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飞闻言心想:“当初在盘龙山庄时,程爷爷曾叫那个贺成全去给我制作玉牌,当时不过是侍卫营兵马副统制,想不到短短数年之间就成了兵马统制。”他虽不知无极门官职品级的关系,但也知道兵马副统制不如兵马统制职位大、品级高。就听闵方急道:“少小姐不要相信此人胡说八道!”问唐昊道:“你如此谎言,到底是受了何人指使,快说!”唐昊道:“小人并未受任何人指使,所言亦句句为真,不敢有丝毫欺瞒。”闵方道:“笑话,以我的身份,门中要事尚不得详知,更何况是你?听说你师父张元易向不受青龙门掌门使的待见,如此之事怎会叫你知道?”唐昊道:“闵姑爷有所不知,此事乃先师临终前托小人务必转述少小姐的。”程晓晓与闵方奇道:“张元易死了?”唐昊道:“是,都因我师父无意中偷听到了掌门使和其余几位师叔伯商量此事,不想暴露了身份,反被掌门使和诸位师尊杀了。我亢宿一门七大弟子,除了我受重伤却逃了出来,无一人再能幸免。” 程晓晓拳头紧握,怒道:“程卓毅好狠,竟连自己的徒子徒孙都不放过!”心中却万分焦急:“不好,我爷爷有危险!”王云飞已看出了此节,他也担心这唐昊所言为虚,于是道:“晓晓,你先不必担心,万事需得我们问清楚了再想法处理。”问唐昊道:“程卓毅虽早有反意,但他不会不知道此举异常凶险,如何就能下定决心偏要冒险一试?”那唐昊道:“这位定是王少侠了,小人早闻大名。不敢欺瞒少侠,掌门使素来迷信星象,近来发现角宿与心宿有星愈来愈暗,这才动了谋杀掌门人的念头。” 王云飞奇了:“日月往复、星辰流转,不过自然之事而已,如何程卓毅要因此对程爷爷不利?”程晓晓拉过王云飞,将嘴巴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云飞哥哥你有所不知,本门除了有五行门、八卦堂、亲军十营和义军五营之外,在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门中又各有七宿弟子,乃按二十八宿所设。而我无极门本门,则设太微、紫微、天市三桓府邸,其中太微府由我姑姑负责统领,紫微府由我爹负责统领,至于天市府,我爷爷原意是收你入他门下,便将此桓与你,现在则是由我爷爷代为统领。”王云飞听到这里,心头也是一惊。 程晓晓又道:“那角宿、心宿均为青龙七宿之一,且恰巧角宿是我八爷爷的占位、心宿是我十五爷爷的占位,他们两个都是程卓毅的儿子。程卓毅自来陈心于星象,见此两宿有星变暗,便以为是他的两个儿子有危险,而在本门之中能动得了他们二人的,也便只有我中央无极门了,程卓毅这才急着对我爷爷下手。”王云飞奇道:“日月星辰之相,岂与人间之事有关?程卓毅此举未免太荒唐了吧。”程晓晓道:“云飞哥哥,历朝历代的皇帝,哪一个不是看重这个?于此可见,这个程卓毅实是野心不小。” 她说完这个,又不忘提醒了一句:“云飞哥哥,我跟你说的这个乃是本门之秘,从不让外人知晓,你,你也不要跟外人提及。”说到这里,不由得脸一红,显然这话中之意已将王云飞看得非同一般、并非外人。王云飞道:“这个,晓晓你尽管放心。”又问唐昊道:“尊师为何不叫你直接去告诉程爷爷,偏偏要叫你来这里找晓晓?”唐昊道:“师父临终前说,掌门使派去送请帖的四师叔已在去往中雁的路上,如若给他撞见,小人自必小命不保,如此也就耽误了向少小姐报信的良机,这才命小人来找少小姐。” 程晓晓闻言一惊:“什么,你说侯德章已去了中雁?”低声盘算着:“程卓毅是九月十三的生日,而今天是九月初八,只剩下五天的时间了。”闵方道:“少小姐要去阻拦掌门人?”程晓晓道:“等我们赶回中雁,估计我爷爷已经动身去了青龙门,我再去追爷爷,岂不白白浪费了不少时间?我们不如直接去温州,设法将爷爷拦下,如此自然也就不怕程卓毅了。”唐昊道:“少小姐,此去青龙门,快马加鞭,五日足矣。”程晓晓道:“如此甚好。” 唐昊又道:“少小姐,如今掌门使他们不仅有青龙门的二百十五名侍卫、护法,还有中卫诸营的兵力为助,怕是不好对付啊。”程晓晓道:“多亏你提醒,我得先就近调些兵马去平叛。”问盖舵主道:“盖舵主,你可知衡山营据此最近的一队义军兵马在何处?”盖舵主道:“听说好像是在歙州的黄山之中。”程晓晓道:“好,你速速给我备笔纸来。”盖舵主得令照做。闵方道:“少小姐,你没有兵马司的令印,甚至连衡山营的令印都没有,如何去调兵呢?”程晓晓道:“我用自己的私印。”闵方道:“就怕那队长未必肯认啊。”程晓晓道:“认不认我也要一试。对了姑父,你派两个人,负责为我去歙州黄山送信。” 王云飞道:“兹事体大,我看单前辈轻功卓绝,不如麻烦一下单前辈吧。”单宏道:“属下愿往。”程晓晓道:“如此甚好。”将信写好,又从腰间取下个黄色的布制袋子,拿出私印盖上,道:“前辈,假如那队长不认我的信,你也不必强求,速速离开就是。”单宏应下。程晓晓又叫闵方找来了一个得力的弟子,写了另一封信给他,道:“你持此信快马加鞭去中雁找亲我无极门的军兵马统制韩章,叫他按我信中吩咐照做。”那人也应了。这是程晓晓转头谓王云飞道:“云飞哥哥,爷爷有难,我,我怕是不能陪你去见你娘了。” 王云飞见程晓晓说这话时眼中含泪、满是求肯,心想自己少时异症缠身、险些丧命,如不是程世华及时出手相救、又把“玄元功”给自己讲明,自己焉能有今日地步?想到这里,回头谓林忠素等人道:“太师叔、诸位师叔伯,程爷爷待我有救命之恩,况且他又是晓晓的爷爷,今番我得知他有危险,无论如何也不能不闻不顾。我娘她就有劳诸位代为照顾了,等我救了程爷爷,必会带着晓晓回去见她,向她赔罪。” 林忠素道:“飞儿,你是我铁剑门的弟子,又是八卦门的弟子,如今身兼百,百侠帮的帮主之职,如此插手无极门的事儿,未免有失妥当。”俞贺轩也道:“飞儿,你娘她现在身在铁剑门中,不知受了多少苦头,你不早些回去与她重逢,却要为了一个,一个女子去干涉别派中事,传出去岂非叫人笑话?”王云飞道:“师叔,行侠仗义乃我辈中人本分,我既身为铁剑门、八卦门弟子,又是百侠帮帮主,更不能坐视不管。”孔润羲、杜鼎林等无不相劝,王云飞又反问了句:“假如我爹还在世的话,他们会怎样做呢?”众人皆知以王利锋的为人,必会仗义出手,当年救下恒远镖局的崔文龙如此,出手相救天华帮、衡山派亦是如此,一人力战冯昊天同样也是如此,当下不再多言。俞贺轩却不想王云飞和程晓晓走得太近,他看了一眼李灵湘,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想要替她出头说上几句,可是王云飞性子太倔,看来他主意既定,就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被改变了。 百侠帮群雄也要跟随王云飞同去。王云飞道:“诸位,铁剑门各位英雄此行返回王屋山,必会遭受其他门派的堵截和刁难,更何况眼下我娘她人在铁剑门,等大家回去后,又会危险非常。我求诸位一路上护送的我诸位师叔伯,待得回到铁剑门后,我娘的安危也就全托赖诸位了。”百侠帮弟子一听到这里,心想帮主之命不可违背,于是一一应下。王云飞复谓单宏道:“单前辈,你报信之后就去和大家会合,不必去温州找我。”单宏也应了。王云飞又指着唐昊道:“这位前辈身受重伤,就有劳大家用这辆马车将他带去铁剑门养伤,也免得车中无人惹人生疑了。”众人都以为这是个好办法,这便由万仲和解丹将他抬到了车上。 王云飞又吩咐单宏道:“裴前辈,你脚程快些,有劳去一趟仙王峰,将‘医仙’、‘药王’二位前辈接到铁剑门去。”裴箸应道:“是。”王云飞这才谓四鬼道:“师叔和湘儿就交给你们四个照顾了。”四鬼纷纷应了。俞贺轩则毫不领情,说道:“你心中要是真有我和湘儿,就不该为了别人丢下我们!”王云飞也不回话,心想救人要紧、实不容半分耽搁,这便带着程晓晓同闵方等无极门弟子与众人辞别,向城东而去。 尚未出得东门,程晓晓忽道:“姑父,你安排人去买些马匹,云飞哥哥脚程极快、武功又高,我和他先走一步,也好保万无一失。”闵方道:“是。”叫人去买了两匹马,分与王云飞和程晓晓二人。程晓晓得到马匹,即纵身而上,道:“你们也快快动身,我们先走了。”与王云飞快马加鞭,直奔休宁城东而去。出了休宁,沿路东行,一口气奔出近二百里,到了睦州的地界,二人走的尽是偏僻小路,早已是人困马乏。眼看天已将黑,二人已快到永平镇。程晓晓道:“云飞哥哥,等到了前方的镇子,我们就找个地方先吃点儿东西,稍稍休息一下,然后换匹马再走。”王云飞也颇感疲累,应道:“好。” 他二人缓步慢行,忽见一大户,上有“方宅”二字的匾额。程晓晓道:“看这样子,这里是户有钱人。云飞哥哥,我们这一路上看到了那么多穷苦百姓,唯独这家颇不一般,看来今晚的饭就全指望这家了。”王云飞知道程晓晓的心思,他心中可并不想与这家人为难,只是程晓晓执意如此,看来只有先借光吃上一顿,然后再给些金银,也不算是占了人家的便宜。与程晓晓下马来到大门前,一个家丁将他们拦住,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程晓晓笑了笑,道:“你去找你家老爷,就说有人要来见他,让他速速出来迎接!”她平素里命令旁人惯了,总是以命令的口吻跟人说话,那家丁一奇,心想看样子程晓晓确实是与老爷认识,这才敢如此说话,当即客气地说道:“那您二位稍候,小人这就去禀明老爷。”快步入宅,不一时引着一个五六十来岁的人出来。