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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云飞等穿过大漠,自辽国上京道来到了西京道,不觉间已过了近半个月。他们因程晓晓和俞贺轩的伤势之故,一路走走停停,在无边的草原着实耽误了不少路程。吕先生提醒王云飞道:“帮主,辽国上京道多为草原荒漠,不比西京道人多,眼下我们既然到了西京道的地界,便不能再这般南下了,需得乔装一番,否则一旦被辽人识出,可就惹了不必要的麻烦了。”王云飞道:“先生所言极是,就按先生说的办。”一行人这便换了契丹服饰,才又往南行,所幸一路无事。 这日走出大漠,其地属云内州,又向南到了东胜州,亦是辽国西京道属地。一众行至河滨县,吕先生道:“帮主,向东南过了长城,便是朔州了。朔州为故汉之地,属燕云十六州,汉人居多,等我们明日到了那里,就不必再穿这契丹人的衣服了。”众人心中都怨恨辽兵围困百侠帮弟子日久,本是不喜穿这辽人的衣服的,怎奈为了顺利南下,帮主又下了命令,他们也是不得不从,这下听吕先生一说,当真无不欢喜。王云飞道:“那我们就等明日到了朔州的地界再换回汉装吧。”众人齐声应了。 次日混过关口,来到了朔州,众人便换回了本来的汉人衣服。吕先生道:“这朔州也是燕云十六州的地方,其东南方向为雁门关,是宋辽的边境之处,过了雁门关,就是我大宋的代州了。”成无忧道:“听说当年天波杨氏的杨老令公大破辽军、威震契丹,就是在雁门关。”王云飞少时便听父亲王利锋讲过杨家将的故事,此番听成无忧一说,反倒更增了兴趣,说道:“晚辈小时候曾听先父讲过,说这杨家将是为朝中奸臣设计所害,老令公膝下七子,仅在金沙滩一役中就战死了四个,四子更名木易,成为契丹驸马,五子于五台山削发为僧,独六子存下。而杨老令公孤身突围,被契丹大军围困于李陵碑附近的狼心窝,老令公以‘羊入狼窝,焉有生机’之故,遂碰李陵碑而死(按:上述杨家将故事见诸《杨家府演义》)。” 尚文清道:“帮主有所不知,杨老令公并非自尽于李陵碑前。”王云飞奇了:“老令公他不是碰碑而死?依尚前辈的意思,那么先父告诉晚辈的都是假的了?”尚文清道:“令尊王四侠讲给帮主您听的,应当是世传的戏文,乃是依据这件事杜撰而来的,实与史实不符,不可当真。不瞒帮主,杨老令公是因朝中奸佞设计而在雁门关一带遭至大败,最后被辽军所俘,绝食三日而死的(按:杨家将的故事,最早于宋元时期便被人编成戏曲搬上了舞台,而诸如《杨家府演义》、《杨家将传》等则成书于明代,并以小说、评书等形式广为流传)。” 王云飞急于知道其中内情,说道:“愿闻其详。”尚文清应道:“是。”讲述道:“雍熙三年,太宗皇帝决定二征契丹,借以收复燕云十六州,于是派遣二十万大军分兵四路北上,相继收复了云、应、寰、朔四州,史称‘雍熙北伐’。不过西北路军米信部先是在新城会战中失利,接着东路军曹彬在岐沟关又被辽将耶律休哥所败,朝廷得知情况后急忙下诏,让四路大军赶快撤退,并令西路军负责护送四州的汉人百姓撤回关内。那西路军以忠武军节度使潘美为云、应路行营都部署,任西路军主将,老令公为副主将,西上阁门使、蔚州刺史王侁,军器库使、顺州团练使刘文裕为护军。其时辽国萧太后和大臣耶律汉宁、南北皮室以及五押惕隐率领军队十多万人再次攻陷寰州,兵锋直指朔州,撤离百姓之事已是刻不容缓。老令公当时提了一个可行的计策,他建议分兵应州牵制辽军主力,由云、朔两州的守将放百姓出城,并引百姓逃至石碣谷,另派一千弓箭兵埋伏于谷口,待得辽军追至即行射杀,如此既可确保将百姓们护送回关内万无一失,又会令辽军损失一部分兵力。不意奸臣王侁讥讽老令公‘领数万精兵,而怯懦如此’,与潘美、刘文裕合谋而不听老令公忠告,偏欲挥军直奔北川,与辽军正面交锋。老令公身居副主将之位,说不过奸贼潘美,只得作罢,那潘美便派老令公去应州负责诱敌,双方相约待老令公转战回来之后,一道在陈家谷口会合,并合力将引来的辽军以阵法围杀。可怜老令公忠肝义胆,却怎么也想不到他独自率军在应州与辽军力拼之时,这边潘美、王侁、刘文裕三人却为了争功而纷纷带兵离开了陈家谷口,等到老令公退兵回来之时,却一个人影也没有了。老令公当时十分气愤,怎奈已被辽兵包围,他不肯服输,仍是带领将士们跟辽军一番拼杀,终因势力相差悬殊而落败,次子延玉战死,老令公也被俘,最后绝食而亡。” 王云飞听尚文清讲这段史事,气得拳头紧握,猛地捶在了桌子上,竟将那木桌打散。他怒道:“这潘美、王侁、刘文裕三个狗贼,如不是因为他们,杨老令公又怎会自尽?”尚文清道:“还好太宗皇帝将潘美降了职,又把王侁和刘文裕做了除名处置,也算是对得起老令公在天之灵了。”王云飞道:“我们明日要入雁门关,不知可否会路过那陈家谷口?”尚文清道:“正巧会路过。”王云飞道:“如此甚好,我们明日便到那谷口去看看,也算是祭拜一下杨老令公。”众人应了。 次日众人离了朔州,沿路向东南行去,将到雁门关,忽见一座山谷。尚文清道:“帮主,此处便是陈家谷了。”王云飞止步站好,但见那山谷谷口处白石青草、绿树葱葱,哪里又像是曾经发生过一场激战的模样?心想:“老令公是为国为民却死在奸臣手里的忠良,为什么忠良之人偏偏防不了奸人的算计?”想起张逸的祖父张康国,他不过是向朝廷参上一本,意欲弹劾奸臣蔡京,结果反被蔡京下毒害死,一家惨遭灭门之祸,不由地叹了口气。 成无忧道:“帮主,虽说杨老令公是死在了奸臣的阴谋之中,但是我辈弟子仍当效法老令公,民族大义面前绝不向奸人和敌人屈服。”王云飞道:“军师所言甚是。听说当今朝廷之内,有蔡京、王黼、童贯、梁师成、朱勔、李邦彦六人贪赃枉法、横行霸道,为老百姓暗中称为‘六贼’,又有高俅、杨戬之流坏事做尽,附和‘六贼’,以致于民不聊生,这些奸臣贼子残害忠良,如不尽早除去,我大宋江山不知还会有几年盛世光景。”成无忧道:“帮主的话不无道理,本帮中有不少兄弟便是因他们而聚义在梁山泊上。只是这些贼人现在深得那赵官家的宠信,又身居高位,旁人又能奈何?” 王云飞道:“这些人如果不除,日后不知还会有多少似老令公这样的忠良惨死于他们的谗言之下。”吕先生道:“帮主,本帮弟子众多,想要除去这些奸贼实是并非难事,只是这些人都是朝中颇得权势的官宦,一旦被杀,朝廷必为之震动,弄不好还会引起其他不必要的麻烦。”王云飞道:“这些个坏人,等我哪日抽出身来,定要去会他们一会。”携程晓晓、俞贺轩、李灵湘及成无忧、吕先生、尚文清、袁淑萱、王怀信、单宏九人朝谷里拜了三拜,这才动身朝雁门关走去。 雁门关是宋辽两国之间的重要关隘,素以“险”字著称,有“天下九塞,雁门为首”之说。其时雁门关为宋军把守,王云飞一行声称是往来于朔州和代州之间经商的汉人,这才被守关之人放行。入得雁门关,众人来到代州,即有“山西四魔”在那里迎接。顾钊道:“属下等得凌长老飞鸽传书,言道帮主等人会经雁门关返回中原,是以在此等候。”王云飞道:“我们在路上多有耽搁,四位前辈想必是已等了多日了吧。”顾钊道:“属下知道少小姐和俞五侠二人的伤势,知道帮主你们赶路南下多有不便,定会比正常慢些数日。” 当下“山西四魔”在代州安排王云飞等人歇下。王云飞问道:“不知此去休宁县,还需多少时日?”栾永臣道:“回禀帮主,今日是七月廿三,照帮主这个赶路的速度,最多再用个二十五六日也便到了,想要赶在九月之前到八卦门,时间上还是极其充裕的。”王云飞喜道:“如此甚好,那我们此行就先去东京一趟。”成无忧道:“帮主这么快就想去开封一看?”王云飞道:“不错,朝中的那些奸臣到底是何等样人,我倒是很想去看个究竟。”群雄听他说要去东京开封,皆知这位少年帮主最为仰慕忠义之人,眼下他既决定要去京城,那便谁也无法阻止,只得依从。 在代州歇息了一宿,王云飞一众十四人即启程南下,走崞县、过忻州,向南是太原府,再向南过了晋中和武乡,这日到了上党县。众人每到一地,“山西四魔”就向王云飞等人介绍各地的情况,王云飞听说这上党县初为潞州治所,时是隆德府驻地,比邻相州,说道:“二弟的家便在相州汤阴县,正好这里与他家距离较近,我们不妨折道过去一趟,看看岳家伯父的病情如何,再看看萧、聂二位前辈是否还在。”群雄皆道:“岳少侠当初在白龙岭救了我等性命,我们理当前去拜会。”这便向东去了汤阴。 王云飞和程晓晓负责引路,不一日到了岳家所在。