫就是那小道士送给他的。”群雄这时已可确认那尸骸就是雷长老的了,但是心中反倒奇了,问道:“那小道士又是何人呢?”萧胜道:“那小道士是华山派的弟子。”群雄均觉震惊,道:“雷长老不是和华山派有血海深仇的吗,他怎么会跟华山派的人暗中往来?”忽然话音一转,道:“原来雷长老跟华山派的弟子暗中勾结,杀害了本帮的老帮主!”人人觉得难以置信之余,又气愤非常。王云飞也奇了:“百侠帮为江湖群雄所不容,乃是前任裘帮主死后,帮中弟子争位所致,老帮主去世之时,前任裘帮主才刚刚继位,本帮也尚未被称为‘邪魔外道’,也就是说本帮弟子和华山派的弟子交往实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怎么大家一听雷长老和华山派的人暗中往来,便即断定是雷长老害死了老帮主呢?”
  萧胜道:“各位兄弟,那时先师也是这般认为的,他于是就问了雷长老,哪知雷长老并不承认,还说他之所以会留在百侠帮且又做了帮中长老,全是老帮主之故,老帮主待他有如此大恩,他又岂能恩将仇报、反过来杀了老帮主呢?”鲁承振道:“不错,雷长老确实是由老帮主救回的,一路提携,才坐了这长老的位置。”辛三娘道:“就怕那雷长老是个忘恩负义之人。”萧胜也不理她,继续说道:“先师深知雷长老的为人,知道如果真的是他害死了老帮主的话,他就绝对不会在老帮主丧期中跟华山派的弟子见面,如此不是白白遭惹别人的怀疑了吗?”
  吕先生道:“萧前辈,我们都知道雷长老和华山派有血海深仇,他怎么会和华山派的人有交往呢?”萧胜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道:“也是因为雷长老说出了关于这箫的往事,先师才更确信他不是害死老帮主的凶手。”群雄奇了:“前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萧胜道:“这件事说来话长。”转头问王云飞道:“帮主继任以来已有月余,似乎还不知道本帮的由来吧?”王云飞歉然道:“晚辈惭愧,自做帮主以来,只顾着疗伤,还未及向诸位前辈请教。”萧胜道:“那属下这便跟帮主说上一说吧。”王云飞拜谢道:“多谢前辈。”
  萧胜还了礼,说道:“帮主有所不知,我百侠帮乃是脱胎于华山一派建立的。”王云飞惊道:“什么,华山派?”萧胜道:“不错。帮主可知道当今华山派的掌门人是哪一个?”王云飞道:“是‘云游子’陈云科道长。”萧胜道:“对,那帮主可知陈云科是华山派的第几任掌门?”王云飞道:“晚辈听先父说过,云游子道长是华山派第三任掌门。”萧胜点了点头,续道:“没错,但是帮主可知几百年前,在那华山之上便已有了华山一派?”王云飞于这个倒是毫不知情,道:“这个晚辈确是不知。”萧胜道:“这么些年都过去了,此事更是鲜有人会提及,不少人怕是都记不得了,帮主如此年纪,不知原也是理所应当的。”
  王云飞问道:“前辈,那百侠帮跟华山派究竟有何渊源呢?”萧胜道:“原来的华山派已有数百年的历史了,也是江湖上的堂堂大派,地位丝毫不逊色于今日的华山派。”又问王云飞道:“帮主可听说过‘希夷先生’陈抟老祖?”王云飞道:“晚辈听说他是当今华山派创派祖师‘明月教主’陈踏法的恩师,是一位世外高人。”萧胜道:“是的,这位陈抟老祖生于唐咸通十二年,卒于本朝端拱二年,历一百一十八岁,师从麻衣道者,世传有过目不忘之功,不仅精通百家之学,道法也尤为高深莫测,江湖之上但凡听得他名字的,无不给三分薄面,对他的敬仰不言而喻,就连皇帝都期与他一见。前朝晋天福十二年,陈抟老祖与恩师麻衣道者到华山云台观隐居。当时华山派的掌门姓沙,他听说陈抟老祖去了华山住下,自然极是欢喜,亲自去拜访陈抟老祖。一来这位沙掌门是个热衷道学之人,二来他也对陈抟老祖十分仰慕,遂再三请求拜在陈抟老祖门下。陈抟老祖认为不可,他说沙掌门贵为江湖大派华山派的掌门,自己不过是个隐士,万万做不得他的师父。二人各执己见,沙掌门无奈之下就跪在了天台观外,声称陈抟老祖若不答允,自己就长跪不起。这二人一番僵持,麻衣道者见状,只得给出了个折中之法。”