那家丁道:“老爷,便是此二位要见您!”那人便是这方家的老爷,他仔细瞅了瞅王云飞和程晓晓,奇道:“请恕方某人眼拙,不知二位是?” 程晓晓道:“你不认得我?”那方老爷摇了摇头,道:“未曾见过。”程晓晓转过头来,低声谓王云飞道:“云飞哥哥,你一会儿将这方老爷擒了,然后叫他带我们去吃些好东西。”王云飞不太情愿,说道:“晓晓,救程爷爷要紧,我们不宜多生事端。”程晓晓道:“云飞哥哥放心,你听我的就不会有错。”王云飞见她执意要如此,心想若是叫程晓晓出手,势必会有伤人命,他不愿意伤害旁人,于是道:“好吧。”左手一起,即用“擒龙爪”抓过了那方老爷。 方老爷大吃一惊,跟着就听家丁叫道:“快来人啊,老爷被人掳走了!”片刻之间,就有上百人自宅中持械冲出,将王云飞和程晓晓团团围住。程晓晓吓了一跳,暗道:“糟糕,想不到竟会惹上麻烦!”从怀中摸出那把匕首放在胸前,已备不时之患。那方老爷被王云飞挟制,这会儿动弹不得,他担心自己会被误伤,大声叫道:“你们靠后些,靠后些!”显是极其害怕的模样。王云飞心头一喜:有这方老爷来帮助我们,可省了我们不少麻烦。 人群里忽然走出一个高大汉子,但见他满脸虬髯,火光之下那张脸又黑又红。那汉子道:“大家听从老爷的话,都不得上前!”他一句话发下,众家丁无不遵从,纷纷退后数步。王云飞心头一奇:“这汉子是谁,怎的竟会在方家有这等地位?”可是见他一身粗布破烂的衣衫,与这方老爷实有天壤之别,看来绝非家中要人。却听那汉子道:“你们两个娃娃小小年纪就敢挟持我家老爷,可知我家老爷是谁?” 程晓晓道:“本小姐才不管他是谁呢。”那汉子道:“我家老爷乃本村里正,与县衙的陈大人相识。我要是将你们告到陈大人那里去,你们定然讨不到半点儿好处!”程晓晓一听这有钱的方老爷竟与官府有旧,想到沿路所见的穷苦百姓,不免更是生气,说道:“本小姐就是看不惯这有钱的财主老爷,今天原本是要讨些吃食的,既然得知此事,那便要替老百姓做主,教训一下他!”那方老爷大叫道:“少侠、女侠饶命,少侠、女侠饶命,我方有常可从未做过对不起老百姓的事,还请少侠、女侠明察!” 程晓晓兀自不信,问道:“你没做过对不起老百姓的事儿,如何这方圆一带,我只见你如此有钱,而其他百姓却都不得生活?”那方有常道:“启禀女侠,小人实也是受害者啊。”程晓晓奇了:“此话怎讲?”方有常道:“女侠,当今官家喜好奇花异石,便诏命杭州造作局和苏州应奉局加以收集,又征劳力负责运送东京,巧立名目收取钱财,小人也已上缴白银数百,如不是仗着有一漆园可以谋些生计,如何能与举家老小活到今天?”他说得甚是恳切,似乎并无虚言。 王云飞知道这方有常说的便是“花石纲”一事,说道:“果然又是那些奸臣所为,我当初要是取了他们的狗命,只怕早就没有这些事儿了!”方有常闻言一震,心想这少年想要谋杀朝廷大臣,更何况自己一个小小里正,看来自己命悬人手,可不能再出言得罪,当即顺着王云飞的话说道:“少侠好本事,倘若能替我们这些老百姓做主,小人实不知何以为报。”跟着又道:“不如请女侠和少侠移步寒舍,小人立时安排酒菜招待二位,如何?” 王云飞不知程晓晓有何安排,当即看了她一眼。程晓晓道:“云飞哥哥,你放了他吧,他如果敢有害我们的念头,我无极门定不会饶他!”那虬髯的汉子闻言一惊:“什么,你们是无极门的?”程晓晓道:“我爷爷便是无极门掌门。”那汉子大惊道:“你,你是无极门少小姐?”程晓晓道:“怎么你不相信?”那汉子道:“不敢,不敢。”程晓晓道:“想不到你一小小家丁,竟也知道我无极门。”那汉子道:“无极门声名之盛,我等均早有耳闻。” 程晓晓谓王云飞道:“云飞哥哥,看来这人并非简单的一个家丁。”王云飞点了点头。却听那方有常也道:“不错,日前无极门杭州分舵的弟子路过此地,还是小人招待的呢。”程晓晓不知杭州分舵的弟子因何路过此地,急于了解是否与程卓毅有关,问道:“杭州分舵的弟子要去往何处?”方有常道:“这个,这个小人可不敢多嘴。”那人道:“我倒是无意中偷听到了他们谈话。那个陶舵主说他们这次是奉了什么掌门使的直接命令,要去歙州的休宁县,伺机窥探英雄大会的动静。”程晓晓奇道:“按理说陶一鸣要去休宁,应由他的堂主直接传命,怎么却要程卓毅亲自过问?莫非程卓毅是有意支走他们?”想到那舵主陶一鸣去了休宁也不去八卦门参见自己,又想到闵方至今也无任何消息,看来这些事都极不简单。 王云飞早就猜到了这里,忙低声说与程晓晓听了。程晓晓道:“云飞哥哥,看来程卓毅为了害我爷爷,这次可是费了不少心思。”王云飞道:“晓晓你也不必担心,我们一会儿加紧赶路,定会提前一步把话带给程爷爷的。”问那人道:“多谢阁下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知我二人。在下百侠帮帮主王云飞,不知阁下怎生称呼?”那汉子又是一惊:“你是百怪帮的帮主?”跟着又道:“百怪帮帮主,无极门少小姐,原来二位都极不简单,看来是方某眼拙了。在下方腊,因家中排行第十三,故人人皆称呼我为‘方十三’。”王云飞道:“原来阁下也是方宅中人。”那方腊道:“非也非也,方某不过是老爷手下一个箍桶的雇工,不敢高攀老爷。” 方有常这时讪讪地笑道:“十三与我竟是同族,我时至今日方知,稍后我叫人取出族谱,你我好好排排辈分。”方腊道:“老爷不必麻烦了,小人自知身份低微,万不能坏了规矩。”谓王云飞道:“王帮主,方今朝中奸臣当道、百姓不得安生、周遭又混乱不已,听说那山东梁山泊上的好汉都是贵帮的弟子,既然他们打着‘替天行道’的幌子,如何不真的反了朝廷?等王帮主你做了龙庭,岂不比当今的赵官家要好?” 那方有常听方腊劝反王云飞,忙道:“这等大事,千万不可胡说。”谓王云飞和程晓晓道:“少侠、女侠定是劳累了,就请入宅用膳吧。”引着二人进了方宅,并安排下宴席。这方宅占地虽不算太大,然在僻壤穷乡,已是颇为豪华了。过不多时,酒菜皆已备妥,方有常道:“少侠、女侠,请用餐吧。”自己及妻、子均侍立在侧,只程晓晓和王云飞就坐桌旁。王云飞知道程晓晓吃饭不喜旁人同桌,也不好叫上方有常、方腊,就与程晓晓一道饱餐了一顿。 饭罢,程晓晓谓方有常道:“我和云飞哥哥一会儿要赶路,你去帮我们换两匹好马。”方有常不敢见罪于无极门,即令长子方隆亲自去做,不多时将马匹安排妥当。程晓晓道:“云飞哥哥,我们走吧。”二人快步出宅,翻身上马,王云飞道:“方老爷,这锭金子就权当是我和晓晓的心意,你且收好了。”手运力一送,那锭金子即入墙中。方有常等都吓了一跳,怔怔出神半晌,待得缓过神来,还哪里看得见王云飞和程晓晓的身影? 却说程晓晓和王云飞马不停蹄,沿路折而向南,奔温州而去。一路上王云飞想到花石纲之祸流毒江南,已至民不聊生,对月前饶下那些朝中奸佞之举稍感悔恨,于是对程晓晓说道:“等我们大事一了,我定要去京城收拾了这帮佞臣。”程晓晓道:“云飞哥哥,其实这罪魁祸首并不是朱勔之流,你想想看,如果那赵官家不喜欢这些奇花异石,哪里又会有‘花石纲’一说呢?”王云飞道:“晓晓你说得不错,如果赵官家喜欢其他的东西,自然又会以其他的方式盘剥鱼肉百姓,看来这官家一日在位,老百姓便一日不得安生。” 一路鲜有较长的休息,二人每当人困马乏之际就寻一处地方小憩片刻,之后立即启程,终于在第四日上到了温州。温州北依永嘉江而建,东临大海,州治即在永嘉县。江湖中人只知那温州是无极门势力最为集中之处,青龙门所在的大罗山就在温州城东,却不知五行门中还有两个也都环于温州城而设:那中雁荡山无极门就位于温州东北五十多里的白石镇,号称“中雁”,西雁荡山白虎门位于温州以西四十余里处的泽雅镇,号称“西雁”,至于朱雀门所在的南雁荡山和玄武门所在的北雁荡山则相对距温州较远。一来因青龙门所居的大罗山位于温州城东,二来又因温州属两浙路,故为杭州分舵所辖,而杭州分舵是闵文泽的雷震堂所管,雷震堂归青龙门,所以温州实际上一直都处于青龙门的控制之下,城中向是青龙门和杭州分舵的弟子甚众。这时二人早就乔装打扮,以防被人察觉出来。程晓晓道:“这城中如今少有杭州分舵的弟子,却多为青龙七宿的弟子,看来程卓毅是真的要有所行动了。” 王云飞问道:“晓晓你如何识出他们都是青龙七宿的弟子的?”程晓晓道:“云飞哥哥你看他们的后背,里面似乎是有些什么东西,那是各门弟子衣内所绣标识之故。”王云飞道:“难怪那唐昊说自己是青龙七宿的弟子时,你要叫人看他衣服里面,竟然是这么一层缘故。”程晓晓道:“不错,本门之中有许多外人所不知道的秘密,但是我们内部人却能一眼辨识出来。”叹了口气:“程卓毅突然将杭州分舵的弟子调离温州,许是担心闵文泽与我爷爷的关系,怕闵文泽会用雷震堂的势力帮助我爷爷。”王云飞也不知无极门内部的利害关系如此复杂,但眼下瞧这形势,程世华似乎已是颇为危险了,急道:“晓晓,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程晓晓道:“我们需得立即赶去青龙门。” 她正待出发,忽然又道:“不好了云飞哥哥,我怕我们已经来不及拦住我爷爷了。”王云飞不懂:“怎么会来不及呢?”程晓晓道:“爷爷他要去青龙门,其实根本就不必途经温州,走乐清城东的码头出海反而更为方便快捷。”王云飞愈发不明:“出海?青龙门不是就在城东的大罗山上吗?”程晓晓道:“云飞哥哥你有所不知,五行门中青龙门最为特殊,共有两处地方,这大罗山是就是其一,历来都由青龙七宿之首的角宿位居住管辖。”王云飞道:“原来这大罗山并非东雁荡山,而只是你八爷爷的居所?”