其时天色益晚,王云飞谓众人道:“我二弟家正巧有几间偏房,或可容我们今晚歇息一下。”来到岳家门口,却见院中有一少妇,年纪与程晓晓相若,正自准备柴火,似乎是要烧火做饭。那少妇一见十余人站在了家门口,顿时满脸通红,讶异地问当先的王云飞道:“奴家冒昧,不知这位官人是哪一个,来我家又是为何?”王云飞和程晓晓也皆是一惊,他们深知岳飞兄弟姐妹甚多,这人却绝不是岳飞的姐妹,心想自己上次来到这里不过数月之前,尚未曾见过这人,怎么短短几个月之间,岳家就多了这么个少妇了呢? 王云飞正待答话,又听屋中有人说道:“五媳妇,你在和谁说话呢?”正是岳母姚氏的声音。王云飞见姚氏一面说,一面走出了屋子,说道:“伯母安好,小侄王云飞拜见。”姚氏细细打量了一番王云飞,惊道:“你,你是我家五郎的那个结义大哥?”王云飞喜道:“正是小侄。对了伯母,我二弟可在家中?”姚氏道:“五郎正在屋中照顾他爹呢。说到他爹,老身还得多多谢谢你呢,要不是你手下的那两个神医亲自来给我家老头子瞧病,我家老头子恐怕也难活到今日。”王云飞道:“伯母不要客气,二弟他待我百侠帮有恩,萧、聂两位前辈能够亲来,也是看在了他的面子上;何况小侄和二弟是拜了把子的,他的事儿也是小侄的事儿,是以今番前来,也是想看看伯父的病情。”姚氏道:“你伯父现在的病已好了大半。”朝屋中喊了句:“五郎,你看看是谁来了?”引着众人进入院子。 屋内的岳飞应了一声,快步出屋,乍见王云飞、程晓晓等人,着实感到惊喜,问道:“大哥、程姑娘、各位前辈,你们怎么来了?”成无忧道:“帮主心念令尊大人的病情,定要折道过来一看。”岳飞忙拉着众人进了屋子,道:“多谢大哥和各位前辈挂念,家父的病得两位前辈医治,已经好了大半。”王云飞入屋看了看岳和,见他精神震烁,果然与上次见面时相比似换了个人一般,道:“伯父的病情大好,看来‘医仙’、‘药王’的大名,当真名不虚传。”岳飞应道:“是。”忽然又道:“对了,大哥,忘了给你们介绍了。”拉过那少妇,谓王云飞道:“这位是小弟的结发妻子。” 那少妇便是岳飞的妻子刘氏。王云飞奇道:“二弟你何时成婚,怎么我却不知?”岳飞道:“小弟自白龙岭回来后没过多久,就成了婚。”群雄纷纷恭喜岳飞。王云飞道:“我这个做大哥的来得匆忙,不曾备得礼物。”叫李灵湘从包裹里取出几锭金子递给了岳飞,续道:“这几锭金子权当是送给二弟的贺礼了。”岳飞坚辞不受,王云飞道:“二弟,你我兄弟一场,我这个做大哥的理当如此,你又何须见外?”群雄也纷纷相劝,岳飞盛情难却,便即收了,道:“那我就和娘子给大哥磕头吧。”双双跪下,便即叩起了头。岳飞道:“二弟、弟妹快快免礼。”岳飞与刘氏起身,岳飞又将俞贺轩、成无忧、吕先生等人介绍给了刘氏、岳和和姚氏等家人。 这晚姚氏与刘氏准备了丰盛的晚饭,并收拾了两间偏房,给王云飞等人住下,因男女有别,刘氏就和程晓晓、李灵湘、袁淑萱四人住在了一处,岳飞则和王云飞、俞贺轩等人同住,余人住在了一室。这晚睡不着觉,王云飞就问岳飞道:“二弟,萧、聂两位前辈是何时离去的?”岳飞道:“二位前辈给我爹看了病之后,在此小住了数日,见我爹的病逐渐好转,说是奉了大哥你的命令,要去寻回百侠帮中那些中立于风鲁两系的弟子,也就离开了这里。”王云飞道:“如此也好。对了二弟,我上次来你家之时,还不曾听说你要成婚,怎生会如此着急?”岳飞道:“小弟的这门亲事其实早就定了下来,只是我爹卧病在床,小弟也是一直无暇理会这些。后来我从白龙岭回来,邻里相亲便说我爹病重,应借一场喜事给他冲冲喜,小弟这才……” 王云飞笑道:“二弟你如此孝顺,旁人那般一说,只怕你绝不会拒绝的。”岳飞道:“大哥你休要笑话小弟。”王云飞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岳飞忽然问道:“大哥此次南下八卦门参加英雄大会,可需要小弟做些什么?”王云飞道:“这个不必劳烦二弟,你新婚燕尔,还是多陪些弟妹吧,更何况伯父他大病未愈,也需得你来照顾。”(按:新婚燕尔又作“新婚宴尔”,出自《诗经·邶风·谷风》:“燕尔新婚,如兄如弟。”原为弃妇诉说原夫再娶并与新欢作乐,后人大反其意,用作新婚庆贺之辞,形容新婚时的欢乐。南宋文学家洪迈在《容斋随笔》卷八《谈丛失实》中指责时人用错此词:“今人乃以初娶为宴尔,非惟于诗意不合,且义再娶事,岂堪用也。”) 岳飞道:“王道长说此次八卦门英雄大会跟大哥你的娘亲王夫人有关,小弟绝不能坐视不管。”王云飞道:“二弟,这个我早有计较。”岳飞奇道:“大哥已经想好解决的办法了吗?”王云飞点点头,道:“这次英雄大会既然跟我娘有关,各大派又都会前往,我想我太师叔他们就绝对不会将我娘留在铁剑门,定也会一道带着前去白岳山。”岳飞道:“这个倒是不错,如果只将王夫人留在了铁剑门,定会有不少江湖门派乘机前去夺人的。”王云飞道:“是。我听‘子业先生’徐浩说了,在黄山以北、九华山以南有个太平镇,铁剑门等门派要经休宁县去八卦门,必先到那里落脚,我正好可以在那里动手,将我娘她救出。”岳飞道:“大哥这件事儿可有必胜的把握?”王云飞道:“我想不出意外的话,十之八九此事可成。”岳飞道:“要是真的能成功的话,固然是好,只是王夫人她被困铁剑门这么些年,一直未能被其他门派抢去,想来铁剑门的人也不好对付,大哥你务必要小心。”王云飞道:“我这次特意让成军师和吕先生跟我一道前行,就是想商量好如何用计,二弟只管放心就是。” 这晚二人聊到半夜,次晨吃过早饭,王云飞便带领众人辞别离去。岳飞出言挽留道:“大哥此去八卦门时日尚多,何必如此着急?”王云飞道:“不瞒二弟,我这次还准备顺道去趟东京汴梁办点儿事。”岳飞道:“大哥要去京城?”王云飞道:“不错。因为这趟实在是有太多的事儿要做,故而也不便多留了。”岳飞道:“既是这样,小弟就送大哥一程吧。”将王云飞等人送出了三十多里,这才返回家中。 话说王云飞一行一路向南,过得黄河,行到第三日上,到了陈桥驿。尚文清道:“帮主,这里是陈桥驿,从此间向南就是汴梁了。”王云飞想到当年在盘龙山庄时,还曾给自己提及过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的事儿,道:“莫非本朝的太祖皇帝当年便是在这里为部下拥戴而黄袍加身的?”尚文清道:“正是。”王云飞道:“太祖皇帝开创大宋、一统中原,是何等英武,只可惜当今的官家却偏信奸佞,弄得天下百姓难安。”见桥头立一块石碑,便走了过去,余人也都一一跟上。王云飞驻足细看,但见碑上所刻乃是一套武功,瞧那精巧的小人正是在使一套拳法,石碑最末,另刻着“元朗”两字。尚文清道:“这个定是‘太祖长拳’了。”王云飞问道:“尚前辈何以确认得出来?”尚文清道:“这‘元朗’二字是太祖皇帝的字,石碑上刻的又是一套拳法,而且正好是三十二路,自是由他所创的‘太祖长拳’了。” 王云飞当初在蓬莱岛曾听师父程柯星讲过,那“太祖长拳”乃是宋太祖赵匡胤在法泰禅师传授了几招功夫之后改良而创的,道:“难怪师父说这套‘太祖长拳’为国中武士所争相修习,竟原来是刻在了这里,只要行人路过这里,定会将这拳法记下后回去修炼。”俞贺轩道:“飞儿你瞧瞧这石碑上可否有此套拳法的练功法门?”王云飞道:“石碑上只有拳法,并无其他文字说明。”俞贺轩道:“是了,是了,飞儿你有所不知,这套‘太祖长拳’确是在民间流传甚广,不过却并非正宗。”王云飞疑道:“师叔怎知这拳法不是正宗?”俞贺轩道:“太祖皇帝只在此间留下拳法,却不留练功法门,常人即便是练了,又怎算得是正宗的武艺?”王云飞道:“师叔说的不错,原来太祖皇帝也不想让外人学会了这套正宗的‘太祖长拳’。” 俞贺轩道:“飞儿你这么说可就错了,我听说当今天下会使这套正宗的‘太祖长拳’的,除了赵氏皇族子嗣,还有少林一派。”王云飞奇道:“师叔怎会知道这些?”俞贺轩道:“我在师兄弟当中年纪最小,武功也是最差的,是以当年师父曾单独传授我本门的拳法,说及天下拳法之时,自然说到了这个。”王云飞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那这套‘太祖长拳’如何会为少林派学了去?”俞贺轩道:“这件事儿说来可就话长了。”缓缓踱了两步,讲道:“话说大宋开国的第二年,当时太祖皇帝初登大位不久,天下又未能一统,偏偏在这个时候杜太后薨逝,太祖皇帝于是亲葬杜太后于安陵。