  王云飞问道:“那麻衣道者给出的是怎样的折中之法?”萧胜道:“麻衣道者说,沙掌门跪在观外终究太不体面,陈抟老祖又认为自己做不得他的师父,既是如此,干脆叫沙掌门做他麻衣道者的徒弟,如此陈抟老祖和沙掌门做了师兄弟,岂不是两全其美?”王云飞道:“这个法子倒是妙极,也免得沙掌门和陈抟老祖各自觉得不妥了。”萧胜道:“不过沙掌门还是以为自己无论年龄还是威望,都不敢跟陈抟老祖以师兄弟相称,经麻衣道者几番相劝,虽觉不妥,为了能和陈抟老祖亲近,最终仍是答应了下来。”
  “沙掌门自与陈抟老祖同门之后,终日在云台观和陈抟老祖学道,麻衣道者虽跟沙掌门有师徒之名,但却并不传授沙掌门任何东西。沙掌门跟陈抟老祖学了几年道法之后,已经完全沉迷在道学之中,不仅将华山派的事务交给门下弟子处理,更是下令让他的全部弟子再拜陈抟老祖为师。陈抟老祖弟子遍布天下,多几个华山门下倒也不算什么,也便答应了。”
  王云飞听到这里,心想:“这位沙掌门对陈抟老祖倒是极为钦慕,自己不能拜他为师,就让自己的徒弟拜他为师,总还是要将这个补上。”却听萧胜又讲道:“陈抟老祖隐居华山的第十年,沙掌门去世,其弟子燕挚继任掌门之位。燕挚比他师父更痴迷道学,不仅以师事之,更是万事皆决于陈抟老祖。如此又过了三十二年,这一年陈抟老祖逝世于莲花峰下张超谷中,遗体后被安葬在了安岳,燕挚为表孝心,竟将华山派掌门之位传于其弟子郭亮,自己亲去安岳为陈抟老祖守灵。十年后,在安岳给陈抟老祖守灵的燕挚病重将殁,临终前留下遗言,让郭亮把华山派的掌门之位让给陈抟老祖的传法弟子陈踏法后,速速赶去安岳见他最后一面。那郭亮不敢不从师父之命,就依照燕挚之言做了,如此陈踏法就成了华山派的新掌门。因陈踏法受陈抟老祖之传,纯属道家一脉,故而这次让位相当于是华山派的一次改宗,从此江湖上便再无了早先的那个华山派,陈踏法自然也就成了此华山派的开山第一任掌门。”
  王云飞奇道:“那本帮第一代帮主裘子兴又是如何创立的百侠帮呢?”萧胜道:“本帮的那位裘子兴老帮主是沙掌门的弟子、燕挚的师弟,也就是郭亮的师叔,他对陈抟老祖也极是尊敬,只是对郭亮让位一事却十分不满。他以为,华山派嫡系的弟子不下数十,而陈踏法等人尚道学,与华山派不同宗,郭亮即便要让位,也不该让给别宗之人。但是郭亮让位乃是燕挚下的命令,郭亮身为弟子不得不从,我们的这位老帮主自也是无力阻止,可是他并不打算不了了之。当时陈踏法接任掌门之位,我们的这位老帮主竟然带领华山派中的一部分弟子前去反对。”王云飞道:“那他们岂不是要大打出手?”萧胜道:“是,我们的这位老帮主原来也是有这个打算的,没想到陈踏法功夫极高,一手‘阴阳无极功’打得老帮主毫无还手之力。我们的老帮主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哪料那陈踏法不愿与他为难,说大家本是同属一派弟子,不能自相残杀,让我们的老帮主快快收手。老帮主他最是倔强,一想自己又敌不过陈踏法,将来哪还有面目再待在华山之上,一气之下带着那些支持他的华山派弟子离开了华山。”
  王云飞道:“这些人就是创立本帮的元老了?”萧胜道:“正是。当时老帮主下了华山,总还是担心陈踏法会再来找他算账,几番思量之后,觉得只有找一个偏僻难寻之地隐藏起来,方能为华山派嫡系留下一些力量,日后重回华山夺回掌门之位,方能对得起华山派的列祖列宗,这便一路北上,翻山涉水、穿过大漠,来到了白龙岭,就此开创了百侠帮。”指着密室外的密道说道:“这里的密道,就是那老帮主为了防止华山派来袭所建。至于这间密室,估计也和此有关。”
  王云飞终于明白了百侠帮的来历,心想:“百侠帮和华山派竟然还有这等关系,若是说给外人去听,怕都难以叫人相信。”萧胜又道:“帮主来此之时,可有注意到岭下的悬崖之上刻着三个大字?”王云飞道:“是‘白龙岭’三字。”萧胜道:“没错,那可是裘子兴老帮主亲自写上去的。”王云飞道:“这位老帮主有如此功力,世间应罕有敌手了。”萧胜道:“是啊,但是他的武功仍是无法跟陈踏法一拼,可见华山派的武功实是相当了得的。”王云飞心想:“我在蓬莱岛之时曾与华山派的秦丙阳老前辈对过招,而萧前辈说华山派的‘阴阳无极功’十分厉害,看来秦老前辈对我是手下留情了。”