程晓晓道:“是啊,真正的东雁荡山位于海外的半屏岛上,但是青龙门及青龙六宿则都在半屏岛北的洞头岛上。” 王云飞听程晓晓一说,顿时惊道:“什么?东雁竟在海外的一座岛上?我委实不知这个,原来青龙门会是这般复杂,如不是你告诉我,只怕我到死都不会知道。”又问程晓晓:“那我们为今之计如何?”程晓晓道:“我们只有先去东雁了,或可设法阻拦程卓毅害我爷爷。” 二人快步向北出城,不一时到了城北的江边码头。二人这会儿为掩人耳目骗过青龙门弟子以顺利出海,早就易容成了专门与洋人做生意的商贾的模样,又花费不少银子终于雇得一艘大船,立时自温江顺流而下。过七都、灵昆二岛到了海上,路过霓屿岛濒临洞头岛已近深夜。程晓晓素为了解岛上情况,她知道那岛的东南沿海一带有山名为仙叠,其方圆少有青龙门弟子,为了不引岛上的人注意,待得转到此间附近,方与王云飞二人放下小船,悄然划近,终于偷偷地来到了岛上。 二人隐身在海边的一块巨石后。程晓晓道:“云飞哥哥,这岛占地极大,青龙门弟子虽说甚众却分布较为分散。不过明日是程卓毅的生日,各宿弟子一定都会赶来这里为他祝寿,是以程卓毅的身边一定会有很多人。”王云飞早已料到此间,问道:“晓晓,此处距离程卓毅的居所有多远?”程晓晓道:“走过这仙叠山,向西就是青龙殿的位置了,程卓毅就在那里。”王云飞道:“也不知道程爷爷来到这里,程卓毅会将他安排在哪里歇下。”程晓晓道:“我爷爷是无极门掌门人,按理说程卓毅也当他在青龙殿附近,不过他既生害我爷爷之心,其想法也定不会这么容易叫我猜到。” 她说着又看向了王云飞,道: “云飞哥哥,你武功高强,天下罕有敌手,想要潜入青龙殿中活捉程卓毅,胜算几何?”王云飞恍然大悟:“哦,晓晓你想擒贼先擒王?”程晓晓笑了笑,道:“正是。”王云飞道:“那倒也不麻烦,只消得叫我见到了程卓毅,定会竭尽全力将他拿下,让他无法再害程爷爷。”程晓晓道:“以云飞哥哥的本事,这个自然不在话下。”拉起王云飞悄声又进了几步,就怕被人发觉。 忽听有人道:“大家辛苦了,眼看已经快到半夜了,仍是没有什么事儿,看来是掌门使多虑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程晓晓疑道:“是程不觞?”王云飞问道:“程不觞是谁?”程晓晓道:“是我八爷爷的儿子。”就听众弟子齐道:“是!”跟着是人渐行渐远的声音,最终消失殆尽。程晓晓心道:“想不到程卓毅竟然连这仙叠山都不放过。”闻王云飞问道:“晓晓,这里会不会有诈?”程晓晓道:“我也不知道,按理说程卓毅既然已经防了这里,就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将人撤走的才对。”王云飞也道:“我想也是,他们许是真的另有什么阴谋。” 程晓晓想了想,道:“云飞哥哥,不管怎么样,我们两个都得赌上一赌了,不走这里我们如何去青龙殿呢?”王云飞道:“不错,程爷爷有危险,我们如果不赌一赌的话,可就救不了他了。”与程晓晓二人快步冲到仙叠山口,往四下一看,山门里外竟都无青龙门的弟子。程晓晓道:“看来程卓毅确实是把人撤走了。”当下安心入得山门,映着月色沿路摸索着往山中行去。王云飞道:“晓晓,我总觉得这青龙门太过奇怪。”程晓晓道:“我也有这种感觉。云飞哥哥,你要多加小心。”王云飞点头应了。 一路向西往山中行出了老远,这时张目向西一望,隐隐可看见岛西、岛北尚有灯火,料来这山已登了很高。王云飞拉住程晓晓,道:“晓晓,山路难行,你一定要拉紧我。”程晓晓心头一暖,“嗯”的应了一声。二人继续上山,终于挨到山顶,却全然不知身后悬崖高逾数十丈。程晓晓指着西、北两向谓王云飞道:“云飞哥哥,那里就是青龙七宿弟子的别院,散居岛上各处。”王云飞道:“这岛这么大,一眼望不到边,岛上住着的都是青龙门的人,看来青龙门的势力不容小觑。” 二人又继续前行,忽听得脚步声声紧随而至。王云飞心头一震:“不好,有人!”一把拉起程晓晓正待向旁处躲藏,突然眼前一亮,火光映的二人睁不开眼来。王云飞和程晓晓还未曾看清周遭形势,就听得一群人已经将自己二人围住。他二人忙用手遮在眼前,透过指间缝隙一看,原来这伙人有二三十人,居中的那个正是适才在山门处听见他说话的那个程不觞。程不觞道:“晓晓,你怎么又跑来青龙门了?”程晓晓道:“我,我,我是来给曾叔公贺寿的。”程不觞道:“给你曾叔公贺寿该走南码头、北码头或是白叠码头,再不济也可以走大王殿码头,如何要走这里?”程晓晓道:“我,我本去了南海一趟,这是从南海乘船刚刚返回的。” 程不觞道:“听说晓晓你几日前尚在白岳山八卦门出现过,怎么这么快就又去了南海?莫不是骗你叔叔吧。”程晓晓道:“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了?”程不觞道:“你们两个到了温州就已经被我的人盯上了。”程晓晓道:“叔叔好厉害的手段。”程不觞道:“少小姐夸赞,叔叔实不敢当。晓晓你或许还不知道吧,你雇的那艘船也是叔叔安排的。”程晓晓大怒道:“你……”程不觞道:“晓晓你也不用动怒,你既然是赶路来此要来给你曾叔公贺寿,想必也累得坏了吧,那我这个做叔叔的总该安排你先好好休息休息。”吩咐余人道:“快去给少小姐备房!”一人应道:“是!”急忙离去。 程不觞道:“晓晓,带着你的朋友跟我走吧?”王云飞看了一眼程晓晓,想知道她有何打算,却见程晓晓递了个眼色,示意暂时跟他先走。那程不觞带着弟子前后拥着程晓晓、王云飞往别院中走去,众人紧紧相随,王云飞和程晓晓心中都十分清楚,这程不觞名为保护二人,实则是押着不放。一转眼绕行到了又一处崖边,程晓晓忽然主动拉住王云飞,低声道:“云飞哥哥,你一会儿乘他不备,先动手将他制服!” 王云飞立时会意,出掌即将周围三人打倒在地,手一起以“擒龙爪”抓向了程不觞。那程不觞闻听手下弟子被打倒,虽对二人早有防备,然却未能料及王云飞出手这般之快,待到他回头见时,王云飞的手已经扣在了他的肩头。王云飞手上微一用力,程不觞立时吃痛,惨叫了一声。王云飞道:“识相的快放了我们,否则你小命不保。”程不觞道:“你想要挟我来保住你们自己,那是休想!”指着程晓晓吩咐众弟子道:“你们不必管我,快将她杀了!”手下众弟子得令,齐奔向了程晓晓。 程晓晓取出匕首,左右连挥数下,打倒了两名青龙门弟子,跟着又是向前一刺,打死了一人,可是青龙门二十余人围攻她一个,她如何能应付得过来?王云飞见状大急,谓程不觞道:“晓晓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不得好死!”可是这程不觞丝毫不受其威胁,显然早将杀死程晓晓当做了远胜于自己性命的第一要务。这时程晓晓已被逼得退到了崖边,她向下望了望,深夜之中更是什么都看不到,心想:“难道我和云飞哥哥都难逃一死了?”忽觉腹部一痛,竟被一名青龙门弟子以长棍击中,身子再也不受控制,就此跌下崖去。 王云飞听得程晓晓“啊”的一叫,才发现程晓晓已经跌落山崖,叫道:“晓晓!”提着程不觞将身一纵,也跳了下去。他什么都没想,便这么从崖顶纵下,只听得程不觞一声惨叫,跟着就似丢了魂一般再不挣扎,显然已经昏了过去。王云飞心想:“晓晓是你害的,我拉着你下来陪葬,也是你罪有应得!” 忽然脚下一凉,跟着这股凉气直透入肌肤,从脚到腿,由腰至胸,跟着头也是一阵清凉。王云飞第一个念头便是:“我们没有死,竟掉进了水里?”体内真气一转,一下子从水里跃出,跳到了水边地上。他忙放下程不觞,四下看了看,怎奈月亮已被悬崖遮挡,崖下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他心下想着:“晓晓定也没有死,她一定就在这水里。”先是叫了几声,可是却无任何应答,当下“扑通”一声钻回水中。 王云飞本不会水,但是这会儿攸关程晓晓生死,他便是丢掉自己性命也不敢有丝毫犹豫,便如他适才跳崖一般。哪知他一入水底,水中甚至不比上面通明,更是什么都看不见。他在水中摸了又摸,也不见程晓晓的踪迹。他关心程晓晓的安危,竟以龟息之法在水底潜游,甚至想着,如果找不到程晓晓,自己宁可死在水里也不上去。他内功虽高,但毕竟也是常人,过得些时候便再也忍受不住,一口水即吸入了口里,跟着又是两口…… 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只听有人在耳边说道:“云飞哥哥,云飞哥哥……”正是程晓晓的声音。王云飞一愣:“是晓晓!莫非我们已经死了?”睁眼一看,眼前的这个少女正自焦急地唤着自己,正是程晓晓。程晓晓见他转醒,喜道:“太好了,云飞哥哥,你终于醒了。”王云飞奇道:“怎么了,晓晓?我们,我们这是在阴曹地府吗?”程晓晓道:“我的傻哥哥,你还活着,哪里会在阴曹地府?”王云飞拍了拍自己的头,疑道:“我明明在水里喝了好几口水,竟然还没有死?”程晓晓道:“如果不是我及时将你从水中救出,或许你便真的死了。”一面说,一面笑了笑。 王云飞道:“想不到又是晓晓你救了我一命。”四下一看,乍见不远处的地面上有两个人躺在那里,其中一个的胸口赫然插着程晓晓的那把匕首,料得其中的一个便是程不觞,另一个是谁就不得而知了,问道:“晓晓,你杀了程不觞?”程晓晓淡然道:“是他要杀我们两个在先,我若不杀他,我们两个就都难以活命。”王云飞一想也是,又问道:“那另一个人是谁?”程晓晓道:“另一个人和那唐昊一样,也都是亢宿的门人,看来应该是张元易七大弟子之一。