太祖皇帝时在巩县、尚未返京,忽然发现有不少江湖人士纷纷南下赶去嵩山少林寺,打听之下得知是时任少林派方丈的福居禅师召集关内外高手会集少林论武。太祖皇帝的文治武功都相当了得,他一直想效法唐太宗得少林十三棍僧相辅而得天下,有心见一见少林派高僧,当时心念一起,竟然乔装打扮,也就去了。那巩县位于嵩山以北不到五十里处,骑马一去一回不过半日路程。太祖皇帝在少林寺与天下英雄大展拳脚,他却不知福居禅师这次论武的目的,乃是要汇编一部记载天下武学的典籍,这套‘太祖长拳’自然就被其弟子灵智、灵丘等写入了这部典籍之中。这部典籍名叫《少林拳谱》,听师父说他昔年曾跟我太师父到少林寺拜会过,当时玄济方丈还曾拿这本《少林拳谱》给他们看过,其中记录了拳术一百七十三路、兵器一百三十三路,另集奇功,共计三百三十路,绘图达三千八百五十幅之多。当时福居禅师也不知施展这套拳法的是太祖皇帝。而太祖皇帝见有小僧在观战之余拿笔记画不停,料知这位少林派方丈定是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心想自己日后也要多跟少林派打些交道,就主动找福居禅师道明了身份,并把‘太祖长拳’的练功法门尽数告知了福居禅师,让少林派日后与天下英雄共卫大宋,福居禅师欣然答允。其后不久,太祖皇帝‘杯酒释兵权’的事儿就发生了,想来跟这件事儿也是多有联系的。” 成无忧道:“听俞五侠一说,太祖皇帝定是在少林派答应他保卫大宋的基础上才会使计叫手下大将主动交出兵权的,但他又怕以文人治天下,一旦有敌兵来犯,满朝之中再无可用之人,于是立此石碑,将这‘太祖长拳’的招式刻在了石碑之上,供天下百姓研习,可在敌兵来袭之时派上用场。”竟“哈哈”笑了起来。众人也心下均想,这太祖皇帝的这个心思委实是不一般。 十四人向南过得运河,终于来到了汴梁城下,但见城高约一丈三尺,甚为恢宏雄伟,往来商旅行人如流,比之辽国南京繁华不只数倍。这汴梁为北宋东京,时名“开封府”,是中华首府、天下第一城,始为春秋时期郑庄公修筑的储粮仓城,名“启封”,取的是“启拓封疆”之意,后避汉景帝刘启之讳,更名为“开封”。战国时期魏惠王迁都大梁,这是汴梁首次建都,其后五代之中的后梁、后晋、后汉、后周也先后定都于此,称之为“东都”或“东京”。汴梁因此地有汴河、蔡河、金水河、五丈河等多条河流流经,加上北邻黄河、运河,水路交通极是便利,北宋建国后,宋太祖赵匡胤出于战略方面的考虑,仍沿袭前朝旧制,定都在此,为“四京”之首。(按:“汴梁”为元代和明初对开封的称呼,宋时称之为“开封”。) 众人站在城下抬头望去,只见“陈桥门”三字分外醒目。汴梁城北共有四门,这陈桥门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王云飞谓百侠帮弟子道:“等我们进了京城,你们切勿在人前叫我帮主,称我为‘公子’便可。”几人应了,这才与王云飞一道步入城中。走在新封丘门大街上,但见大街两侧花光满路、白杨叶青,果然是风景旖旎、美不胜收,均想:“难怪那官家愿意待在这京师里哪都不肯去,如此美景,倒也着实让人流连。”向城中又行出些许距离,又见大街两旁已多是摊铺,有卖吃食的,有卖玩物的,奇珍异味,皆在市易。几人听城中百姓呼和叫卖声不绝传来,偶尔还会见到几个蓝眼睛、红头发、高鼻梁的西域商人,用一口颇为流利的汉语向行人推荐那些西域特有的物产,也都觉得热闹,想着这汴梁经济之繁荣,足以富甲天下,所谓的“八荒争凑,万国咸通”也自非虚言(按:“八荒争凑,万国咸通”出自孟元老于靖康二年所著的《东京梦华录》)。 十几人在街旁寻了处酒馆。那酒馆的伙计甚是热情,一面引着大家入内,安排了两桌坐下,一面没完没了地跟众人介绍他们店中的美食。王云飞道:“既是这样,那就把你店中的好吃的都给我们上来些,今日我们大家都美餐一顿。”群雄皆喜道:“多谢公子。”那伙计道:“听诸位客官的口音,似乎并不是京城人士。”成无忧道:“不错,我们都是外地人,今番是特意来此一睹京城的美景的。”那伙计道:“客官是来游玩的,那你们可真是来对了地方,小人跟你们说,汴梁城内有八大美景,但凡到过这里的,没有人不想去看上一看的。”群雄奇了,问道:“究竟是哪八大美景?”那伙计一愣,道:“汴梁八景何其盛名,列位客官竟难道没听说过?当然是艮岳行云、夷山夕照、金梁晓月、资圣熏风、百岗冬雪、大河春浪、吹台秋雨和开宝晨钟了。”(按:文中所录的汴梁八景散见于宋人作品中,为后人归纳整理而来。关于汴梁八景,明时始有史料记载,不过与文中所录不同,后又经多次删改,现为铁塔行云、金池夜雨、州桥明月、梁园雪霁、繁台春色、汴水秋声、隋堤烟柳和相国霜钟。) 程晓晓道:“哦哦,这个我当然知道,哪一个人来京城不是为了看这八景的?”吩咐那伙计道:“小二哥,你还是快点儿把好吃的都上来吧,我们可都饿坏了。”那伙计应了一声,忙退下去催酒菜。王云飞低声谓众人道:“这京城不比旁处,我们定要处处小心,免得无端惹来麻烦。”众人应下。 席间,程晓晓悄声问王云飞道:“云飞哥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蔡京等一众奸臣?”王云飞回道:“我准备今晚就把那些奸贼的家走上一圈。”程晓晓道:“本门的开封分舵就设在这城里的仪清楼,是否要我带你去见见舵主佟永军,请他帮你一帮?”王云飞道:“不必了,你们无极门势力极大,只怕稍微一动,就会给人察觉出来,打草惊蛇反而不妙。”成无忧道:“帮主,那‘温州通叟’林灵姜林道长现在就在朝中为官,要不我们派单兄弟去跟他联络一下,他与蔡京等人也算同殿为臣,自必知道这些人的居所。”王云飞想了一想,道:“也好,当年林道长亲去铁剑门赐我丹药,助我延续性命,这等恩情实不敢忘,更何况我也许久没跟道长见过了,此番前来正好和他一会。”那单宏应了,尚未吃饱即离席而去,王云飞跟他约定在距离这酒馆最近的一家客栈会合。 众人饱餐一顿之后,王云飞赏了那伙计些银钱,问道:“小二哥,跟您打听一下,距此最近的客栈是哪一家?”那伙计道:“客官出手如此大方,一看就知是有钱人,岂可如此随意住下?我看汴梁城内也便只有熙熙楼才能配得上您。”王云飞疑道:“熙熙楼?”那伙计道:“不错,只不过这熙熙楼位于内城,距此稍微有点儿远,眼下天色将黑,只怕客官赶到那里有所不及。”王云飞道:“我们倒也不像小二哥所说的那般有钱,只是游山玩水的普通人而已,随便找个地方能住下就行。”那伙计道:“这个好办,客官只要出了小人的酒馆,沿街一路往南,约么行出一盏茶时分,就可以看见大街西侧有座同福客栈。”王云飞道:“多谢小二哥见告。”带着众人依言向南去了。 果如那伙计所料,一行人入住在了同福客栈,等到天色已黑,单宏才带着林灵姜赶回。林灵姜一见王云飞,躬身施礼道:“属下见过帮主。”王云飞忙将他扶起,说道:“道长不必多礼。”林灵姜道:“属下已经听单兄弟说了,原来帮主您最终还是做了本帮的第五代帮主。”王云飞道:“这个也要感谢道长当年赐药续命,否则晚辈怕也难以活到今日。”林灵姜道:“帮主有天神护佑,当年即便没有属下去送丹药,也自会有人给你续命的。”话音一转,道:“对了,帮主,属下听说你这次来到京城,是要见一见蔡京、王黼、童贯、梁师成、朱勔、李邦彦等人?” 王云飞道:“不错,我听说这些人在官家面前多进谗言,弄得民不聊生,想要会他们一会。”林灵姜道:“帮主该不会是想取了他们性命吧?”王云飞道:“我原本确有此意,只是吕先生劝我说,这些狗贼颇得官家信任,一旦杀了他们,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是以也就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林灵姜道:“帮主能这么想最好,这些人可当真不好惹,也不知他们使了什么手段,竟让那官家对他们的话十分相信。现如今本帮位于梁山泊的弟子已经竖起了‘替天行道’的大旗,杀了不少贪官污吏,颇为朝廷顾忌,如果帮主这当口贸然杀了他们,只怕我百侠帮就真的难以摘掉这个造反的帽子了。”反问了王云飞一句:“不知帮主还有何打算?” 王云飞道:“我想潜入这些人的家中,吓他们一吓!”群雄闻言一惊:“什么,帮主要去吓唬他们?”王云飞道:“正是。我想在他们的家中留下些话,警示他们如果再行恶事,必定前去要他们性命。