  萧胜又道:“第一任帮主裘子兴在位八年而逝,其子裘海义继任为本帮第二任帮主。裘海义帮主当政四十又一年而薨,其少子裘明山继位为本帮第三任帮主。这位老帮主在位一十九年被人毒害,六大长老于是联合推举其子裘百胜当了本帮的第四任帮主,那一天正好是四月二十六。裘帮主掌权的第六年暴毙,乔、迟、雷、万四位长老也一道失踪,自此本帮风、鲁两位长老开始互斗,一直到了帮主继位,已有四十五年之久了。”王云飞听萧胜讲述百侠帮的历代帮主,心想百侠帮帮主之位向是父子相传,自己的这个帮主之位理应也是由裘帮主的儿子继任才对,待得日后找到了那位裘公子,只要证明了他的身份,就立即把帮主之位还了给他。
  王云飞又问萧胜道:“前辈,适才您说雷长老……”萧胜忙道:“这雷长老的祖父也是沙掌门的弟子,和本帮裘子兴老帮主是同门师兄弟,不过他并没有跟我们老帮主北上开创百侠帮,而是一直待在陈踏法的华山派中。陈踏法年迈时,曾对年轻的雷长老甚为喜爱,当时甚至有传言说他有意在自己身死之后把华山派的掌门之位传给雷长老,哪料陈踏法去世后,继任为华山派掌门的是‘碧虚子’陈景元。雷长老当时十分意外,心中自是大有不甘,便去找陈景元理论,不想陈景元还未说话,已有华山派弟子出面将他拦住,两方一言不合,立即打了起来。雷长老他以寡敌众,哪里会有胜算?被华山派弟子打得满身是伤。”
  “这个时候裘海义老帮主已经年迈,他听说陈踏法逝世,心想此乃早先的华山派嫡系重夺掌门之位的最佳良机,想要亲自南下华山却已力不从心,只得派了少子裘明山带人前去,恰巧被裘明山老帮主看到了雷长老与华山派弟子大战的情形。裘明山老帮主见华山派弟子的武功确实了得,深知那陈踏法生前即与当今大宋朝廷联系颇密,看来道家一宗已经在华山扎下了深根,想要一举夺回华山派掌门一位极不容易,只得及时出手救下了雷长老,并将雷长老带回了白龙岭,无奈而归。”
  “雷长老得裘明山老帮主相救之后,对他甚感救命大恩,一心辅佐于他。又过了三年,裘海义老帮主仙逝,在雷长老的支持下,裘明山老帮主即帮主位,将长老之职封给了雷长老,并将白龙岭的防务全权交给了雷长老负责,雷长老得老帮主倚重,自也不能加害于他。”鲁承山道:“可是那华山派的弟子因何要把这七孔的长箫送还给雷长老呢?”萧胜道:“当年雷长老被老帮主救下后,这长箫就留在了华山之上,那陈景元见此箫竟有七孔,知雷长老乃是窦州杨门‘沈七音’的传人,这才派了弟子来白龙岭给他送还那长箫。”
  王云飞奇道:“雷长老怎么会被关在这密室之中?”忽然又大叫道:“那乔、迟、万三位长老会不会也在这密室里呢?”吩咐众人道:“大家四处找找,看看有无另外三位长老的线索。”群雄应了,纷纷散了开去。过不多时,姚宗天在另一个墙角下发现了两具骸骨。群雄赶去一看,见一个尸骨旁有一把破折扇,扇面已经全无,只剩下光秃秃的竹制扇骨,另一个尸骨旁却无一物。聂仲道:“这个拿着扇子的是掌管刑堂的迟长老,那个空手的应当是万长老。”这时又有弟子在一块石桌之下发现了第四具骸骨,那人手上缠着金弦,头部被圆桌砸中,似乎是因此受伤而死。王文卿惊道:“这,这金弦,贫道曾经在陶庄中见过。”萧胜道:“道长猜的不错,乔长老是窦州杨门‘当世伯牙’管子正的传人,琴艺高超,除了擅用琴音伤人之外,还会以这金色的琴弦为兵刃,此人就是他了。”
  凌万忠道:“四位长老失踪四十多年,竟然是死在了这里,难怪大家都查不到任何线索。”鲁承振疑道:“不知他们是如何死在这密室中的?”成无忧道:“这密室的机关只有裘帮主才知道,定是他所为之。”群雄奇了:“裘帮主为何要把四位长老关在这里呢?”王云飞也道:“我瞧这里的情形,似乎当年是发生了一场恶战,不知裘帮主跟四位长老因何事起了冲突,五人竟都没能活命。”吩咐众人道:“四位长老的尸骨既已被找到,大家还是把他们都安葬了吧。”群雄得令,当即去抬四位长老的尸体,怎奈那乔长老的头部被石桌压住,只好由几个人合力将石桌抬起,才能取出乔长老的尸骸。