他或许是重伤之下被打落悬崖溺水而亡,是我给打捞上来的。” 王云飞听到另一个人也是张元易的弟子,想到唐昊重伤、张元易其他弟子已死,这程卓毅为了谋逆竟然做下如此丧尽天良之事,忽然一叫:“哎呦,不好,天已大亮,程爷爷有危险了!”起身站好,张目向崖顶一望,那山崖高约几十丈,笔直如挺,任凭轻功再高也难以攀上。程晓晓道:“云飞哥哥,这山崖如此之高,想必是难以上去。” 王云飞道:“不错,这悬崖与我小时候所在绝谷的那个山崖一样。”程晓晓问道:“对了,云飞哥哥,你小时候被困绝谷,最后是如何逃出来的?或许我们可以学着逃出这里。”王云飞道:“我一家当初逃出绝谷,是因为几位师叔伯下谷救我崔师叔的缘故,这才机缘巧合之下逃出了绝谷,这里只怕是学不来的。”跟着将当初逃出绝谷的经历说与程晓晓听了。程晓晓听完,叹了口气,道:“看来我们只有先老实地待在这里了。” 二人便在崖底静静地等着,眼见太阳已经出现在了当空,算来估摸到了午时,程晓晓忽然哭道:“云飞哥哥,你说爷爷他会不会已经被程卓毅害死了?”王云飞忙安慰道:“晓晓你放心,程卓毅有什么本事,能害得了程爷爷?”程晓晓道:“可是爷爷他并不知道程卓毅要乘机害他。”王云飞道:“诚如你先前在伏龙岛告诉我的,程爷爷能想到与雷震、风巽二堂的堂主结为亲家,自必是对程卓毅早有防范,今天自然也会多加提防的。” 程晓晓听王云飞讲的甚有道理,可是心中的担忧仍是丝毫不减。王云飞不想让程晓晓想这些费心却又无力改变的事儿,说道:“晓晓,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你们无极门有几门武功的修炼方法并不对吗?”程晓晓道:“你说的是‘重阳剑法’?”王云飞道:“对,其实还有‘擒龙爪’你们修炼的也不对,以至于被各派人士认为这是一门歹毒至极的功夫。按照我师父所说,这两门绝技你们无极门和我八卦门都只有残本,此外还有‘幻影刀’也是如此。既然我们在这里闲来无事,不如我把这三门功夫传授给你,你看如何?” 程晓晓这时就担心程世华的安危,哪里有心思学习武功?于是说道:“云飞哥哥,爷爷他现在生死难料,我们两个只怕也命不久长,学这些功夫又有何用?”王云飞道:“你说的倒也有理,不过这三门武功你们无极门中只有残本,现在学得又都有些出入,如此学而不得其法,岂不是毫无益处吗?”寻一处石头,谓程晓晓道:“晓晓,既然你现在不想学这三门功夫,我就把它刻在这里,只盼有朝一日你无极门能有弟子来到这里,看到这三门功夫的练功法门,从此再不会错练了这三套功夫。”说着从程不觞身上取下了匕首,将三套武功全部刻在了石头之上。 他将武功刻完,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这才回到程晓晓身旁坐下。程晓晓将头靠在他的身上,低声道:“云飞哥哥,对不起。”王云飞奇了:“你这话从何说起?”程晓晓道:“云飞哥哥,如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困此间,更不会错过与你娘重逢了。你会不会怨我恨我?”王云飞道:“这件事儿与你何干,我怎会怨你恨你?”程晓晓道:“你说的都是真的?”王云飞道:“当然是真的。”程晓晓虽听王云飞并无埋怨之意,但心中总觉过意不去,道:“杨子玉尚逍遥法外,你爹的大仇又未得报,你就没有一丝悔意?” 王云飞道:“不能亲手杀了杨子玉为我爹报仇雪恨,我即便死也不能瞑目,不过这事儿须怨不得晓晓你,你也不要放在心上。”程晓晓越听王云飞如此说,越是难以心安。王云飞又道:“晓晓,你也不要担心程爷爷,他老人家吉人自有天相,我想这会儿闵前辈他应该已经带着人赶到了青龙门。程爷爷现下有了帮手,程卓毅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公然与他为敌了。” 程晓晓一算时间,道:“算来我姑父他确实应该带人到了,只是这青龙门守卫森严,不知他们有无与我爷爷会合。”望着崖顶怔怔出神。王云飞忽然叫道:“对了,晓晓,我们应该未必会被困死在这里!”程晓晓奇道:“以云飞哥哥你的功夫,尚且逃不出这里,难不成还会有人来救我们不成?”王云飞道:“我想应该会有人来救我们。”指着程不觞续道:“他是你八爷爷的儿子,昨晚被我带着从崖顶跳下,不论生死,我相信你八爷爷他们都会设法来找他的。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只消得不被饿死就是了。” 程晓晓听了这话,立时转忧为喜道:“对啊,这个程不觞是我八爷爷的长子、程卓毅的长孙,最得程卓毅的喜爱,这一点我怎么就没有想到?云飞哥哥你有所不知,在青龙门中,我八爷爷的地位甚至远不如这个程不觞。昨夜他亲自带人来抓捕我们两个,看来程卓毅是铁了心要与我爷爷为敌了。”王云飞道:“那你杀死了他,程卓毅要是得知了的话,光是伤心都足以死掉,程爷爷岂不是不战而胜了吗?”程晓晓知道王云飞这是在说笑,不过他说的确也是个事实,假如有人将程不觞跌落悬崖的消息告知了程卓毅,程卓毅必自乱阵脚。 忽听得崖顶有人喊道:“少公子,少公子!”声音传到崖底,已是颇为微弱。程晓晓急道:“他们果然来寻程不觞了!”王云飞道:“晓晓,那我们便等他们下来,然后我出手制服他们,再冒充他们上崖。”程晓晓这会儿行将死里逃生,却突然忧心起程世华的安危来,便道:“那好,等我们出了这里,就直接去找我爷爷。”与王云飞候在崖底,不一时就见一条绳索被抛下。程晓晓急于上前,却被王云飞拉住。王云飞道:“晓晓,等他们的人下来了再说,否则一旦叫人发现是我们,他们从崖顶直接砍断了绳索,我们岂不是逃出无望了?”程晓晓恍然大悟,当即按照王云飞的话静静等候。 那山崖极高,加上从上面下来之人小心谨慎,如此耽误了不少时间,过得些时候,果见一人缓缓而下。王云飞这时早拉着程晓晓躲在了一旁,不叫这人察觉。待得那人下了崖底,一眼就看见了倒地而亡的程不觞。那弟子上前大呼:“少公子,少公子!”既惊又怕。便在此时,王云飞突然冲出,只凌空一点,“嗤”的一声,一道气直奔那弟子而去,不容那弟子反应过来,已经直透他后背而入。那弟子稍稍挣扎了两下,就倒在了程不觞的身上,再也不动了。 王云飞拉着程晓晓奔到绳索下方,道:“晓晓,上面必有不少他们青龙门的弟子,一会儿我先借着绳索上去,等料理了上面的人,你再上去不迟。”程晓晓本不情愿,但是王云飞劝道:“我们尚不知崖顶有多少青龙门的弟子,倘若你我都上去,待会儿动起手来,我总不放心你的安危。”程晓晓知道王云飞是担心自己,自不敢违拗,于是应道:“那好,云飞哥哥你务必要小心。”王云飞道:“放心。” 他手拉绳索,当下“梯云纵”使出,踏着崖壁向上疾纵,那悬崖虽高虽陡,然这会儿在王云飞眼中已不足为道,不一时他就飞到了崖顶。崖顶的青龙门弟子不下二十,领头的则是一个老者,乍见王云飞上来,无不大惊,其中有人叫道:“公子爷,就是他把少公子丢下山崖的!”王云飞听众弟子称呼那老者为“公子”,心想:“莫非此人便是程卓毅的儿子、晓晓的八爷爷或是十五爷爷?” 那老者闻言怒道:“我儿子他现在何处?快说!”王云飞心道:“原来是晓晓的八爷爷。”却不回答,而是问:“你们将掌门人他如何了?”那老者正是程卓毅的长子、程不觞的父亲程世昌。程世昌见王云飞不答他话反倒反问了一句,忙下令道:“先将他给我抓了!”众弟子得令,当即向王云飞围攻过来。王云飞斜手一劈,再又一砍,先后用“劈空掌”和“幻影刀”打倒了两人。程世昌惊道:“你并非我程家人,到底是谁,又怎会我程家的武功?” 无极门这些武功向不外传,故而程世昌大吃了一惊。程世昌说完这话,忽然又道:“哦,我知道了,你是八卦门的弟子?”王云飞情知八卦门与无极门素有恩怨,自己若以八卦门弟子身份来插手无极门的事,确实有失妥当,故而也不回话,当下变用了“龙功九式”打向了众人。“龙功九式”是套极其霸道的功夫,这掌力一吐,瞬间就有数名青龙门弟子被掀翻在地。这一来程世昌不识王云飞的武功来历,心下着实奇了:“你到底是什么人?”王云飞想到程晓晓尚在崖底,而眼前这老者又是程卓毅的长子,跟他完全没有必要多言,当即手一起,又有几人被他打倒。 程世昌眼见王云飞几招就杀了青龙门七八人,怒道:“好啊,臭小子,敢杀我门下弟子,看招!”出掌直逼王云飞而去。王云飞识得程世昌这招是“八卦掌”里的招式,当下将手一揽,乘势把程世昌抓住,程世昌立以左掌击其胁下,想迫王云飞让开,王云飞不以为意,使力身子一震,就将程世昌震开。程世昌疑道:“我识得这一招,这,这是八卦门的‘伏魔功’?”王云飞本担心使出“伏魔功”会被程世昌认出,故而适才临时改用了“龙功九式”里的“震龙睚毗”。他忙道:“非也,我的这招‘震龙睚毗’乃‘龙功九式’的第二式。”程世昌惊道:“‘龙功九式’?你,你难道是南海派的?” 王云飞心想:“南海派是南海武林的盟主,鲜有涉足中原,我假借南海派之名,或许最为稳妥。”说道:“不错。”那程世昌听他答允,急道:“你此来所为何事?莫非是为了‘青蛇三老’?”王云飞心头一震:“他怎么知道我要找‘青蛇三老’?”心想自己不如将计就计,顺着他说,于是道:“自然,青蛇派为恶南海,与南海武林为敌,南海派自然放他们不得!” 程世昌想了想,问道:“‘青蛇三老’又不在我青龙门中,你来这里又算什么?”王云飞闻言一怔:“他如此一问,我究竟该如何回答才好?”程世昌见他犹豫不决,似乎别有隐情,这才道:“我险些让你骗了,大家一起上!”