这些人不会知道是何人所为,只会胡思乱想一番,要么以为是仇家前去寻仇,要么即以为是什么刺客,白日夜里必将时刻提防,也许他们晚上连觉都不会睡好,还哪里会有心思去干坏事?”程晓晓格格笑道:“云飞哥哥这招甚好,他们不知道这留字之人有何能耐,未免遭到报复,就绝对不敢将此事公开,一切都得往自己的肚子里咽,恐怕都不会好过,如此也算是给那些被他们陷害的人报仇了。” 林灵姜道:“既然帮主有这个打算,属下倒是可以助帮主一臂之力。这些人的宅邸所在,属下都一清二楚,今晚属下就带帮主一一前去,相信明日一早,定会引起他们家中不小的震动。”王云飞道:“那好,事不宜迟,道长,我们这就去准备,稍后即出发。”程晓晓见王云飞要走,连道:“云飞哥哥,我也要跟着你去!”王云飞劝道:“晓晓,今晚之事非同小可,我带着你反而多有不便,你就乖乖留在客栈待着吧。”程晓晓见王云飞这次十分坚持,绝对不会带他一道前去,加上又有众人跟着劝留,只好答应不跟他同去。 话说王云飞在林灵姜的引导下离开同福客栈,直奔蔡京、王黼、童贯、梁师成、朱勔、李邦彦、高俅、杨戬等人的宅邸。这些人的家中虽有不少武士巡逻不停,但王云飞和林灵姜二人武功既高,这于他们而言倒也不是难事,只不过这些人的宅邸散布于汴梁城中各处,便如蔡京、高俅之流的家宅在外城,王黼之流的家宅则在内城,如此将几人的宅邸走了一圈,又要在各自的家中留下些文字,着实耗费了不少时间,直到后半夜天色将明,这才从最后一个人王黼的家中出来。 林灵姜抬头看看东方,只见天边已然泛白,谓王云飞道:“帮主,属下和您在汴梁城中折腾了一宿,眼下五更天将至,属下需得赶快换着朝服,去垂拱殿上朝,恐怕不能送帮主返回客栈了。”王云飞道:“这会儿天还没亮,道长便要去上朝了?”林灵姜道:“是,朝中多有规矩,似我们这些做臣子的,需得早早候在宫门外,五更天一到,才能同道入宫,面见官家。”王云飞心想:“那官家听信谗言,想也是做过不少错事。”道:“不知道长可否带我入宫?我也想见一见那位官家,看他到底是何模样。” 林灵姜听王云飞说要入宫见见皇帝,惊道:“帮主,那深宫大内不比别处,非常人能随意出入的。”见王云飞模样,似乎是必需一去,只得道:“也好,那官家准属下每次都可带一随身弟子入宫,就委屈帮主扮作属下的弟子,同属下进宫吧。不过,不过帮主要入垂拱殿,这个属下可不敢答允。”王云飞道:“道长放心,只要你将我带进皇宫,我自有办法去看那官家,不劳道长费心。”林灵姜只得应了,于是将王云飞带回了家中,一个换了朝服,一个扮作了道童,一同离家向皇宫行去。 王云飞紧跟在林灵姜之后,不一时到了宣德门下。宣德门是北宋东京皇宫的正南门,处京城第一大街御街的最北端。王云飞见那里候着数十人,有文官,亦有武将,看样子都是朝中大官,只是他们分别叫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那林灵姜与一些官员寒暄了数句,乘隙谓王云飞道:“帮主,那几个人便是蔡京、王黼、童贯、梁师成、朱勔、李邦彦、高俅、杨戬了。”一一指给了王云飞。王云飞见这些人面色如常,似乎并无经历任何事情,心想:“难道他们没有看见我留在他们家中的字?”又一想:“不可能,那些字我都留在了他们寝室的内侧房门上,只要他们出屋,断无看不见的可能。这些人果然老成,受到如此威胁竟还能旁若无视,也非一般一人。” 忽然有一人指着王云飞问道:“道长,今日这弟子怎么与昨日不同了?”林灵姜道:“昨日那弟子染了病,贫道已令他歇息了,等病情一好,自会再带来。”那官员道:“道长如今颇得圣宠,今日换弟子随行而来,恐怕别有用意吧?”林灵姜笑道:“大人说笑了,贫道奉天命来佐当今官家,岂敢别有他意?”那官员也笑道:“是的,是的。” 忽见宫门内走出一个太监,引着众人入宫去了。林灵姜低声谓王云飞道:“帮主武功高强,属下早有耳闻,只是大内之中亦有不少侍卫,虽然远不及帮主,但都难缠得很,帮主一会儿入得宫中,务请小心为上,切勿遭惹了这些人。”王云飞道:“道长放心,我此来只为见见那官家,绝不会胡乱走动的。”跟着林灵姜等人进了宣德门,过了大庆门,绕过大庆殿和大庆殿后阁,出了一道宫门,折而向西过了紫宸殿门,就是垂拱殿的所在了。 门内迎出一个太监,将林灵姜拦住。林灵姜奇道:“不知公公有何要事?”那太监低声谓林灵姜道:“道长,官家有旨,朝后请道长移步太清楼侍宴。”林灵姜一喜,道:“臣遵旨。多谢公公传旨。”那太监施礼回了门内去。林灵姜回头低声告诉王云飞道:“帮主,这里面就是垂拱殿了,朝中规矩,你是不得入内的。不过刚刚那官家已经传了旨来,让我朝后去太清楼侍宴,帮主可先去太清楼等候,一会儿属下就会赶去那里。” 王云飞应道:“好。却不知这太清楼在什么地方?”林灵姜知道王云飞初来皇宫,不知各处地方所在也是常情,只是皇宫占地甚大、宫殿无数,自己即便能够讲明,王云飞也未必就找得清楚,何况他要是一旦走错了地方,误闯了哪位妃嫔宫室,可就大大不妙了,正自忧虑之时,忽见一侍卫走来,就将他给拦下。那侍卫连忙施礼,问道:“不知道长有何吩咐?”林灵姜道:“官家适才传旨,让贫道早朝之后前去太清楼侍宴,只是贫道这小徒初来皇宫,不知太清楼的所在,你就帮贫道将他带去太清楼吧。”林灵姜得徽宗皇帝赐号通真达灵先生、加号元妙先生并加封金门羽客,此事宫中哪个不知,那侍卫不敢不从,当即应下。 那侍卫引着王云飞奔太清楼去了,绕了几绕,陡见一楼宇,上面赫然就是“太清楼”三字。那侍卫施礼道:“小道长,那里便是太清楼了。”王云飞谢了那侍卫几句,即往太清楼走去,不料刚走出不远,瞥见楼下草丛中露出一块石碑,暗想:“这里是皇宫重地,怎会如此放着一块石碑呢?”近前一看,原来这石碑宽不到两尺半、高逾四尺五,斜置在草丛之内,碑身损毁严重,似是被人连根取下弃于此处的。他见那石碑上刻有不少文字,当下拨开草来仔细看了看,读着那碑额道:“元佑党籍碑。”奇了:“‘元佑党籍碑’又是什么呢?”往下一看,乃是一段序文,写着:“皇帝嗣位之五年,旌别淑慝,明信赏刑,黜元佑害政之臣,靡有佚罚。乃命有司,夷考罪状,第其首恶与其附丽者以闻,得三百九人。皇帝书而刊之石,置于文德殿门之东壁,永为万世臣子之戒。又诏臣京书之,将以颁之天下。臣窃惟陛下仁圣英武,遵制扬功,彰善瘅恶,以昭先烈。臣敢不对扬休命,仰承陛下孝悌继述之志。司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蔡京谨书。” 王云飞读罢碑序方始明了:“原来这石碑是蔡京那奸臣用以对付朝中政敌的,碑文是他自己所书,碑额却是那糊涂的官家亲题的,怎的现在却会被丢在了这里呢?”想不明白其中原因,便又往下一看,原来下面的部分自左至右刻的是那些所谓的“元佑奸党”的名字,其中有司马光、苏辙、苏轼、秦观、黄庭坚、章惇、王珪等人,分文臣曾任宰臣执政官、曾任待制以上官、余官、武臣、内臣和为臣不忠曾任宰臣六个部分,细细来看,果如碑序所言约有不下三百之众。 其实这碑文之来,皆系元佑党争的缘故,所谓“元佑党争”,是指宋哲宗年间,朝中变法派和守旧派之间的党争。当年宋神宗启用王安石变法,等年幼的哲宗即位后,听政的太皇太后高氏废罢新法、排斥新党,任用守旧派人物司马光为相,王安石的新法几乎都没能保留。后来徽宗做了皇帝,蔡京拜相专权,就把宋哲宗元佑、元符间的司马光、苏辙、苏轼、秦观、黄庭坚、章惇、王珪等三百零九人列为奸党,将姓名刻石立于端礼门,颁布天下,即为这元祐党籍碑的来历。不过其后蔡京数度罢相,这块石碑也被徽宗下旨所毁,只是恐怕连宋徽宗也未必会知道,当初的那块被毁的石碑竟给人丢在了这太清楼下的草丛里。 王云飞暗暗骂道:“蔡京这狗贼如此丧尽天良,昨晚我没取他性命,倒是便宜了他!”转而又想:“那官家不辨忠奸,又何尝不是如此?”心下盘算着一会儿见了徽宗皇帝,要如何教训他一番。过了些时候,只见十数宫女奉着酒水菜食上了太清楼,他也想先上楼去看上一看,不过那守卫的士兵将他拦下,王云飞只好在楼下等候。 约么又过了两盏茶时分,林灵姜来到太清楼,低声谓王云飞道:“属下来迟,叫帮主久等了。”王云飞道:“这个与你无关,是那狗官家的事儿。”林灵姜听王云飞忽然称呼徽宗为“狗官家”,奇道:“帮主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王云飞一指草丛中的那块石碑,道:“你看看那个。”