  负责抬动石桌的闫骥忽然叫道:“帮主,这石桌上面有字!”王云飞等无不一惊,齐奔到跟前,将石桌上的灰尘轻轻一擦,果见桌面上写满了字。萧胜道:“这是裘帮主的笔迹,老夫识得。”群雄听说那字是裘百胜所留,更是感到讶异。成无忧读道:“乔真与西夏暗中勾结,意图阻止本帮支援宋军,不惜联合三大长老犯上作乱,虽被余杀死在密室之内,然余真力耗竭,行将不久于人世,临终前特书于此处告知后人。然帮内不可一日无主,小儿年幼尚在襁褓,不能委以大事,悉请风不破暂摄帮主之位,鲁正封专擅教导小儿,若小儿年长后有统领本帮之才,方可承袭帮主之位,否则请风鲁二长老共立贤主,以保我百侠帮基业。裘百胜绝笔。”
  群雄惊道:“原来四位长老是被裘帮主杀死的,而乔长老暗中勾结西夏之事,也不知是真是假。”心中皆想:“这裘帮主临终前其实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只可惜未能为帮中弟子及时看到,反而累得百侠帮四分五裂,沦为四大邪派之一。”李灵湘忽然指着石桌下乔长老的尸骸说道:“王大哥,你看那下边是什么?”王云飞上前取过一看,竟是一个未被打开过的油纸所制的信封,上面画了四个符号,似乎是异族的文字。吕先生道:“这是西夏的党项文字。”王云飞道:“哦?这是西夏的文字?裘帮主难道识得西夏的文字吗?”萧胜道:“裘帮主打小就专心武学,甚至连汉字都不识几个,自然不会知道西夏文字的意思。”王云飞道:“这信封尚且没有开过,裘帮主仅以这区区四个西夏文字,就断定乔长老勾结了西夏,似乎也太过牵强了。”又问吕先生道:“先生怎会识得这些?”吕先生道:“属下在本帮之中本领最差,不过只识得契丹、女真、党项、吐蕃和高丽几族文字而已。”王云飞知他是谦虚,道:“先生精通多族语言,这等本事可比晚辈强得多了。”吕先生连称不敢。
  王云飞指着信封上的几个文字问道:“先生,那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吕先生道:“‘义兄亲启’。”王云飞惊道:“西夏的什么人会和乔长老结拜为兄弟?”吕先生道:“帮主不妨拆开看看,或可知晓。”王云飞将那新递给了吕先生,道:“晚辈也看不懂这些文字,还是请先生给大家翻译一下吧。”吕先生应了,将信取出,翻译道:“乔真吾兄,日前所求之事如何?方今国中有乱,宋人又来犯边,假若裘百胜援宋之心不改,义兄则不必再费心思,宜速来与弟会合,共议抗敌之策。弟仁多零丁拜上。”
  单宏道:“这个仁多零丁,可是当年永乐城一战中的西夏大将?”吕先生道:“应该就是此人。”凌万忠道:“听说此人是毒龙教主冯昊天的师弟,当年不惜伤亡大举进攻永乐城,未果后又引水冲破银川寨,累得我大宋军民死伤无数,中原武林死伤的不少英豪,也皆是此人所为,其后他被渭州知州卢秉所杀,想不到竟然和乔长老是结拜兄弟。”王云飞道:“如此来说,裘帮主应该是早一步就知道了乔长老的身份,这才把他困在了这间密室里,只是,只是其余三位长老,也不知于此事是否知情。”
  成无忧道:“帮主,属下以为这些陈年旧事已过去多年,是非曲直非一言半语所能言明,我们也只好先不去理会了。”王云飞道:“凌长老所言甚是,大家还是速把四位长老妥善安葬了吧。”群雄这才将四具尸骸移出了密室,搭好担架后一一抬出了密道,一并同于通埋葬了。王云飞带领帮中众弟子前去祭拜,心想:“百侠帮数百年来的恩怨,实是无法理得清的,我身为他们的新一任帮主,自当带领大家匡扶正义,彰显‘侠’之根本,而不能为那些往事所左右,否则百侠帮终不能被江湖各派所接受。”
  
本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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