十余人齐冲向王云飞,王云飞当下变招不断,已经又打倒了三五人。他心想:“这老者是程卓毅的儿子,然晓晓却一直称呼他为‘八爷爷’而不叫他名字,显然是对他有几分尊敬,看来我不可伤他,还可以用他要挟程卓毅。”当即出招打倒了其他青龙门弟子,几下即将程世昌制服。 程世昌穴道被点,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得,说道:“你要杀要刮,我程世昌无话可说,可是我无极门向与贵派无怨无仇,不知你想要怎样?”王云飞也不理他,拉起绳索晃动了两下,忙朝崖下运力喊道:“晓晓,你抓稳了,我拉你上来!”程世昌问道:“晓晓?她怎么也来了青龙门?”王云飞没明白为何他会这么问自己,回道:“你不知道吗?你儿子昨夜带人将晓晓打落了悬崖,幸好我们两个命大,这才侥幸不死。”程世昌奇道:“不对啊,明明是有刺客潜入了门中,我儿子带人围捕刺客,反被打下了悬崖,至今生死未卜。” 王云飞心想这程世昌眼下被自己所擒,他急于替自己开罪,这才装作毫不知情,当下也不理他,只觉得手上的绳索微微晃动,料得是程晓晓已经准备妥当,便开始运力拉起。那程世昌瘫在一边,自言自语道:“难道真的是那个逆子要谋害晓晓,反倒自食其果?”过了一会儿,只见程晓晓自崖底被王云飞拉出,急忙叫道:“晓晓,晓晓,快来救我!” 程晓晓一踏到崖顶,立时扑到王云飞怀中,哭道:“云飞哥哥,我,我一个人在崖底真的好怕,就怕你撇下我不管了。”王云飞抚摸着她的头,柔声安慰道:“傻丫头,我怎会弃你而去呢?我刚才一个人应付这二十多个人,可着实抽不开身来。”指着程世昌道:“你的八爷爷,已经被我活捉了,现在就交给你来处置。” 这时程世昌才明白过来,说道:“原来你,你就是那位王少侠?难怪武功如此高强。”王云飞道:“不敢当。”携着程晓晓来到程世昌面前,程晓晓道:“八爷爷,我爷爷他现在怎么样了,可有什么危险?”程世昌奇道:“晓晓,你与王少侠都问我掌门人的事儿,这到底是何意?”程晓晓道:“八爷爷,我爷爷他待你可是不薄,你与程卓毅沆瀣一气,意图害他,还问我是何意?”程世昌道:“晓晓,这话乃门中大忌,可不能乱说啊。”程晓晓道:“我有无乱说,你想必最为清楚。” 程世昌道:“今天乃是你曾叔公的寿辰,你爷爷他说是要给你曾叔公隆重地办一次寿宴,令宗祖院仪典总管和长老院奉宗总管共同主理此事,还邀请了你的诸位爷爷同来,他怎会别有用心?”程晓晓道:“八爷爷,这便是程卓毅的诡计,你难道不知吗?”见程世昌满脸疑问,又问道:“八爷爷,我问你一件事,张元易满门弟子如今都到何处去了?”程世昌道:“你这么一问,我倒才想起来,今天是我爹的寿诞之喜,按理说门中弟子应尽数道贺,可我到现在还未见到二师弟和他众徒弟的身影。晓晓,你这么问我,自然是知道了些什么,快告诉八爷爷。”程晓晓道:“你难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程世昌道:“我要是知道的话,何须问你?” 王云飞低声道:“晓晓,瞧你八爷爷的模样,似乎真的一无所知。”程晓晓点了点头,道:“我的众多爷爷中,八爷爷与我爷爷关系不错,也是待我最好的之一,应该不会骗我。”谓程世昌道:“张元易满门,除了唐昊一人之外,都已被程卓毅和他的弟子杀死了。八爷爷,青龙门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怎能毫不知情?”程世昌闻言先是一惊:“竟有这等事?”然后道:“晓晓你离开五雁日久,可能尚不知情,你爷爷他于今年五月就已调我到宗祖院供职,协助你大爷爷处理院中琐事,至于青龙七宿之首的位置,我也只是空领其名而已,门下之事早已全权由你叔父他暂摄。” 程晓晓这才明白过来,这程世昌向不受程卓毅待见,加上他又与程世华交好,如若程卓毅对程世华起了杀心,程世昌又偏偏知道,他岂能坐视不理?怕也只有程卓毅并未说与他知道最为可信。更何况这程世昌十分喜爱程晓晓,素以亲孙女般对待,他是绝对不会叫程不觞带着青龙门弟子来害她的。程晓晓道:“原来是这样。”叫王云飞把程世昌放了。程世昌道:“晓晓,我爹他要害你爷爷的这件事儿,你是听谁说的?”程晓晓道:“是唐昊。”程世昌道:“哦,想来不会有假。晓晓,你爷爷他们现在都在青龙殿用餐,我是不见那逆子的踪迹,问了门中弟子,这才带人出来寻他的。” 王云飞道:“既是如此,事不宜迟,我们快些赶去青龙殿吧,迟了恐怕程爷爷就有危险了。”程世昌道:“对对对,王少侠说得对,我领你们去!”说着走在前头,沿崖边山路而下,离了仙叠山,继续向西,行不到二里,忽见一高高的大殿坐落在眼前一座大院之内,那殿上雕一青龙,面首冲着东方,甚是可怖。程世昌谓王云飞道:“王少侠,进了那大门,这座大殿就是青龙殿了。”来到门前,忽被守在门口的众弟子拦下。程世昌奇道:“你们这是做什么,难道不认识我是谁吗?”其中一弟子回道:“启禀公子爷,我们是奉了掌门使之命,不许任何人进去。”程世昌道:“我爹大寿,我这个做儿子的也不能进去给他贺寿?”那弟子道:“掌门使特别交代,便是您也不能进去。” 程世昌恍然大悟:“原来我爹他确有那心,他这是故意要将我支走!”想要冲入,却叫门口的几十名弟子围住。程世昌道:“你们莫非想对我动手不成?”一弟子道:“小人不敢,只是掌门使的命令不得不遵从,公子爷得罪了。”程晓晓这时见此情状,已知殿内情况不妙,谓王云飞道:“云飞哥哥,你快想办法救救我爷爷。”王云飞道:“好。晓晓,八爷爷,你们两个站稳了!”双手一按,“伏波功”即使了出来,片刻之间就把门口的青龙门弟子尽数推倒在地。 三人跨步入院,四下里又立时冲出些侍卫和护法来。程世昌道:“王少侠,这里有我和晓晓应付,你先进去护住掌门人周全!”王云飞一想也是,道:“那你们都小心些!”向前推出一掌,正是“狂龙嘲风”,中招者无一生还。王云飞趁机奔到青龙殿门口,守在那里的十余名弟子哪里又是他的敌手。王云飞连出数掌击毙了那些人,乘势推毁殿门,快步而入。 他一入青龙殿,就见殿中有近百余人之多,其中大部分均背对着殿门站着,这会儿突然听到有人闯入,无不是回头将目光投向了王云飞。只听有一个五十多岁的人问道:“你是什么人?竟胆敢擅闯青龙殿?可知这是死罪?”王云飞也不知这人是谁,但料得他如此说话,自必是青龙门一脉,对付程世华也必然有他一个,透过缝隙往里一看,却看不见程世华的身影,于是回道:“我找程掌门,他,他人在何处?” 那人道:“你找程掌门?”与众人齐看向了里面。却听有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你们让他进来。”众人得令,已让开了一条路来。王云飞往里一看,但见里面摆了十数张桌子,桌子上虽置有酒菜,然却只有三张桌子旁有人坐着,都是六十岁上下的老者,其中右首次席上的那个老者,王云飞恰曾见过,正是当初在汴梁的一品阁同程不凡一道想要教训自己的那个,乃程晓晓的九爷爷程世玖,是以一眼就给识出。按理说程世玖见到王云飞应该有所反应,不过他却一动也不动,也不知何故。而那正中主位上,一个七十多岁的老翁精神矍铄,正在看着王云飞。那老翁见王云飞站在原地不动,道:“你找老夫所为何事,上前来说话。” 王云飞心道:“这人并不是程爷爷,莫非就是青龙门掌门使程卓毅?”说道:“你不是程爷爷。”那老翁道:“程爷爷?你说的程爷爷可是程世华?”王云飞道:“正是。”那老翁道:“只可惜程世华已经不是无极门的掌门了,现在白虎、朱雀、玄武三门的掌门使共推老夫为无极门的新任掌门,你说你要找程掌门,自然是来找老夫了。”王云飞心想:“原来你果然就是程卓毅。”问道:“你们把程爷爷怎么了?”可是竟无一人答话。 王云飞料定程世华已经遇到了危险,可是眼见三位掌门使都一动不动,实是奇怪,指了一下坐在一旁的三人,问道:“他们三个便是三位掌门使?”那老翁正是程卓毅。他点了点头,道:“不错。”将三人一一介绍给王云飞听了。王云飞听得分明,那左首第三席旁的是白虎门掌门使程世祯,至于右首首席旁的是朱雀门掌门使程世怀,都与程世华同辈。王云飞道:“三位掌门使身受程爷爷信任,与程爷爷又是至亲兄弟,如何会突然逼程爷爷让位给你?”青龙门弟子一听这话,立有人持械冲出,准备将王云飞围住。 那程卓毅道:“你小小年纪,知道得倒是不少。对了,你管世华叫‘爷爷’,那他定是有恩于你了?”王云飞自以为没有必要答他,问道:“程爷爷他人在哪里?你们到底将他给怎么样了?”程卓毅道:“你非我程氏族人,这个可不劳你费心此事。”便听殿外有人说道:“我是程家的人,我可有资格过问?”正是程晓晓的声音。 殿内众人见程晓晓、程世昌跨步而入,皆是一惊。那程卓毅却立时镇定了下来,问道:“晓晓,你怎么突然来到东雁荡山了?”程晓晓道:“曾叔公大寿,我这是特意前来贺寿的,如何曾叔公却派人在殿外围攻我们?”程卓毅道:“曾叔公年轻时得罪了不少人,现在年纪大了,担心有仇家前来,这便安排了不少弟子守在外面,却不想这些个不肖弟子,竟连晓晓你都敢阻拦,简直该死。晓晓你放心,等我处理完了这里的事儿,定会将他们全部送到戒律院去,还你一个公道。” 程晓晓道:“我和八爷爷已经把他们全都杀了,岂敢劳烦曾叔公?”程卓毅见她二人进殿就已猜到了此间,故而也不吃惊,而是问程世昌道:“世昌,你可知你在做些什么?”程世昌道:“爹,这话原该是我问您才是,怎么您却要来反问我?还请爹快让人把九弟、十弟和十一弟都放了!”