林灵姜也不知那草丛里有块石碑,但听王云飞的语气,自必是个重要的东西,忙走近看了,顿时明白了一切,回来谓王云飞道:“帮主说的这个,属下早有耳闻,这全是那奸臣蔡京所为。”王云飞道:“这个狗贼谗害忠良,做了不少的坏事。对了,道长,他们今日可有提及昨晚我们在他们的寝室留字的事儿?”林灵姜喜道:“帮主所料不错,这些人对此事果然只字不提,看来是心生了胆怯。”王云飞道:“如此更好。”忽然又问道:“道长,你说我今晚再去吓吓那个官家,他会不会也如蔡京等人一般有所收敛?”林灵姜惊道:“帮主,那人可是当朝天子,他……”正要再说,忽听一人说道:“师父果然守时,竟已在此等候了。” 王云飞和林灵姜循声望去,却见徽宗皇帝在几名随侍太监的陪同下来到了太清楼,忙迎上前去,正待施礼,徽宗道:“师父快快免礼。”拉起林灵姜上了楼去,边走边说:“师父定是奇怪,为何朕今日要在此设宴,请的又究竟是何人?”林灵姜道:“臣心中确是大惑不解。”徽宗道:“朕昨夜得报,说是北方的辽国这个时候突然派了使者来到京城,不知意图为何。”林灵姜惊道:“辽国派来了使者?”徽宗道:“不错。如今我大宋正谋与金国联盟抗辽,偏在此时辽国使者来了,岂非太不寻常?朕不知这些辽人有何诡计,只是他们既然来了,又非要见朕,如是朕拒绝了他们,只怕他们回奏给耶律延禧,那耶律延禧会立即挥兵南下。” 他这时已与林灵姜上了楼,叫林灵姜也坐下,王云飞则侍立在林灵姜身后。徽宗又道:“非是朕怕了他们辽国,只是如今完颜阿骨打的态度摇摆不定,也不知他是否有意与我们联盟。万一金国不跟我们联盟,辽国又来转攻我大宋,朕岂不是白白惹了一场战事?”林灵姜道:“陛下倒也不必担心,方今金兵已打得辽人毫无还手之力,耶律延禧断不敢再来得罪我们。”徽宗道:“师父有所不知,北方已经传来讯息,说是辽国今年派了耶律奴哥几次出使金国求和,这求和之事若成,只怕辽人会乘隙来对付我大宋。朕左右思量,总觉得还是要见见这辽国的使者为妥,但又担心他们会对朕不利,就请师父以侍宴之名从旁保护着朕。这满朝文武之中,恐怕也就只有师父你不仅道法高深,还武功高强了。” 林灵姜道:“陛下且请宽心,有臣在,必能护陛下周全。”徽宗大喜,抬头看了一眼王云飞,问道:“不知这位是?”林灵姜道:“他是臣的弟子。”然后又道:“臣众多弟子当中,他是道法最差的一个,不过幸好武功最是高强,今日正好可以佐臣保护陛下。”叫王云飞向徽宗行礼。王云飞本极不情愿,心道:“你这官家是非不分,如何有得天下,居然叫我跪拜?”怎奈林灵姜开口,也只得应了,正准备叩拜,忽见一个侍卫冲上太清楼,向徽宗汇报道:“启禀陛下,辽国使者到了。”徽宗道:“请他们上楼!”那侍卫应声退去,王云飞因此得以免除向徽宗行礼。 果然不出片刻,但见楼下走上两人,当先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契丹人,却是无人识得,后面那个戴个面罩,只露出两个眼睛,脚步极轻,显是怀着绝世武功,却不是杨子玉是谁?王云飞心头一震:“怎么是杨子玉那个狗贼?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日叫我在这里撞见了你,定要取了你的性命。”手上运力,准备出招打向那杨子玉,忽觉有人拉住了自己,低头一看,竟是林灵姜。林灵姜已经看出了王云飞在潜运功力,虽不知他要做什么,但料知他定是想要出手,只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不可鲁莽。王云飞心下一想,自己若是在这个时候取了杨子玉的性命,辽国必定会因宋人杀了辽国使者而来找大宋的麻烦,那时不仅宋辽之间又起纷争,只怕与林灵姜也脱不了干系,只好收了手,老实站在林灵姜后面。 那辽人和杨子玉以契丹礼向徽宗行礼。原来这辽人名叫耶律大石,是辽国宗亲,耶律阿保机的八世孙,此次是奉了辽国皇帝之命出使大宋,杨子玉不过是他的随从护卫而已。好在王云飞扮作了道童模样,杨子玉一时反倒没能瞧出他的身份。徽宗令耶律大石坐下,道:“今使者南来,执意要见朕,不知可有什么要事?”耶律大石毫不掩饰,道:“我家天子这次特差臣来南朝向陛下你问罪!”徽宗、林灵姜和王云飞皆是一惊。徽宗问道:“问罪?朕堂堂大宋教主道君皇帝,是上帝之长子、神霄玉清王、长生大帝君,何罪之有啊?”耶律大石道:“自贵我两国‘澶渊之盟’后,百余年来双方未曾有过大战,以至于‘生育繁息,牛羊被野,戴白之人,不识于戈’,如此和平景象不知陛下认为有何不好?”徽宗道:“自真宗至朕,无不是在尽心维护当年两国之约。”耶律大石道:“去年二月,叛贼董庞儿造反,听说陛下许以燕地王之,赐其名赵翊,不知可有此事?”徽宗怔了一下,道:“这个,这个纯是子虚乌有之事。”耶律大石道:“子虚乌有?那逆贼自号‘扶宋破虏大将军董才’,转战于燕云十六州之地,难道不是陛下授意?”徽宗道:“朕若当真授意他起事,那董才怕也不会投靠了金人。”耶律大石道:“好好好,陛下执意推脱、不肯认账,这事权且算了,不知陛下可还记得马植这个人?”徽宗心头一震:“马植?”耶律大石道:“不错,此人乃是我大辽贵族,七年前竟然跟着使辽的贵邦宦官童贯沆瀣一气,意图联金灭辽,并被带回汴梁,得陛下你赐名‘赵良嗣’,陛下难道忘了?” 徽宗道:“赵良嗣其人确有不假,不过‘联金灭辽’云云,倒不是真的。”杨子玉道:“去年七月,你们宋军在高药师的引导下自山东登州出海,驶向了辽东,不意却无功而返。这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陛下难道还要狡辩不成?”徽宗听他一说,喃道:“你怎会亲眼见过这个?”杨子玉道:“这个不劳陛下多问。昔年辽宋约为兄弟之国,想不到你们宋廷竟然出尔反尔,意图联金灭我。哼,这件事儿需得给我们大辽一个交代,否则我大辽虽然北有金兵,仍不会惧于南下攻宋的!”手上真力一起,从桌上揽起了一双筷子,疾速往徽宗身上袭去。徽宗大骇,便在这时,林灵姜拂尘一甩,将那双筷子挽住。 林灵姜道:“贫道敬使者远来是客,竟难道得寸进尺,想在大宋皇宫袭击我朝天子吗?”杨子玉道:“这位道长好面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林灵姜道:“使者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贫道怎会与你见过?”杨子玉想了一想,然后正色道:“不知道长法号。”徽宗道:“这位是‘温州通叟’林灵素林道长。”王云飞听到“林灵素”三字,暗中奇了:“道长何时改了名字?”他不知林灵姜得徽宗宠信后,赐名“灵素”,是以徽宗会那般称呼他。杨子玉施礼道:“原来是林道长,适才见道长一展身手,当真了得,在下不才,想要向道长请教一二。”林灵姜闻言一怔,万想不到眼前的这个辽国使者竟要跟自己比试。他看了一眼徽宗皇帝,想问他是否应当应战。 徽宗适才险被杨子玉偷袭,这会儿正心有余悸,他担心林灵姜全力和杨子玉过招之时,一旦辽人暗施偷袭,自己岂非无人可以护卫,想起林灵姜说王云飞是他众多弟子中武功最高的一个,说道:“师父是世间高人,便是朕都不敢开罪于他,使者想要跟他动手,我看还是免了吧。”指着王云飞续道:“这位是师父座下功夫还算可以的弟子,使者不妨向他请教一下。” 杨子玉闻言大怒,暗道:“我杨子玉何许人也,竟让我跟一个小道士比武,这不是侮辱我吗?”脸不变色,说道:“我瞧这小道士年纪轻轻,功夫自必不高,怕是受不起我的掌力。既然道长害怕为我所败,这场比试姑且就算了。”王云飞心想:“你这狗贼,竟然还敢这么大言不惭?”朗声说道:“师父常说弟子的武功学得太死,一直没有跟人真的打过,今日这位使者大人既然非要逼我师父动手,不如就由我这个弟子代劳吧。”杨子玉瞅了他一眼,总觉得恍恍惚惚在哪里见过他,只是一时却也想不起来。他想:“我若不亮出几手功夫,你们是不会怕了我们的,正好这小道士自己找死,我就先拿你开刀!”回道:“好,那我便陪你打上几招!倘若我出手太重,不小心伤了你的性命,一切与人无尤,需怨我不得。” 王云飞走上前来,道:“这个自然,倘若小道士我也出手太重,不小心伤了你的性命,一切与人无尤,需怨我不得。”杨子玉暗暗怒道:“臭道士,你敢学我说话?”道:“看招吧!”一掌打出,直奔王云飞面门而去。这一掌正是“五毒神掌”,他想要一掌即要了王云飞的性命。