程卓毅道:“你这逆子处处与我作对,竟还有脸来叫我放了他们?他们不承认我做掌门,那便留他们不得!”程世昌道:“爹,他们可都是您的侄儿啊。”程卓毅道:“亲子反我我尚且不会手软,更何况是侄儿?” 王云飞听程卓毅说出这话,心想这程卓毅着实狠毒,看来他今日一反势必一发而不可收拾。却听那程世昌又道:“爹,当年二伯父去世,三哥他才三十六岁而已。当时他想请你来做这掌门,可你却坚决不答应,如今在三哥三十二年的经营下,无极门日趋繁盛,势力也是历代掌门之最,你因何这个时候却要反他了?”程卓毅怒道:“混账!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程世昌道:“可是你意图造反,已是不争的事实!” 程卓毅道:“你知道些什么?这掌门之位原该属于我这一脉,要不是我二叔程平志从我爹手中抢去了掌门之位,无极门早就轮到我执掌了,今时今日只怕势力会更大!”程晓晓道:“程卓毅,且不说你的话都非事实,即便当年云溪公真的把掌门之位传给了平龙公,他膝下尚有三子,卓实公、卓方公都排在你的前面,也轮不到由你执掌无极门。难不成你还想以今日对付我爷爷这种手段对自己的骨肉兄弟下手吗?”程卓毅气道:“你!”却接不下话来。 程世昌道:“爹,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二爷爷他根本就没有抢什么掌门之位,这掌门之位也是我爷爷主动放弃之后,我曾祖父权衡之下才传给二爷爷的。”程卓毅怒道:“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程世昌道:“爹,孩儿真的没有胡言乱语,我说的这些都是孩儿从宗祖院的典籍中查到的,句句都是真的。”程卓毅道:“不可能,你祖父是云溪公长子,早被定为本门第四任掌门人选,岂会主动放弃?你定是上了程世华的当了,他故意调你去宗祖院,就是想让你看到这些!” 程世昌道:“不是的,爹,这些事情孩儿也曾去向四伯父求证过,他说的与典籍上记述的丝毫无差。”程卓毅惊道:“四哥?”程世昌道:“是的,四伯父的话总不会有假吧?”程卓毅道:“你四伯父他供养于长老院,吃喝拉撒都是程世华管,他帮程世华说话有什么稀奇?”程世昌道:“爹,您要是不信,大可以解了九弟、十弟和十一弟的穴道,他们与您一样,都是各掌一脉的掌门使,总不会徇私偏袒吧?”程卓毅道:“他们三个执迷不悟、冥顽不灵,偏要与我作对,又怎会不徇私偏袒呢?” 王云飞见程卓毅毫不讲道理,急道:“你快把程爷爷的下落说了,休要再拖延时间!”程卓毅只是一笑,却不搭理。王云飞气急,但是眼下这种情况,又有谁能告诉自己程世华的下落呢?程晓晓忽道:“云飞哥哥,你快把我十爷爷、十一爷爷和九爷爷先救了!”他立时眼前一亮:“这三位都是掌门使,他们被程卓毅抓住,显然都是程爷爷的人。何况他们三位都是和程爷爷一道受邀来此,定是一直都坐在这里,一定知道程爷爷的下落。”当下凌空连点三下,已用“金光指”解了三人的穴道。 三人穴道被解,当即大叫道:“晓晓,你几位爷爷和你爹他们都朝殿后逃了!”程晓晓闻言一震:“什么?我爹他也来了?”不免更是担心起来。王云飞则想,这一下情况可大大不妙,假若程不凡尚在无极门中,程卓毅碍于此的关系必会有所顾忌,而不敢贸然对程世华动手,此时程不凡不知何故也来了青龙门,不是冥冥之中就给程卓毅以机会了吗?他刚刚想到这里,就听程卓毅笑道:“原来你就是晓晓心仪的那个王少侠。”连连点头,不住称赞道:“小小年纪,功夫倒是不错。”问王云飞道:“你这‘金光指’的功夫莫非是晓晓传你的吗?” 程卓毅这话看似问得并不经意,实则是别有用心:无极门的武功向非程氏族人不传,特殊情况一概要由掌门许可才行,故而程晓晓如若要传王云飞无极门的武功,要么是收王云飞为徒且得到了程世华的允准,要么便是与王云飞婚配后程世华准许她传给王云飞,而程晓晓与王云飞年纪相仿,师徒关系自不可能,程晓晓婚姻大事又没经程世华告示五门八堂三十一舵,显然她也未曾婚配,此时程晓晓要是传武功给王云飞,内中情况可就复杂得多了。 程晓晓知道程卓毅是要说自己违反门规,且早就许身于王云飞,如此便是说她为一个随意的女子,不由地怒道:“你休要往我身上泼脏水,云飞哥哥的武功乃是我爷爷亲授,这下你该服了吧。”程卓毅道:“不可能,你爷爷怎会将本门武功传了给他?我看是你少女怀春,就把自己所学教给他了吧。”程晓晓怒道:“胡说八道!”手中匕首一掷,即朝程卓毅而去。四下里的青龙门弟子一见,立时就有一部分围了上来,另一部分则向程世玖、程世祯、程世怀攻去。 忽听殿后有人道:“报!”一个青龙门弟子急速冲出,惊得众人立时住了手。程卓毅问道:“事情可成功了?”那弟子摇了摇头。程晓晓和王云飞知道程世华和程不凡暂时无碍,都宽下心来。程卓毅怒道:“废物,他们都受了重伤,竟然还拿不下他们,我养他们这么久有什么用?”那弟子道:“掌门使,那程世华兄弟子侄都逃到了半屏岛上,并且拒守不出,几位师尊不敢擅入,是以暂时奈何他们不得,特命弟子来向掌门使请示!” 王云飞心想:“难怪晓晓说东雁荡山位于半屏岛上,但是青龙门弟子却居住在岛北的洞头岛,原来那里是青龙门的禁地。就听程卓毅道:“好啊,他们定是躲到了永胜洞去,这可这可如何才好?”那永胜洞得名于无极门开山祖师程永胜的名字,东、南、西、北、中五座雁荡山上都有一个,被视为五行门的禁地。青龙门的永胜洞就在半屏岛的东雁荡山间,所以整座半屏岛都是青龙门的禁地。程晓晓听说程世华和程不凡逃到了那洞里,知道青龙门弟子再不能奈何他们两个,心下实是暗喜至极。 人群里有一弟子忽谓程卓毅道:“掌门使,本门弟子进不得禁地半步,可是非本门的弟子自该另当别论了。”程卓毅恍然大悟,连道:“不错,不错,你速去把这话说给世伟他们听,就叫他们照做就是了。”王云飞和程晓晓都没明白程卓毅这话是什么意思,却见那弟子一躬身,道:“是。”起身朝殿后跑去。 程世昌惊道:“爹,你想,你想让他们去半屏岛上杀了掌门人?”程卓毅道:“那又如何?”程世昌道:“那几个人都是当世恶人,你假借他们之手杀害掌门人,难不成想与他们同流合污不成?”程卓毅道:“混账东西,什么叫‘同流合污’?世人都以我们为江湖邪派,我们联合起来对付那些自命为正派的人有何不妥?”程世昌道:“可是这‘青蛇三老’为恶南海,素来歹毒至极,你与他们结盟,将置我们无极门于何地?” 程晓晓听到“青蛇三老”四字,奇道:“八爷爷,难道‘青蛇三老’也在青龙门中?”程世昌点头应道:“是。”程晓晓惊道:“这‘青蛇三老’都是大恶之人,他们要害我爷爷和我爹,云飞哥哥,你可得快去救他们!”王云飞正好也想到了这里,当下一掌击出,毙了两个。青龙门弟子见王云飞出掌偷袭,立有人冲出,王云飞回手又来一掌,再打倒了两人。那程晓晓、程世昌、程世玖、程世祯和程世怀便在此时也纷纷出手,与殿内的青龙门弟子动起手来。 殿内青龙门弟子甚多,王云飞、程晓晓与程家“世”字辈四人加在一起不过六人而已,如何应付得过来这近百余人?王云飞道:“四位爷爷,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可如何才好?”程世怀道:“王少侠,趁着青龙门的高手大都出去追杀掌门人了,你先把六叔拿下!”程世祯道:“十一弟说的是‘擒贼先擒王’?”程世怀道:“不错!”王云飞应道:“果然妙计,四位爷爷,晓晓,你们几个小心些,我去对付程卓毅!”出指连点,“嗤嗤”几声,先把围在自己前面的数人用“重阳剑法”打倒,跟着斜手一砍,一招“幻影刀”朝程卓毅砍去。程卓毅本以为自己仗着人多会轻易取胜,不想王云飞这时突破包围竟朝自己攻来,当下拉起眼前的桌子一横,“喀拉”一声,那桌子被砍成了两截。程卓毅大惊道:“这是,这是‘幻影刀法’,你怎会得?” 无极门的“幻影刀”只有残本,自无极门成立至今还无人练成,不过门中辈分较高的人却都见过那本残本秘笈,是以程卓毅会认出“幻影刀”这门武功。王云飞也不回答,跟着又是一砍,这一来程卓毅见识了“幻影刀”的厉害,再不敢拿东西来格,忙起身躲开。他高声叫道:“你们将他们给我拦住,切莫叫他们坏了我的好事!”自己毫不犹豫,即往殿后跑去。程世玖叫道:“王少侠,他要逃跑!” 王云飞这时出腿扫开了几名青龙门弟子,见程卓毅正往殿后逃去,叫了声:“哪里跑?”将身一纵而起,却被一人给拦下。饶是他内功深厚,那人虽没能将他拦住,却也将他逼了回来。王云飞心下大急:“若是叫他跑了,谁人来助我们救程爷爷?”手一起,那程卓毅本已快跑出了青龙殿,忽觉后背一紧,竟不自觉地退了回来,才知是王云飞用“擒龙爪”将他抓回。程卓毅被王云飞撰在手中,又给王云飞点了穴道,不得动弹,只是却不知王云飞如何学会了这门“擒龙爪”的绝技。 王云飞擒住程卓毅,提着他来到程晓晓、程世昌等人身边,谓青龙门众弟子道:“大家赶紧住手!”众人见程卓毅被擒、性命悬于人手,还哪敢妄动,当即住手站好。王云飞道:“晓晓,我们快去找程爷爷他们!”程晓晓点头道:“好!”转头谓程世昌道:“八爷爷,有劳你带我们去一下永胜洞。”程世昌道:“这个容易,大家快跟我来!”王云飞这时将程卓毅交给了程世玖挟持,跟着程世昌背对着殿后,一面防着青龙门众人突然攻上,一面缓缓退出。 出了青龙殿,辗转行了约一里的路程,到了海边,只见海面之上浮着一七八十丈的木桥,远远向南连着另一座岛屿,而桥头则站了二百来名青龙门弟子。程世昌道:“晓晓,过了那里就是半屏岛了。”