王云飞一见他掌风凌厉,心想自己多位亲人命丧其手,自己也被他设计伤过,眼下这狗贼竟然来了汴梁,那就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这当口又偏得要跟自己比武,还口口声声说伤了性命也与人无关,岂不是天赐良机?当下右手运力迎上。他内功之深,杨子玉哪里能及,只一对掌,杨子玉便觉眼前这人内功极强,自己断非敌手,可是想要抽身,手掌却被王云飞给粘住了一般,还哪能撤开? 杨子玉大骇,急忙真气一动,使出了“九毒噬魂功”。这功夫邪门之至,能化内功、耗精力、摄心魄、扰神智,杨子玉使将出来,就是意图将王云飞雄厚的内力都给化去。怎奈他不知王云飞修习的就是八卦门的武功,当年冯昊天在世之时,就对八卦门的“玄元功”、“八卦神功”和“扭转乾坤”颇为顾忌,概是因为这些功夫恰是“九毒噬魂功”的克星之故。王云飞本正与杨子玉比拼内力,忽觉手掌上的内力被杨子玉尽数化去,急忙运起“扭转乾坤”的法门,杨子玉顿时发觉自己所化的反倒是自己的功力,不得已收手退开。 他惊魂未定,暗道:“这小道士是什么人,竟然会有如此功力?”尚未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定睛再看王云飞一眼,却见他目光如电,正自恶狠狠瞪着自己,眼前一亮,终于识出了王云飞,道:“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耶律大石疑道:“先生识得此人?”杨子玉道:“大人切勿多言,快走!”拉起耶律大石冲到窗前将身一纵,自太清楼上跃下。徽宗见辽国使者突然跳楼而逃,也不知为何,直吓得说不出话来。 林灵姜赔罪道:“小徒适才惊扰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徽宗奇道:“师父,你这弟子究竟是何人,怎会认得辽国使者,又怎会有如此高深的武功?”林灵姜道:“启奏陛下,那辽国使者是小徒的仇人,是以会和小徒相识。小徒自入我门下之后,无心学习道法,反倒是修得了一身本事,是故功夫竟已在微臣之上。”徽宗惊道:“古人说,‘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这位小道长年纪轻轻,武功就不在师父之下,如不是今日亲眼所见,朕着实不敢相信。”林灵姜道:“陛下有所不知,我神霄派的武功纯是道家一脉,考较的是悟性和能力,而不是时间之长短。微臣只顾研习道法,却忽略了这武功了。”徽宗想了想,觉得这话也有道理,就不再追问。 林灵姜又道:“陛下,适才辽国使者提到了童贯,微臣也以为如不是他与赵良嗣提什么联金灭辽的主张,今日辽国使者也不会来我大宋了。”徽宗道:“辽人占我汉家土地日久,朕有心一举夺回故地有何不妥?”林灵姜道:“蔡京、童贯等人私心太重,他们欺上瞒下,暗地里做了不少坏事,臣劝陛下对他们的进言莫太尽信。”徽宗道:“太师等是朕肱骨,师父亦是朕肱骨,自你入朝以来,多与太师、枢密使等人意见相左,朕实是十分为难。”林灵姜思量了片刻,道:“陛下可知来时小徒在这楼下发现了什么?”徽宗奇了,也不知为何林灵姜突然问他这么一句话,答道:“朕不知道。”林灵姜道:“小徒在草丛里发现了一块石碑,竟是陛下多年前下旨毁弃的‘元佑党籍碑’。” 徽宗闻言惊道:“什么,朕不是在崇宁五年就下诏大赦天下了吗,同时除去党人一切之禁,怎么这‘元佑党籍碑’会出现在太清楼下?”转而问道:“师父突然提到这个,又是想要说些什么?”林灵姜稽首下拜道:“请陛下恕微臣死罪。”徽宗怪而问道:“师父何罪之有?”见林灵姜不起,又道:“师父快快请起,朕恕你无罪便是。”林灵姜谢了,起身说道:“陛下有所不知,昨夜微臣睡梦之中,遇见了玉皇大帝,他老人家向臣言道,说今日微臣会看到一块刻着天上星宿名字的石碑,不曾想竟会是这‘元佑党籍碑’。” 王云飞暗自纳闷:“昨夜道长明明就带着我将蔡京等人的宅邸走了一圈,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如何会梦到玉皇大帝呢?”却听徽宗道:“师父是说那些人都是天上的星宿?”林灵姜道:“微臣不敢欺瞒陛下。玉皇大帝还传了四句诗给微臣,诗曰:苏黄不作文章客,童蔡翻为社稷臣。三十年来无定论,不知奸党是何人。”徽宗听了,思考良久。 林灵姜又道:“陛下,微臣另有事起奏。”徽宗道:“师父有何事,不在朝堂之上说,却偏要在这里说?”林灵姜施礼道:“臣初奉天命而来,为陛下去阴魔、断妖异、兴神霄、建宝箓、崇大道、赞忠贤。今蔡京鬼之首,任之以重权;童贯国之贼,付之以兵卫。国事不修,奢华太甚。彗星所临,陛下不能积行以禳之;太乙离宫,陛下不能迁都以避之。人心则天之舍。皇天虽高,人心易感也,故修人事可应天心。斗玺一,大数不可逃,岂知有过期之历。臣今拟暂别龙颜,无复再瞻天表。切忌丙午、丁未甲兵长驱,血腥万里,天眷两宫不能保守。陛下岂不见袁天罡《推背图》诗云:两朝天子笑欣欣,引领群臣渡孟津。拱手自然难进退,欲去不去愁杀人。臣灵素疾苦在身,乞骸骨归乡。” 王云飞听得明白,林灵姜是在向徽宗提出辞官的意愿,不想徽宗说道:“这《推背图》中所言何意,朕尚不得而知,日后还需拖赖师父给朕详细解释,望师父勿再言辞官之事。”林灵姜见他不允,只得道:“是。”徽宗又道:“你们若无其他事情,就先退下吧。”林灵姜应了,这才和王云飞退下太清楼。 林灵姜问王云飞道:“帮主,那戴面具的辽国使者可就是‘玉面书生’杨子玉?”王云飞道:“道长猜得不错,正是这个狗贼。”林灵姜道:“属下见他所使武功甚为歹毒,似乎与正道不同,加上帮主又对此人极是仇恨,是以如此一猜。”忽然止步施礼道:“那狗贼杀了帮主的生父,又将本帮众多兄弟困在白龙岭数月,属下阻止帮主杀他,实是罪该万死,乞望帮主降罪责罚。” 王云飞道:“适才确实不是报仇的最佳时机,有道长拦我,免我铸成大错,晚辈还应向道长致谢呢。”林灵姜忙道:“属下不敢。”王云飞又疑道:“这个杨子玉不是也要去白岳山八卦门的吗?怎么却突然在这个时候来到了汴梁?不知他有什么阴谋诡计。”林灵姜道:“帮主是认为他们并不是出使这般简单?”王云飞点头应道:“没错,这个杨子玉与‘青蛇三老’相勾结,拿着窦州杨门的‘木易令’四处召集窦州杨门的传人,以为他们所用,而今日却独不见‘青蛇三老’的踪影,怕是其中另有蹊跷。” 忽见一个人影越过前面宫墙,转眼间即已消失不见。王云飞和林灵姜皆是一惊。王云飞问道:“道长,方才那人可是这宫中的侍卫?”林灵姜道:“属下没有瞧清楚,不过那人的武功可比大内侍卫要高得多了。”王云飞道:“道长所言,与我不谋而合。”林灵姜道:“会不会是杨子玉?”王云飞道:“杨子玉刚刚带着那个辽人匆忙逃出太清楼,绝不会这么快就赶回来。”林灵姜道:“帮主不是说不见‘青蛇三老’的踪迹吗?或许这人是‘青蛇三老’当中的哪个。”王云飞道:“有这个可能。道长,你先到宫门口等我,我追上去看看。”不等林灵姜应答,将身一纵,朝着适才那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王云飞越过眼前那道宫墙,见是一条极宽的大道,四下看了看不见有人,忙翻身又越到了另一宫墙内。这一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大殿,门上是“崇政殿”三字。王云飞不知崇政殿是什么地方,心想方才那人就是朝着这个方向而来的,自己眼下却找不到他,或许就是入了这里,尤未可知。当下潜到殿前长廊内,往殿内听了听,似乎殿内并无旁人,忙闪身而入。 他一入崇政殿,但见殿内金碧辉煌的模样,果然不失皇家的风采,心想:“这狗官家倒是真会享受,却全然不顾天下百姓的死活。”想起《易》中有言:“冥豫在上,何可长也?”心想当此之时大宋外有边患、内多民怨,而这皇帝却仍是安于享乐,不知朝廷还能撑到何时。他小心翼翼地往里走进,来到一张桌前,见上面放满了奏折,而桌子的另一侧摆放的正是一把雕龙的椅子,这才缓过神来:“这里是那官家处理朝政的地方?”顺手拾起一封奏折打开,见上面写的是朱勔替梁师成请赏的内容,暗骂道:“这些奸贼官官相护,明明做的是坏事,却还要向那官家请赏,那官家整天被这些人围着,如何会知道他们的恶行?” 