程晓晓点头应了,谓王云飞道:“云飞哥哥,有劳你先去岛上救我爷爷。”王云飞正待上前,却叫青龙门众弟子迎面拦下。程晓晓谓青龙门众弟子道:“程卓毅带头叛乱,已被活捉,你们识相的话赶快让开,否则罪上加罪,需怨我不得!” 众人皆道:“掌门人他武功高强,已擒了白虎、朱雀、玄武三位掌门使,试问还有谁能将他擒住?”正自不信之际,只见程卓毅被挟着过来,无不感到震惊,遂将将王云飞等人给围住。其中一个老者问程世昌道:“大哥,你怎么跟这些外人联手抓了爹爹?”那老者正是程卓毅的另一个儿子程世伟。程世昌道:“二弟,爹爹他意图谋反,乃是犯下了大逆不道之罪,我如果任他胡作非为,我们这一脉将来还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程世伟道:“大哥,你怎么可以质疑爹爹?爹爹这么做也是为了程家好!”程世昌道:“什么为了程家好,我们一家本来由三哥掌管,一切都还相安无事,可是经爹他这么一闹,也不知死伤多少门人弟子。”程世伟道:“大哥,程世华他在爹爹面前不过是晚辈,他何德何能,竟然要我爹听命于他?”程世昌道:“二弟,你也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此时收手,为时未晚。” 程世伟想了想,道:“你们不要以为抓了我爹,就可以威胁于我。”谓身边众人道:“各位师兄弟,我们已经反了,这个时候想再反悔,还能有用吗?”众人齐道:“这天底下哪有卖后悔的药的。”程世昌道:“各位师弟,我程世昌以人格向你们担保,只要你们不再继续造反,我定会向掌门人求情,求他饶过你们、概不追究的。”一个人说道:“笑话,大师兄,假如程世华不听你的,你又该如何呢?我们拼上一拼尚有一丝活着的希望,如果就此弃戈投降,绝对难逃一死!” 程世昌道:“三师弟,三哥的为人我清楚得很,只要你们诚心悔罪,他是绝对不会加害你们的!”又一人道:“大师兄,我们正是知道程世华的为人,这才不得不反下去!”程世昌道:“小师弟,你这又是何苦呢?”苦劝其余三人,那三人仍是不敢答应。程世昌道:“我青龙门乃中央无极门之外四门之首,如今你们造反,只怕必遭一场浩劫,于青龙门、于无极门,都不是一件好事。” 王云飞见程世伟及这四人都无法劝妥,眼见尾随而来的那些青龙门弟子也都生了变心,似乎已全然不把程卓毅的生死看在眼中,心想再挨得片刻,只怕不等救出程世华父子,自己一众也复被这些青龙门弟子围住,忙道:“几位爷爷,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将身一纵自己急速窜出,那程世伟等五人尚未反应过来,就都被王云飞点住了穴道。五人破口大骂道:“臭小子,你敢偷袭我们,我们定要杀了你全家!” 青龙门众弟子见五位师尊也都一下子被擒,当即失去了信心,吓得不知如何才好。王云飞道:“诸位,这次造反的始作俑者是程卓毅和他的五名弟子,本与大家无关,只要大家立即放弃抵抗的话,我们自会求掌门人饶恕了大家。不过大家仍是要坚持继续造反,可就休怪在下无礼了。”手一起,一招“幻影刀”就打在了桥头的一块石头之上,那石头瞬间被劈成两段,竟无一点儿碎裂开来。 这手功夫在青龙门众弟子看来实是难以匹敌,大家心下均想,连掌门使和七宿中的五宿都败在了他的手下,看来这少年确实不好对付,如若跟他拼命哪里会有胜算?当即大都跪倒在地,说道:“属下等愿听奉少小姐号令!”只几十人站在原地不动,看样子都是程世伟等人的徒子徒孙。程晓晓道:“你们谋逆在先,本该重重惩处,不过现在迷途知返,我姑娘就命你们将功补过。”众人齐声道:“多谢少小姐,属下等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才起身站好。 程卓毅等眼见叛乱被平,心中大是不甘,可是自己被擒,又能如何反抗呢?便在这时,一个青龙门弟子上前施礼,指着前方的半屏岛道:“启禀少小姐,掌门人、公子爷以及各院堂宫司的掌事都被困在那岛上的永胜洞中,青蛇派的‘青蛇三老’已经杀了进去!”程晓晓闻言更急:“听说爷爷他们受了伤,可是真的?”那弟子道:“是。”担心程晓晓怪罪,忙又道:“是掌门人与‘青蛇三老’比武之时,掌门使突施偷袭所致!”程晓晓瞪了一眼程卓毅,道:“这笔账我稍后再跟你算!” 程晓晓原本恨不得立时就拿匕首刺上程卓毅两下,可是自己的匕首在青龙殿中掷向程卓毅之后未来得及拾回,只好暂且作罢。她急谓王云飞道:“云飞哥哥,你快去救我爷爷和我爹!”王云飞应道:“好!”纵上浮桥一路急奔,望着半屏岛上的东雁荡山愈来愈近,却也有四五里之遥,终于到了东雁荡山间果见一洞,洞口赫然就是“永胜洞”三字,心头一喜,忙朝里喊道:“程叔叔,不知你们都怎样了?”只听洞里程不凡的声音回道:“我们还没有事。”但听这声音浑似无力,料来有异,来不及多想,忙弯身而入。 洞中一片漆黑,王云飞侧耳一听,却没有一点儿动静,心下奇了:“刚刚程叔叔明明还在里面说话,怎的这时洞里却没一丝声音了?”小心翼翼地向里走进,就怕“青蛇三老”设了埋伏,幸好有惊无险,不知不觉间已经向洞中又行出十数步。他少时在蓬莱岛的那个山洞里与房昭、谢天鹏、姜志、都顺四人斗智斗勇,那山洞便如这永胜洞一样,幸喜他少时已然适应了这种环境,此番反倒并不觉得丝毫费力。向里又行出二三十步,忽然驻足细听,心想:“这洞中并无一人,难道那一端也另有出口?”当下快走几步,在洞里绕了几绕,只觉眼前现出了一丝亮光。王云飞心头一喜:“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又向里数步,眼前亦越来越亮,他急忙加快脚步,冲到了洞口。 王云飞一到洞口,就听洞中有人笑道:“大哥,我们青蛇派素以用毒功夫见长,想不到今日却半分毒都未使用就一举制服了无极门如此多的高手。”正是石承永的声音。王云飞忙隐身在洞口,往那边一看,见眼前是一片空地,空地之上有十余人已被三人打倒在地,那三人正是“青蛇三老”,至于被打倒的十余人,除了程世华和程不凡父子之外,剩下的却无一人能够识得。 一个老者“呸”了一声,道:“放屁,你们没有用毒,我们又怎会浑身无力、无法使出内力?”那石承永道:“你们只是中了‘醉夫人’而已。”又一个老者道:“可我们根本就没有吃喝任何东西,怎会中了那个什么‘醉夫人’?”程世华咳了两声,道:“五弟,‘青蛇三老’用毒功夫如神,他们想让你中招,你绝对防不胜防,这也不足为奇。”赵承乾道:“看来你们无极门的几大高手中,还是程掌门见过世面,难怪他能做得了掌门人了。不过可惜呀,可惜,你们无极门的掌门之位马上就要易主了。” 程不凡护在程世华身前,急道:“你们想害我爹,那便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又有三个老者挺身护在了前头,口中说着:“有我们在此,你们休想再伤我家掌门!”王云飞心道:“这三个人称呼程爷爷为掌门,看来应与其他不同,并不是程家的人。”却听赵承乾道:“你们谁都别想活命,自然也不用争着先死。”举起蛇头杖,作势朝程不凡头上砸下。 王云飞见状,大叫一声:“休要害程叔叔!”出指连续三点,已用“重阳剑法”分别打向了三人,“青蛇三老”听到王云飞一喝,无不心头一凛,只觉得三道气径自奔自己而来,当下撤了杖让开。三人方一站定,就见王云飞纵身飞上,已经拦在了程不凡等人的前面。赵承乾惊道:“臭小子,怎么又是你?”王云飞道:“你们三个坏事做尽,如今竟然又来搅和无极门的事儿,我如何能饶了你们!”双手各是一砍,即攻向了赵承乾和石承永。二人吓了一跳,忙先向旁躲了,不忘问道:“你把程掌门怎么了?” 王云飞听得出他们所说的“程掌门”并非指程世华,相反恰是这次带头造反的程卓毅,于是指着地上的程世华说道:“这位才是真正的程掌门,你们说的那个叛贼已经被我擒了,一会儿就交给程掌门处置!”“青蛇三老”想了一想,料得王云飞此言无虚,否则他又如何能闯入青龙门中并找到这个地方来?赵承乾道:“你这臭小子几次三番坏我好事,先前我们不与你一般见识,没想到还真便宜了你,今天我们要是不取了你的狗命,可算是白活一遭了。”向石承永和祝承枫各递了个眼色,即持杖攻出。程不凡提醒道:“他们三个的‘三元阵法’可不好对付,务要小心。”王云飞应了。 那程世华多年不见王云飞,这会儿先是听王云飞称呼程不凡为“程叔叔”,跟着程不凡又提醒他小心,问程不凡道:“凡儿,他是什么人?”程不凡道:“爹,他就是王云飞啊。”众人一听这话,无不一惊,皆道:“他就是晓晓看中的那个小伙子?”程世华则道:“你说他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子?”程不凡道:“是,他就是王利锋的儿子。”程世华道:“想不到他如此年纪,就已有这等武功修为,看来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忍着伤痛不住点头,以示认可。 王云飞这时已跟“青蛇三老”战了十余回合,被三人以“三元阵法”困在中间。王云飞心想:“当初在辽国南京,这三人已用这‘三元阵法’与我对战过,不过却不敌我的‘龙功九式’,为何他们明知如此,还要再用这阵法与我进招呢?”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双手向前一送,一招“断龙赑屃”使出,逼得石承永退无可退,如无赵承乾及时将他拉开,必然中招。 程世华见状一惊:“他怎会得南海派的‘龙功九式’?”却见王云飞这会儿每一招、每一式,无不是出自“龙功九式”。他昔年与甄博坤比试武艺,面对“龙功九式”自己却丝毫无惧,不过最终却因第二次使出了所谓的“重阳剑法”反倒自行受伤,因而算是败了甄博坤半招。但他却心中不服,自伤势恢复后早想再觅甄博坤的踪迹,寻思与他再比试一场,看看自己不用“重阳剑法”是否会输,哪料却再也寻不得甄博坤的影子了。 程不凡却没能认出这“龙功九式”的功夫来,问道:“他使的便是南海派非掌门不传的‘龙功九式’?”程世华这时急于从王云飞的出招中查找“龙功九式”的破绽,故而也不答话。一个老者道:“不错,这的确就是‘龙功九式’,想不到这位王少侠竟能学得此门武功,看来福缘的确不浅。”程不凡谓那人道:“十二叔,你是本门玉清宫的掌宫使,对别派武功自必尤为了解,可是这小子竟能学到‘龙功九式’,实是桩奇事。” 那玉清宫的掌宫使名叫程世启,乃程云溪少子程平辉的幼孙、四孙程卓番的次子。程世启自也不知为何王云飞会使“龙功九式”。又听一个老者说道:“听说那青蛇派为恶南海多年,却最为惧怕南海一派,或许是南海派中的弟子故意传了这套武功给这位王少侠,让他代为处置‘青蛇三老’,尤未可知。”众人皆以为是。这时程世华已观战近三十回合,听他们在不时说话,早已不耐烦,于是道:“等他打退了‘青蛇三老’,我们再问一下不迟。” 王云飞又与“青蛇三老”斗了几个回合,他的“龙功九式”正是三人的克星,几招之下,三老都不得应付,纷纷被逼退开。程世华等虽有伤在身,见此情状仍是大声叫好。“青蛇三老”互视了一下,齐朝王云飞打出了一掌,王云飞迎头而上,用“破龙囚牛”将那掌接了。三老将身一纵,来到崖边,只往下一跃即纵入了大海之中,就已不见了踪影。 王云飞快步奔到崖边,往下一望,茫茫大海,却还哪里去抓“青蛇三老”呢?他知道这三老出身南海青蛇岛,自必熟识水性,今番定叫他们入海逃了。他回身过去,来到程世华和程不凡面前,道:“程爷爷、程叔叔,你们伤得如何?”程世华脸现喜色,道:“无碍,无碍,想不到你都长这么大了。”指着其余众人道:“飞儿,快来先见过你的几位爷爷。”王云飞只得按照程世华指示,“大爷爷”、“二爷爷”、“五爷爷”、“七爷爷”、“十二爷爷”、“十三爷爷”、“叔叔”的叫了一遍,至于另外的那三个称呼程世华为“掌门人”的人,据程世华介绍只是他座下的护法而已,王云飞则以前辈相称。 程世华只是引着王云飞将众人一一称呼了一遍,却未曾仔细介绍。原来余下的诸人中,除了程世启之外,还有机宜司掌司使程世道和戒律院掌院使程世安,二人和程世才一样,都与程世华是至亲骨肉兄弟,程世道排名第十三、程世安排名第七;另有排名第二的太清宫掌宫使程世斌,他与程世玖是同父同母的兄弟;亦有宗祖院掌院使兼长老院掌院使程世询和上清宫掌宫使程世博,他们都和程世怀是亲生兄弟,那程世博在程云溪的曾孙中排名第五;至于那个王云飞叫“叔叔”的,则与程不凡同辈,乃程世询次子程不败,是孝亲坊掌坊使。 王云飞这时道:“对了,程爷爷,程卓毅和他手下的弟子已被我们制服,叛乱已平,眼下晓晓她就在外面的桥头,不如大家一起出去吧。”程世华半年多不见自己的孙女,这时急道:“不错,不错。”当下众人相互搀扶,自永胜洞走出,离开半屏岛,自浮桥归来,见地上倒了十余名辽国武士,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那程晓晓乍见王云飞等安全出来,一下子冲上,连道:“爷爷,爹,你们都没事儿吧?” 程世华道:“我们都没事儿。”问程晓晓道:“晓晓,这里是怎么回事儿?”程晓晓道:“云飞哥哥刚进洞中不久,就有那水盛带领着一部分辽国武士杀来,幸好四位爷爷与青龙门的这些弟子联手将他们打退了。”这时众人已经全部上前,向程世华施礼。程世华道:“诸位平叛有功,我必论功行赏。”当下折回了青龙殿内,程世华坐上首主位,其余受伤之人和三位掌门使则分坐下首左右。程世华谓程卓毅道:“六叔,你可知你今日反我,险些置我无极门于万劫不复之地?” 程卓毅道:“自古成王败寇,我既输了,自然是任你处置。”程世华问道:“六叔,你可还记得当年萧英和刘六符远来雁荡山招抚本门,云溪公说过些什么?”程卓毅也不吭声。程世华道:“当时云溪公说了,他堂堂汉人,绝不会做卖国求荣的畜牲行径,他的后人也不许做。这番话掷地有声,当时就吓得萧英和刘六符二人从海上仓惶逃回辽国。而如今你反我也就罢了,怎么还要把辽人引来,岂不是要自毁我无极门吗?”程卓毅道:“你不用在这里危言耸听!”程世华道:“我危言耸听?那些辽人当年是如何残害我大宋同胞的,你会不知?再说了,那‘青蛇三老’又是何许人也,你还与他们为伍?”程卓毅扭过头去,瞧都不瞧他一眼。程世华又问道:“六叔,难道你至今也没有一丝悔意?”程卓毅道:“我原想夺回属于我自己的掌门之位,既已一败涂地,还有什么值得后悔的?”程世华道:“本门掌门之位历代相传,均名正而言顺,怎会是属于你的?”程卓毅道:“永胜公在位两年传位于和风公,和风公在位二十九年传位于云溪公,向是只传长子一脉,如何云溪公做了三十七年掌门之后,却要传给身为次子的你祖父?”程世华道:“六叔,自永胜公至云溪公都是一脉单传,哪有什么长子次子之分?”程卓毅道:“可是当年云溪公传位,本应是传给我父才对,为何你祖父要来抢我父的位置?” 程世启道:“六叔,据说当年大爷爷自知不如二爷爷贤明,这便主动放弃了继承掌门人的位子,绝非是二爷爷所夺。”程卓毅瞪了一眼程世启,道:“胡说八道,三叔的后人中,怎会有你这种人?”程世启道:“六叔要是不信,大可以问问大哥、二哥、五哥、九哥和十一哥,他们也都是大爷爷之后,假如真的如六叔所言,当年是二爷爷从大爷爷那里夺来的掌门之位,他们为何还会心甘情愿地效忠于三哥?” 程卓毅被他一说,又看向了程世询、程世斌、程世博、程世玖和程世怀五人。程世询道:“六叔,十二弟所言句句无虚。不仅我们可以为证,就是四叔及长老院中的其他先辈们,也都知道二爷爷当年的掌门之位并非夺来,而是由云溪公亲传。”程卓毅叹了口气,道:“你们都被他们骗了,二叔他夺位之后,自然要设法掩盖事实,门中先辈长老和各种典籍,必须都得顺从他的意,此不与赵光义弑兄夺位一般无异吗?” 程世华道:“赵光义夺位虽真,但我爷爷却不敢学他。”程卓毅道:“如今你胜了,想要说什么都是对的,又能怎样?你想杀就杀了我吧!”程世华看了看程世安,问道:“七弟,似六叔及其门下弟子这等罪过,依照门规该当如何处置?”程世安道:“谋逆造反,其罪当诛!”程世昌一听程卓毅犯下了死罪,忙出列谓程世华道:“三哥,我爹他虽然罪大恶极,但求三哥看在我爹他曾经为本门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份上,加上他年事已高,就从轻发落吧!”程世华道:“有法无遵、令行不止,倘若我门中有其他人也这般造反,难道也要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吗?” 程世昌见程世华执意要依门规处置程卓毅等人,他身为人子,岂能眼见生父受刑而不闻不顾,当下说道:“正所谓‘父债子偿’,三哥,既然我爹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便由我这个做儿子的替他受刑吧。”王云飞知道这程世昌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个坚持原则之人,可不似程卓毅那般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于是道:“程爷爷,这次平乱八爷爷他功不可没,还请程爷爷不要见罪了八爷爷。”程世玖、程世祯、程世怀与程晓晓也都纷纷出言相劝。 程世华想了想,道:“八弟立下大功,当予赏赐才是。至于六叔,当年永乐城一战,还是他了奉我爹之命救下了曲珍曲总管,功劳自也不小,只是当时我爹以四弟被铁剑门的罗大通杀死之故,误以为是六叔照顾不周所致,故而并未嘉奖,后得我调查清楚,才知是四弟他太过轻敌,与六叔并无关系。七弟,如此功过相抵之后,又该如何处罚?”程世安道:“念六叔他年事已高,当免去青龙门掌门使之职,幽禁于长老院中,终身不得踏出长老院半步。”程世华道:“那便如此处罚吧。来人,收缴了六叔的青龙门掌门使令牌、印信,送交统制院。”立有人应下。 程世华又道:“至于唆使六叔的东方明熙、侯德章、程世伟、马耀与何光祖五人,你们都寸功未立就图谋造反,我便是想饶你们,只怕也不成啊。七弟,派人收回他们的令牌印信,一律按照门规处死。”程世安应道:“是。”五人这会儿自知必死,立时大叫求饶。程世伟急谓程世昌道:“大哥,你快救我!大哥快救我!”程世昌未及说话,程世华已道:“十五弟,我将八弟调到宗祖院任职,本是要你做青龙门世子将来接替六叔继任青龙门掌门使的,可是你不思进取,竟然干出这种事,那就休要怪三哥无情了。”叫人将程卓毅、程世伟及其余四人一同拉了下去。程世华忽然奇道:“奇怪,奇怪,怎么青龙七宿之中,唯独不见张元易的踪影?” (本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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