忽听得殿门口脚步声轻轻传来,王云飞知道是有人到了,心脏怦怦乱跳,想着自己本是林灵姜带进的皇宫,如果给人撞见自己偷偷来到了这里,不知要如何解释才好。猛然发现旁边立着一块屏风,忙奔过去藏身其后。他透着屏风向外面看了看,隐约之间见一个少年快步进了殿内,朝摆放着奏折的桌子而来。那少年似乎神色匆匆,全没在意这殿里会否另有旁人。王云飞奇了:“这人匆匆忙忙的,不像是在宫里当差的。”见那少年在桌子上翻了又翻,正是在找寻什么东西。王云飞心想:“瞧这人身材,并不是我刚刚看到的那个,可是他是善是恶,潜入这里又有何目的,着实不得而知,不如我去抓他来问问。” 他正准备出去,又听大殿门口有人说道:“张爱卿,你这是要做什么?”正是徽宗皇帝的声音。却听那姓张的回道:“启禀陛下,刚刚手下侍卫来报,说是有刺客潜入了宫中,现在正在搜捕。为了保护陛下的安全,微臣特带人前来,愿一直守在这里,直到刺客被抓为止。”徽宗道:“宫门出入、宫门启闭、宫廷守卫、宫城巡查是你这个武功大夫的职责,怎么会让刺客进了宫中?”那姓张的武功大夫道:“微臣死罪,因臣的疏忽,竟叫刺客惊扰了圣驾,请陛下准臣待罪立功!”徽宗道:“我堂堂大宋天子的皇城,竟然也会进了刺客,你要是不能把刺客拿来给我问罪,这个武功大夫就提头来见吧。”那张姓武功大夫连道:“是,是,微臣遵旨。” 王云飞心道:“原来宫里面进了刺客,不过这个人倒像是个偷东西的盗贼,并不像是个刺客。”那少年自也听到了殿外徽宗皇帝和武功大夫的对话,他知道自己马上就会被发现,急忙四下瞧了瞧,也瞥见了那块屏风,这便快步走去。王云飞躲在屏风之后,见那少年朝自己走近,已有了心理准备,哪曾想那少年焦急之中却并未发觉王云飞就在那里,二人这一碰面,那少年被吓得“啊”的一叫,跟着就朝殿外跑去,慌忙之中他身上掉落了一个物事竟都没有察觉出来。王云飞听他声音又细又尖,心想:“原来是个小太监,只是这小太监好生眼熟,我在哪里见过他呢?”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拾起那物事一看,竟是把扇子,轻轻摊开,见扇子上画的是一个少年男子的背影,也不知所画到底是何人。翻过扇子又是一看,原来扇子的背面是一首词,写的是“卧听风夜雨,胡乱安然意?远山长路歧,便行徐。海角天涯望断,怨别离。怨别离,化作相思,还待杨柳依。”下首落款为“‘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雨夜思君书《感恩多》词一首寄思”。字迹工整、小巧玲珑之余,再加上那词的意思和“思君”二字,料来绝对出自女子之手。王云飞心道:“一个小太监身上怎会有这扇子,许也是他从别处盗来的。” 就听殿外刀剑已然出窍。徽宗问道:“你这刺客胆敢扮作宫中的太监,到底是什么人?又究竟是谁派你来的?”那小太监也没有应声。张姓的武功大夫道:“陛下,微臣这就将他抓了,交由您处置!”徽宗道:“好,朕留他还有问题要问,切莫要了他性命。”武功大夫道:“是。”跟着就听殿外打了起来。王云飞躲在殿内的屏风之后,心想:“听外面的声音,似乎有不少的大内侍卫,这小太监如何能敌得过他们?” 果不多时,殿外的打斗声息了下来。徽宗道:“将他给朕押进来,朕要亲自审问。”武功大夫等人应了,与徽宗等一齐进了崇政殿。王云飞躲在屏风后,见徽宗当先坐在了龙椅上,一人紧随其后,想来就是那位武功大夫,再有就是两名侍卫押着那少年,将那少年丢在了徽宗面前的地上。王云飞透过屏风,瞧那少年瘫在地上,依稀可以瞧见他嘴角有血,看来伤得确实不轻。徽宗道:“朕来问你话,你乖乖答了,也省得受苦。”那少年“哼”了一声,避开不去瞧徽宗一眼。徽宗问道:“你到底姓甚名谁?”那少年不答。徽宗道:“你不说,朕也有办法让你开口说了。”谓武功大夫道:“张爱卿,你将这人给朕送到刑部去,想尽一切办法,也要让他开口!”那武功大夫应道:“微臣遵旨。”准备要带这少年离殿下去,那少年大骂道:“你这昏君,只管自己享乐,却不顾百姓死活,我便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王云飞闻言一震:“这声音?”透过屏风的缝隙往外一看,顿觉大惊,那瘫倒在地的受伤少年不正是杨琇莹女扮男装的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中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杨琇莹也会来到宫里。只听徽宗笑道:“放肆!方今四海升平、国泰民安,比之北面辽国,不知要好上千倍万倍,你竟敢在此妖言惑众、骂朕是昏君,就不知这是灭九族的大罪吗?”转而又道:“何况朕乃教主道君皇帝,自有天父上帝辟佑,你小小一个太监,就想化作厉鬼近朕的身,未免也太小瞧了朕。”吩咐那武功大夫道:“张爱卿,快把他给朕带下去,什么时候他肯交代自己的身份,什么时候再给朕拖回来!”那武功大夫应道:“是。” 王云飞心想:“当初在辽国南京之时,她与杨子玉那狗贼合谋,狠心刺伤了我,还险些要了我的性命,今番她与杨子玉先后出现在这皇宫之中,定也是一道前来的。”忽然又想:“如果她真的要害我,又何必劫持了耶律淳将我和晓晓救下呢?”左右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见那武功大夫已经差了侍卫押起了杨琇莹,正往殿外走去,想着:“听这官家的话,她一旦被送去了刑部,必会先丢了半条性命,我与她相识一场,怎能见死不救?何况她如不是见我吓了一跳,也不至于会被发现。”再想:“当初她伤我之后又救了我,到底出于何意,我眼下还不明白,正好去问她一问。”想到这里,推倒屏风,疾速冲了出去。 他出手极快,从那两名侍卫手里抢过杨琇莹,竟连侍卫都未能察觉。徽宗、武功大夫和众侍卫皆是大惊。徽宗道:“方才那人是谁?”武功大夫道:“微臣没能瞧得清楚,想来定是那刺客的同伙。”徽宗道:“这两名刺客都武功高强,他们藏身在朕的崇政殿里,要是想害朕的性命,简直易如反掌。”吩咐武功大夫道:“速速派人搜查各个宫殿,不能放过了这些刺客!”武功大夫应了,留人护在了崇政殿外,这便带人执行皇命去了。 话说王云飞抱着杨琇莹奔出崇政殿,踢倒了两名大内侍卫,纵身翻过宫墙,向西匆忙逃窜。杨琇莹缓过神来,见是王云飞抱着自己,喜道:“王大哥,怎么是你?”王云飞不答,将她抱到了一座殿后,见那武功大夫正领人疾速赶过,知道他们正在搜捕自己和杨琇莹,忙绕过那宫殿,继续逃去。杨琇莹依偎在王云飞怀中,见他紧紧抱着自己,全没在意这里是大宋的皇宫,更没有在意大内侍卫正自全力缉捕他跟自己,心头一喜,把脸靠在了王云飞的胸口。 王云飞在宫里左躲右闪,也不知逃到了何处,走着走着来到了一杂草丛生的院落,一间偏僻小殿就坐落在那里,但见殿门紧闭,想着这皇宫之中会有这样的地方,也是意料之外。他心下思索着,这等地方何其偏僻,料来殿中绝不会有人,忙抱着杨琇莹来到殿门口,附耳一听,果无任何动静,这才放下心来推门而入。一入小殿,却见殿内物品摆放有序,内室之中放着一张床,倒像是有人居住一般。他用脚将门关了,把杨琇莹放在了那张床上。 杨琇莹确实伤得极重,自崇政殿逃出之后已辗转昏迷了数次,这会儿被王云飞放在了床上,又自醒来,问王云飞道:“王大哥,你,你这是怎么了?我问你的话,你还没有答我呢。”王云飞道:“要说有话要问,应该是在下问杨姑娘你才对。”杨琇莹道:“王大哥你想要问些什么?”王云飞道:“那日在辽国南京耶律淳的王府,我见你行刺杨子玉反被围攻,这才出手救你,可你为何要乘机刺了我一匕首,险些要了我的性命?”杨琇莹道:“我,我根本就没有去行刺杨……杨子玉,怎会拿匕首刺你?我在南京唯一一次见你,便是耶律淳等人将你围住之时,是我把他掳来,才救了你的。”然后又道:“哦,原来王大哥你当日受了重伤,我还不知是如何伤的,竟原来是被人刺了一匕首。” 王云飞道:“你怎能胡说八道呢?在耶律淳的王府,我明明是亲眼见过你的。”杨琇莹道:“王大哥,我真的没有在耶律淳的王府刺伤过你。”忽的惊道道:“我知道了,王大哥,用匕首将你刺伤的另有其人,你之所以看成了我,肯定是因为他扮成了我的模样!”王云飞道:“这不可能,我怎么会将你认错?”杨琇莹听他说出这话,虽是要将刺伤他的罪名加在自己头上,然他如此所言,定也是心中在意自己,反而又羞又喜,然后道:“王大哥,你可知这世上有门易容的功夫,可以扮作别人模样,几无任何差异,实是真假难辨?”王云飞道:“本帮之中有位前辈便深谙此门功夫,只可惜他已被杨子玉、‘青蛇三老’和南海田长风等人给害死了。” 杨琇莹不知王云飞说的就是“八面鬼”于通,只道:“王大哥你既知道有这样的功夫,难道就没想过会是有人易容成了我的模样,然后将你刺伤吗?我,我怎忍,怎会刺伤于你?”说着竟满脸通红。王云飞听她一说,心中诸多疑虑登时散去,道:“如此一说,那日伤我的并不是杨姑娘你?”杨琇莹道:“王大哥你救过我一次,又一心要替我夺回‘木易令’,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怎会伤你?”王云飞想了想,道:“不错,那晚我见到的杨姑娘你也的确有些奇怪,始终都未曾跟我说过一个字来。”杨琇莹道:“这易容即便是再像,神态和语言也难以模仿得一般无二,除非他的功夫极高,我想定是假扮我的那个人怕被你识破,才故意不跟你说话的。” 王云飞点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将杨琇莹的那把扇子递给她,道:“这扇子是你遗落在崇政殿的,你赶快收好了。”杨琇莹不敢瞧他,摸着接过扇子,低声问道:“你,你看过这扇子了?”王云飞这会儿哪有心思回答这个问题,转而又问:“杨姑娘,那你扮成小太监潜入宫中,又是为何?”杨琇莹见他没答自己反而又问了别的问题,支吾了半晌,才道:“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不过王大哥你放心,我绝对不是做坏事。”王云飞知她是窦州杨门的弟子,自己又与她相识,自是相信她绝非做坏事之人,只不过她有所隐瞒,既不愿细说,也就只好不再追问。 杨琇莹忽然连咳了几声,王云飞道:“杨姑娘,你伤得不轻,看来我得赶快带你离开皇宫,替你疗伤。”杨琇莹摇头道:“不要,眼下侍卫在四处搜捕我们,要是这当口出去,你一人尚不打紧,带着我恐就难以逃脱了。”王云飞道:“不行,你这伤实在耽误不得。”抱起杨琇莹,快步出殿,哪知才迈出宫门,就听身后有人喊道:“刺客在那里,快追!”竟已被刺客发现。 王云飞心中大急,向前一纵,跃出数丈之外,脚下生风,又奔出了老远,耳听得身后的侍卫却并未跟上,心下反倒奇了:“怎么他们却不追来呢?”杨琇莹道:“王大哥,那些侍卫好像是被什么人拦下了。”王云飞驻足回头一看,也是一惊。他虽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却也不敢耽误一点儿时间,忙翻过宫墙,又绕过了几座殿宇,生怕被那些侍卫再次追上。 忽听有人轻声说道:“帮主,快来这里!”王云飞闻言一震:“这是林道长的声音。”循声望去,见林灵姜藏在一门后,正自招手让王云飞过去。王云飞快步走近,也躲在门后,问道:“道长,我不是让你在宫门口等我的嘛,你怎么会到了这里?”林灵姜道:“帮主离去不久,就有侍卫开始搜查,说是宫中进了刺客,属下担心帮主安危,是以到处找寻你的下落。” 杨琇莹听林灵姜称呼王云飞为“帮主”,奇道:“王大哥,什么‘帮主’啊?”王云飞道:“我现在已经做了百侠帮的第五代帮主。”杨琇莹惊道:“什么,你做了百怪帮的帮主?”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王云飞道:“江湖上的人称呼百侠帮为‘百怪帮’,无非是对他们尚留有偏见,不过本帮弟子绝非奸恶之徒,这一点你只管放心就是。” 林灵姜见帮主跟怀中抱着的那人说话,那人浑身血迹斑斑,明显受伤不轻,虽然身着太监服饰,但也一眼就识出杨琇莹是个女子,问道:“帮主,这位姑娘是谁?”王云飞道:“杨姑娘是窦州杨门掌门杨益非杨前辈的关门弟子。”林灵姜道:“原来是窦州杨门的弟子。不知她怎会受了如此重伤?”王云飞道:“此事等离开了这里再说不迟。道长,眼下宫中的侍卫到处在捉拿我们,你快点儿想办法送我们两人出宫,我要回客栈去给杨姑娘疗伤。”林灵姜道:“帮主莫急,属下有一弟子,姓张名如晦,在这皇宫之中任武功大夫之职。”王云飞一听林灵姜的弟子姓张且正巧也是武功大夫,惊道:“是他?”林灵姜道:“帮主已和我那弟子见过了?”王云飞道:“不瞒道长,带人打伤杨姑娘的,就是一个姓张的武功大夫。”林灵姜道:“那定是小徒了,他不知杨姑娘是帮主您的朋友,得罪了杨姑娘,属下定叫他亲自前来请罪。” 王云飞道:“这个倒也不必麻烦了。对了道长,你提起这个张如晦,他既是司宫门出入、宫门启闭、宫廷守卫、宫城巡查之职的武功大夫,难道就能放我们出宫去吗?”林灵姜道:“帮主放心,小徒若知是帮主驾临,必会亲自安排,送帮主和杨姑娘出宫的。”领着王云飞和杨琇莹来到了承天门,却见门内立一建筑,上书“皇城司”三字。这皇城司是宋代执掌宫禁、周庐宿卫、刺探情报的特务机构,旧名曰“武德司”,以正七品武功大夫、正六品内侍都知和正六品押班充任。 林灵姜引着二人进入,守门的侍卫识得林灵姜,知他不仅是武功大夫张如晦的师父,更是徽宗面前的大红人,言语之间甚是客气。林灵姜指着王云飞和杨琇莹道:“这两位是贫道的徒儿和朋友。”问那侍卫道:“你们张大人呢?”那侍卫道:“张大人奉了官家旨意,正带人在宫中全力缉捕刺客。”林灵姜道:“原来宫中进了刺客。”那侍卫道:“是。道长来找张大人,定是有急事,不如先入内歇息片刻,小人这就去找张大人。”林灵姜道:“抓刺客要紧,也不敢劳烦侍卫大人。”那侍卫道:“不麻烦,不麻烦,道长请入内,小人去去就回。”说着便即离去。 那林灵姜与王云飞、杨琇莹一道进了皇城司,有人安排他们坐下休息。过得些时候,那侍卫带着一人急忙赶回,正是先前带人打伤杨琇莹的张如晦。那张如晦见了林灵姜,连忙施礼。林灵姜道:“不必多礼。”张如晦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王云飞,见他不过是个小道士,身旁那个受了重伤的小太监,不正是在崇政殿中的那个刺客吗?张如晦满脸惊愕,正要张口叫出,林灵姜已叫旁人退下。他知师父这个时候突然带着刺客来找自己,自必是有要事。 张如晦见室内再无他人,指着杨琇莹惊道:“师父,此人可是刺客!”林灵姜道:“晦儿,休得无礼,快来见过帮主。”张如晦吃了一惊:“什么?帮主?”林灵姜指着王云飞道:“这位便是本帮新任的第五代帮主。”张如晦起初不敢相信,但师父既然都这么说了,断然不会有假,忙向王云飞施礼。王云飞让他起了,林灵姜又指着杨琇莹道:“这位杨姑娘是帮主的朋友,并非刺客。”张如晦慌忙赔罪道:“属下有眼不识泰山,重伤了杨姑娘,请帮主和杨姑娘降罪!” 王云飞道:“不知者不罪,张大人无需如此。”张如晦连连谢恩。林灵姜道:“晦儿,今日为师特意带帮主前来找你,是想请你帮忙把帮主和杨姑娘送出宫去。杨姑娘伤得不轻,不能再有耽搁了。”张如晦后悔自己带人打伤了帮主的朋友杨琇莹,急于将功补过,道:“这个好说,弟子马上就去安排,请师父和帮主、杨姑娘在此稍候。”奔出屋去找人来安排了几句,又折了回来,谓三人道:“帮主,属下已经安排妥当,马车届时就候在西华门外,请帮主和杨姑娘乘车离去。”王云飞道:“有劳了。”张如晦道:“能为帮主做事,是属下的荣幸,还望杨姑娘的伤能早些痊愈,否则属下可就万死难恕了。” 当下张如晦领着林灵姜、王云飞、杨琇莹出了承天门,向西行出不远就是皇宫的西门西华门。出了宫,张如晦安排王云飞和杨琇莹上了马车,林灵姜道:“帮主且先返回客栈去,待属下帮助小徒处理了宫中的刺客一事后,自会同小徒一道去客栈探望。”王云飞道:“那官家要张大人务必抓住刺客,今番张大人将我们放出,确实不太好交代,不知道长能否帮张大人解难?”林灵姜道:“帮主放心,属下早有计较,实是容易之至。”王云飞一听林灵姜如此自信,知他本事极大,所幸并不担心,当下叫马夫驾车离开了皇宫。他们沿宫城西侧的大街一路向南,到了宫南街道转而向东,一路直行,走潘楼街,经望春门出了内城,辗转回到了同福客栈。 (本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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